最終我還是沒有推門而入,在我離開張麻子門前玻璃窗後,一隻蟑螂一樣的黑色蟲子從大門地下的縫隙中爬了出來,接着原本從玻璃窗看到房間內的黑暗瞬間散去,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從玻璃窗上退去。房間內的牀邊,張麻子倒在地上,菸袋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他的身體周圍全是那種黑色的甲殼類蟲子。
這些蟲子發出吱吱的聲音,同時窗戶上擋住視線的蟲子也都蜂擁而來,然後開始撕咬張麻子的屍體,從他的鼻孔,耳朵爬進去,脖子上的皮膚內一個個蠕動的鼓包,場面異常恐怖。
大概過去十多分鐘後,房間內的吱吱聲和撕咬聲停了下來,屋內歸於平靜,牀邊的張麻子屍體不見了,地上乾乾淨淨,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而一根竹子製作的菸斗安靜的趟在那裡,一隻黑色的小蟲子衝菸斗嘴中爬了出來,最後消失在牀底下的黑暗中。
我離開張麻子家的門前,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了兩眼玻璃窗,此時我感覺玻璃窗有點透明,光線可以照射進去,但我並沒有回到玻璃窗前。
張順和他的老婆小紅不在家,我到他家後看到他兩個小孩正在房間內看動漫,沒說什麼我就走了。
我沿着黃泥路往回走,在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好,也許是因爲劉寡婦的那句話,又或者是沒看到張麻子,總之一切都是那麼的讓我感到不安。
黃昏將至,天邊的夕陽染紅了西邊的半邊天,一片黑雲飄到了張村的上面的天空上,要下雨了。
六七月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臉,前一秒還喜笑顏開下一秒就眼淚淋淋。
我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回到了養老院中。
站在養老院的門口,聽着樓道內的腳步聲和招呼聲,我知道那是老人們相互招呼着收拾衣物,關好門窗迎接暴風雨來臨。
此時的天空一遍黑暗,一道道閃電在空中掠過,雷聲轟鳴,狂風呼嘯而起,彷彿老天爺在懲治張村,懲治村子裡的人,懲治村裡的那些躲在暗處的骯髒的東西,懲治村裡的一切一切、、、讓得整個張村在暴風雨來臨中毀滅掉。
屋外面的雨肆無忌憚的傾灑而下,地上的積水在快速升高,很快就齊平養老院門前的臺階。我仍然站在臺階上,看着外面的雨水,聽着暴雨中風發出的咆哮聲。那聲音是如此的可怕,就像是黑夜中山谷內的小孩啼哭聲,尖銳而毛骨悚然,又像是張村被雨水淹沒發出的求救聲“救救我,救救村民吧”。
積水在臺階下晃動,濺起的雨水打溼了我鞋子,可我完全沒有在意這些。
外面的天色很黑,狂風捲起飄散在竹林內的竹葉打在我的身上,黑夜提前到來,我的心變的沉重了起來。
我的身後傳來腳步聲,老張頭走了過來。
把臉上的不安隱藏起來,轉身笑着看向老張頭,說“有事嘛”。
老張頭笑呵呵的看着我的臉,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卻是有種意味深長的意思。
我的眉頭輕微的抖動了下,儘量保持臉上的平靜,再次開口“老張頭,下這麼大雨,是不是屋內又漏水了,我這就去給你們換碳屑”。我有意引開他的注意,看向上樓的臺階。
這棟養老院是在四年修建好的,可能是偷工減料的問題,四樓和五樓的牆壁在近兩年只要一遇上下雨天就會滲水出來,搞的這兩層樓的老人總是風溼疼痛。爲此我也多次跟上面報告,可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
但我也想了一些辦法,我在四樓和五樓的牆壁上鑿了一條縫隙,又取來林內的竹子剖開塞進牆縫內,這樣竹管就跟水槽一般把上面的水藉助引流到屋外。可這些還不夠,屋內的空氣還是有點潮溼,我又想用木炭吸收空氣中的水汽,總的來說老人們現在住的房間比以前好多了。
老張頭搖了搖頭說,“沒事,前些日子你換的木炭還挺乾燥的”。說完老張頭走到我身旁,跟我並排站在臺階上,渾濁的雙眼看向屋外的黑暗中嘆息道“這雨不知道還要下多久,村裡的路又要被雨水淹沒了”。
我轉看向老張頭的眼睛,我發現老張頭的眼神是那麼的炯炯有神,像是一盞燭火般穿透黑暗,看着黑暗中游走的一切,然而他臉上的神色卻是顯示出如此的無奈。
我的心又開始不安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的很不自然,因爲我看到老張頭眼神深處的那點火光在搖搖欲墜,彷彿會被這雨天裡的狂風熄滅。
我沒有說話,雙眼看着屋外的大雨,臉上的神情被黑暗遮掩。
許久後,老張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緩緩走向樓道口去。在上樓的時候老張頭還幽幽的說了一句話“沒事別去村口”然後就直接上樓了。
我身體猛地一怔,等我轉身看向樓道時,樓道內已經沒有了人影。
外面的雨還在下,我進了管理室,沒有開燈,桌子上的燒水壺在咕嚕咕嚕的冒着熱氣。
趟在牀上,雙手枕着腦袋,我開始思索着一些事情。劉寡婦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看到了什麼東西,她知道老樟樹的事情?不可能,她要是知道老樟樹的事情的話她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可是她的眼神、、、、唉。
我又在想張麻子,張麻子爲什麼今天沒有蹲在門口抽菸,而且他的大門是緊閉着的,屋內連燈都沒有開,他在家幹什麼?
