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大雪,今天宮中銀裝素裹,紀璟下了早朝,昂首走回自己的泰安殿,瞧着一路上的瓊光玉宇,心情一片大好。
早朝兵部得報,紀霖在南楚已與虞國開戰,虞國意圖吞併南楚是久經籌謀的,紀霖此時對虞國來說,就是如梗在喉,不咽不快。
兩邊既然已經開戰,定是要打個不死不休。到時不管紀霖勝也好,敗也好,前者會元氣大傷,短期內怕是隻能偏安南楚一隅,無力北上,後者就算僥倖逃得性命,這天下也難容得他了。
紀璟對他那位從小在戰場上打滾、有戰神之稱的六哥一直是甚爲忌憚的,聽到兵部報上來的消息,心中只覺得分外暢快,再一想今天還要下旨,讓宮中多一添香美人,眉色更是飛揚起來。
也不知道林家是如何教養的,昨夜雖然只得偷香,可玉妝那一身媚骨,想着就讓人心旌神搖,等下旨後就召她今晚侍寢……
一名內侍突然急匆匆地跑來,看了跟在紀璟身後的徐才一眼,跪倒在地:“皇上,後宮出了些事,皇后娘娘請您即刻去鳳儀宮一趟。”
偌大的後宮,總共還沒有幾個妃子,會出什麼事?
紀璟好心情被打斷,心中不悅,但是元秋使人來喚,他又不能不去,只是煩悶地喝了一聲:“還不前面帶路!”
鳳儀宮裡。
楊靜秋正跪在大殿正中,哀哀哭倒在地:“皇后娘娘,您可要爲妾做主啊!鬆墨這丫頭自小服侍在妾身邊,進宮之事也是皇上點頭的,妾昨天才把她召進宮中,想着今後身邊也有個伴兒,沒想到今天一早她就遭了人毒手……
鬆墨才進宮裡,哪裡就會跟人有了這等生死仇怨?這根本就是衝着妾來的啊!娘娘,求娘娘嚴查兇手,庇佑妾安寧,不然妾與其****夜夜擔驚受怕,今日不如就一頭撞死在這裡,也省得今後零散受罪……”
楊靜秋哭得哀婉動聽,一聲聲只嚷着要皇后娘娘做主。
元秋只覺得太陽根兒突突地跳,心裡不由暗恨:這林玉妝也未免太沉不住氣了,怎麼能在這時候就下手呢?面上卻只得好言好語地令宮女將她扶起來:“行了,有什麼事先坐下來好好說,這一哭二尋死的像什麼樣子!”
坐在一旁的姚妃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輕嘆了一聲:“楊寶林本是想全一場主僕情,沒想到竟是讓人在宮裡送了命,這兇手也委實太大膽了!
不過,楊寶林,你那宮女真的是在這宮裡沒有跟人結下過什麼仇怨麼?我們入宮也有些時候,一直太平無事的,你那宮女才進宮來,這好好兒地出去採梅花雪,結果被人推進冰湖裡,這瞧着可是瞅準了她的行蹤動的手啊……”
姚妃幾個在宣王府的時候跟楊靜秋不對付,入宮後也是不來往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們在這事上就不會聯合起來,集中對付某一個人……
姚妃口口聲聲宮中一直太平無事,偏偏最近出了事,分明就是意有所指,這事,就是林玉妝進宮以後才惹出來的!
元秋不由心裡一緊。
有姚妃遞來的梯子,楊靜秋止了哭訴,抽泣着低頭想了一想,臉色驟然一白:“娘娘,妾想起來了,昨晚因着一名丫環對妾無禮,衝撞了妾,妾令鬆墨以宮規罰了她!”
“丫環?”另一邊的向妃故作不解,“這宮中除了宮女就是內侍,哪裡來的什麼丫……”話只說了半截,轉眼往鳳儀宮偏殿方向一瞥,又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這意思真真是不言而喻。
剛剛被宮女扶落座的楊靜秋卻立即接了這話茬,“啊”地一聲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提着裙裾一下子又跪回了殿中:“娘娘,鬆墨她……昨晚因着林小姐的丫環抱月對妾口出無狀,妾讓她掌摑了那抱月幾個耳光,當時那抱月瞪着鬆墨的眼神就陰戾戾的駭人,難道是……娘娘,您要給妾做主啊!”
楊靜秋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一道氣得發抖的聲音卻陡然從殿門處響起:“你胡說!我的丫環根本就沒有害鬆墨!”
“妾雖然位份低微,好歹也是寶林,這隨便來個阿貓阿狗的就指着妾你啊我的,還說妾污衊人,這皇家的體面還往哪裡放啊……嗚嗚嗚,娘娘……”
楊靜秋根本就沒有回頭跟林玉妝去對質說話,而是伏身在地,朝着元秋繼續哭訴起來。
聽到林玉妝這樣咄咄逼人,姚妃和向妃幾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起來;這還沒進宮呢,就這麼氣焰囂張,要是進了宮,憑那一副狐媚樣子,還不得迷住了皇上,把她們往死裡踩?
她們可不是皇后娘娘,有個正宮的名頭在前面擔着,有個強大的孃家在背後頂着。再說了,這林玉妝還跟皇后是親戚呢,只怕會巴着皇后沆瀣一氣,到時候……
姚妃立即臉色不悅,過去親自扶了楊靜秋起來:“楊寶林快起來,這天寒地凍地莫跪壞了身子。萬事自有皇后娘娘會爲你公道做主!”
向妃則掃了林玉妝一眼,輕哼了一聲:“先前妾還想着這宮中怎麼會有那麼放肆之人,會對寶林不敬,如今看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見元秋沉沉一眼掃來,林玉妝也知道自己剛纔一時衝動了,立即換出了一副軟弱可憐的模樣,抽抽咽咽地也在殿中跪了下來:“娘娘,臣女冤枉啊!昨天晚上,臣女是跟楊寶林發生了一點衝突,可那也是楊寶林挑釁……”
“林小姐!”楊靜秋一聲怒喝打斷了林玉妝的話,“你不過一個八品官吏之女,又是皇后娘娘的遠房表妹,得娘娘恩召,進宮來陪娘娘說話解悶,我自認昨晚之前並不認識你,到底礙着你哪兒了,你居然會說我挑釁你?!”
元秋纔跟林玉妝接觸不久,先前只以爲她是個妖嬈作態的,卻沒有想到林玉妝因爲樣貌出衆,在家中也好,出門也好,都是被人捧慣了的。
加上昨天晚上御書房一行,又把紀璟迷得着五不着六的,心裡正傲着,更加沒忍住那一口氣,張口就駁斥了回去:“你敢說‘表姐夫和表姨妹的抓緊時間趁夜在御書房敘敘家常’這句話不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