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多日都是直接席地而睡,而且不能睡死,雖然現在身下只鋪了一層厚毛毯,身上只裹了一張薄氈,謝青沅也覺得從骨頭縫兒裡都冒出一股子滿足。
再加上如今身上的事總算塵埃落定,謝青沅極輕地、舒服地喟嘆了一聲,帶着心頭的小快樂和踏實的安穩,很快就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紀霖一直安靜地平躺在氈毯中,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直到聽到謝青沅傳來均勻清淺的呼吸聲,紀霖才輕輕地翻了個身,在黑暗中靜靜向謝青沅看去。
他目力極好,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黑暗,可以清楚地看到謝青沅背對着自己的睡姿:纖瘦的肩頭緊緊攏着氈毯,可以明顯地看到腰身處玲瓏的曲線,那是一個令人心醉的弧度,從腰到臀,讓他止不住的浮想連翩。
如果他和沅沅之間不是隔得這麼遠,而是緊緊挨着睡在一張牀上會是什麼感覺?紀霖只是光想想,心裡就一陣激動,腹下立即堅硬如鐵,心裡有個惡魔似的聲音在不停地魅惑着:睡過去,抱緊她,她是你的!
紀霖慢慢半撐起身子,凝視着三尺外那纖柔的微微起伏的身軀,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只集中在了兩處,一處是大腦,一處是腹下。
“那你還是跟我回營帳去睡吧,你把我當那些兵士不就行了?我保證…會離你起碼三尺遠,絕不會對你有什麼騷擾!”
自己之前還信誓旦旦說的話在耳邊響起,要是食言,沅沅能一輩子都不理自己!紀霖用力捏了捏眉心,緩緩又平躺了回去,不適地任那處高高聳着,努力想要想一些別的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想到的每一件事,都是跟謝青沅一點一滴的過往,那雙水霧昭昭的眸子,第一次他趁着她醉眠時偷來的甜吻,第二次匆忙間在那柔軟香糯的菱脣上的一啄,謝青沅少見的嬌俏女兒裝扮的模樣……
紀霖只覺得自己心裡更加躁熱了,空蕩營帳裡的每一絲空氣中,似乎都沾染了謝青沅的呼吸,被他深深吸到自己的肺腑間,淡香中慢慢沁出了一縷甜意。
營帳外卻突然傳來了一些小小的響動,打斷了紀霖的心猿意馬。紀霖輕巧無聲地坐了起來;他聽到外面韓成海阻着那雷不讓他進來的聲音。
那雷目光不善地盯着韓成海,腳下已經暗暗拉開了架勢:“怎麼,謝九殿下也是質子,現在我也是質子,我要求跟他一個營帳睡有什麼不行的?!還是說,月城對我另有‘格外的優待’?!”
兩邊剛剛結盟,黑峰族長還帶着蒼族的兵士歇在月城軍營地的對面,那雷現在就鬧起來,傳出去可是大有影響。
韓成海剛要開口,營帳的氈門一挑,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聲音低沉有力:“怎麼,那雷少主是嫌棄玉大將軍還不夠格跟你同帳?還是說,那雷少主認爲自己的身份比本王要高?”
紀霖之前並不打算暴露身份,現在卻顧不得了。韓成海連忙行禮喚了聲“王爺”,然後趕緊解釋了:“那雷少主想進這頂營帳睡覺,屬下擔心擾了王爺和謝九殿下,正要請他去玉將軍那頂營帳去休息。”
那雷早在韓成海叫“王爺”的時候,就認出眼前這人是先前呆在角落裡一直沒走,全須全尾聽了兩邊結盟協議的那人!
之前他以爲這人呆在角落裡,只是玉承忠的一名親衛,所以並沒有注意,如今仔細一打量,紀霖通身毫不收斂的氣勢威壓,那雷忍不住失聲喚了出來:“你是…寧王紀霖!”
寧王紀霖的殺神之名,在北狄廣爲流傳,幾乎到了可止小兒夜啼的地步,那雷沒跟紀霖交過手,卻是見過他的畫像。如今又見到真人,心裡忍不住一陣激盪。
北狄人好勇武,崇尚英雄,那雷也是如此。見是寧王跟謝九殿下一起住了這頂營帳,那雷自然再無二話,正打算開口告個罪就走,紀霖卻先發了話:“那雷少主想睡這邊也不是不行。”
那雷立即擡眼看向紀霖,果然見他脣角勾起一抹微笑,慢慢把話繼續說完:“只要你贏得過我的拳頭,我自捲鋪蓋立馬給你騰位置!”
他早看那雷這膽敢跟沅沅同騎的混帳不順眼了,如今有了這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怎麼會輕易放他過手?
那雷並不知道這裡面有謝青沅這一節,只當是寧王殿下被他吵醒了,要拿他來撒撒氣。比就比,誰怕誰!寧王領兵打仗厲害,單對單地比起身手來,可未必就如他;他可是每天爬到玉雪山半山處勤練不綴的!
那雷豪氣滿胸,與紀霖劃開了場子,遠遠走到營門空地處拉開了架勢。
見是蒼族的那雷少主要跟寧王殿下比試,一羣不當值的月城兵都趕了過來,團團將兩人圍住。
紀霖目光緩緩掃過一衆兵士們興奮激動的面容,脣角微彎,伸出一根指頭衝着那雷一點,然後輕輕勾了勾,竟是讓那雷先手。
如果是在戰場上,哪裡會謙讓什麼先後?一切以勝者爲尊!那雷低喝一聲,衝步出拳,直直往紀霖心口搗來,招勢簡單卻迅猛,隱約聽到出拳帶來的湍急的破空聲。
任寧王百般奇巧,他只管一力降十會,絕對的武力面前,招數再精妙又能如何?他這剛猛的一拳後,還有斷寧王閃避的後招!
紀霖卻沒有如那雷意想中的那樣避開,而是跨上一步,直接出拳擊在了那雷的拳面上,看似閒庭信步,那雷卻被他後發之力撞得倒退了一步。
寧王竟然是個硬點子!那雷在北狄幾個部落中都拳下無敵手,好勝心一下子被激了起來,眼睛一亮,暴喝一聲再度鞣身而上。
紀霖一試之下已經弄清了那雷的實力,見他再次暴擊,嘴角的笑容驟然加深:來的正好,敢劫持他的沅沅,他就教那雷知道什麼叫臉上開醬菜鋪!
周圍兵士們的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等玉承忠得了信匆匆趕過來,紀霖已經收了手,輕撣了撣袖子摟住他肩膀就往回走:“大表哥,那雷少主晚上跟你一個營帳休息,你可要多儘儘責任,好好照顧照顧他。”
玉承忠掙回頭看了默然無語跟在後面的那雷一眼,長吸了一口氣,面色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