最後是老張頭的警告,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去了村口,爲何叫我不要去村口,莫非他又知道一些別的事情。
種種事情在我腦海中不斷的產生疑問,最終的答案又是什麼呢,是老樟樹?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老樟樹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這棵樹很邪門,我小時候親眼看到過它捕捉村裡的家禽。它用它的根莖穿透那些雞鴨的身體,然後那些雞鴨就慢慢扁陷下去,最後羽毛落的滿地,它還搖晃起樹枝,跟掃把掃地一樣把這些羽毛掃到池塘內去。此樹存活了不知道幾個世紀,也不知道在這個漫長的歲月中發生了什麼?
還有就是張村,我總感覺一切的邪惡源頭都是因爲這個村子,可這個普通的村落從今發生過什麼事情。
是詛咒?是風水陰地?還是、、、、、、。
我的腦袋脹痛的不行,感覺快要裂開一般。
我停下來不在去想這些了,看了眼牆上的鐘,都已經晚上7:34分了,也是吃完飯的時候了。
我這個人對吃沒有多少講究,有可能是性格問題吧,我不喜歡去學那些繁瑣的炒菜做飯的事情。
房間內仍然沒開燈,我已經習慣了這黑暗的生活,祠堂內的十幾年就是很好的例子。
走到燒水壺旁邊拿起已經燒好了的熱水,從抽屜內取出一些乾菜,碗筷,面,開始做晚飯。
我一邊泡着麪條一邊撕開紫菜的包裝袋。這個包裝袋很牢固,我撕咬了好多次都沒有撕開,原來我手指在泡麪的時候沾了些油水打滑。
我去牀頭的抽屜內找剪刀,很快我就剪開了裝有黑色紫菜的包裝袋。我把紫菜到進碗裡,敢要拿起水壺往碗裡倒熱水的時候,碗裡的紫菜竟然開始爬動起來,接着一隻只黑色的蟲子從碗底快速爬到碗邊上,那吱吱吱的叫聲異常刺耳。
噹、、、、
我手裡的水壺直接掉在地上,雙眼睜的大大的,身體快速後退,一個健步就跑到進門口出的電燈開關處,顫抖的手臂猛地拍打在開關上。
啪、、、
房間內一下亮了起來,而我卻站在門口的位置,雙眼死死的注視着屋內桌上的碗裡面,身體不斷的顫抖。
桌上的那個瓷碗內,一個黑色的紫菜餅躺在碗裡,然後什麼都沒有,旁邊的麪碗裡還在冒着熱氣。
我畏畏縮縮的朝紫菜碗走去,臉色驚魂未定。
呼~
站在桌旁看着桌上的碗我長出了口氣,碗裡真的只有紫菜。
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着剛纔難道是我眼花了,搖了搖頭去屋外拿拖把進來拖掉地上的水漬。
我掩上房門出去了,而屋內的燈光突然劇烈的閃動,感覺整個燈泡快要爆炸一樣。在燈光閃動的頻率中,一個長髮白衣的人站在我的牀頭旁看着桌上的紫菜,她的雙手青綠色,眼睛全是白色,在眼睛的正中間,一點芝麻大小的黑點在左右晃動。
很快我就會來了,在我開門的那一剎那,房間內的燈光停止了閃動,牀頭旁邊的那個人不見了。
我快速拖完地上的水漬,然後從新燒水泡菜。
吃完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而窗外的雨還在嘩嘩的下着,我穿上保安服拿出抽屜內的新手電開始巡樓去了。
我的工作很簡單,每天固定晚上八點,十一點,凌晨四點進行巡樓。
樓道內的鎢絲燈泡散發出黃色的燈光,我拿着手臂長的鐵柄手電筒,一搖一晃的向五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