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後,兩條船匯合,黃小淑被送上貨船,所有人也一起上了貨船,他們原來坐的船在後面跟着。
稍微看了看黃小淑,黃子平道:“小吉、遙遙、丁丁留下來,其餘人全部去外面。”
小吉和丁丁、遙遙立刻把其餘人趕出去,把船艙門關閉。黃子平拿出一把手術剪,把黃小淑膝蓋傷口附近的衣料剪去,看了幾眼傷口,又按了按,隨即給黃小淑打針,同時指揮着小吉和丁丁、遙遙協助給黃小淑輸血……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黃子平才處理好膝蓋的傷口,做了手術固定。
四個人合力輕輕把黃小淑翻過來,開始處理槍傷。或許這樣看來,步驟有問題,明明內傷更致命,爲何不先治療外傷,而是先治療膝蓋?這是因爲,這是黃小淑,膝蓋如果不盡快得到治療,即便把生命搶救回來,她也等於死了,所以才先冒險處理膝蓋。
因爲帶了足夠多的工具,加上黃子平刀工高明,處理槍傷不是很麻煩。他把傷口割大以後,讓小吉把他帶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接上探照鏡。小吉搞定以後,黃子平讓丁丁負責抓照鏡,他撐開傷口往下面照。固定好以後,他去看屏幕上面的畫面,根據情況讓丁丁調整位置,好讓他能看清楚子彈的情況。
必須說,這手術方式真夠簡陋,可黃子平也不希望在這上面動手術。這破地方,細菌感染很容易,搞不好真要死在手術檯。他帶來了不少東西,甚至都沒打算用,或者說不想用,最好黃小淑能堅持到醫院。但接黃小淑上來之前,他到他們的船先檢查過一遍,黃小淑的情況頂不住多久,必須手術。所以,冒險都只能嘗試,做的質量差,可以回醫院再根據情況補,這樣有一線生機。不做只能死,而且是一個小時之內。
判斷好位置,想好了可能發生的情況,黃子平走回去,深呼吸一口氣,開始挖子彈。遙遙負責協助,不停用醫用棉吸收隨着黃子平手裡的工具在動,而涌出來的鮮血。她不是專業護士,但見血不比護士少,她是殺手,對生命的漠視,對生死的淡定,護士反而及不上。縱然如此,看着出那麼多血,她都感覺頭腦發暈,心裡一陣陣發寒。大概因爲這是黃小淑,她熟識的人,她的師姐吧!
丁丁甚至已經不敢看,閉上了眼睛。
而小吉,她開口對黃子平道:“老闆,這流血程度太大了,你還要多久?”
黃子平道:“我也想快,這子彈的位置你沒看見?很特別,我得小心再小心。你把血液輸入的速度調快些,然後把電擊準備好。還有腎上腺,我怕黃小淑支持不住。對,還有氧氣機,速度往右邊再調一小格,看清楚,別搞錯了,就只有一小瓶。”
小吉連忙去準備,這會丁丁睜開了眼,她道:“老闆,我做什麼?”
黃子平想想道:“去看看我的手機有沒有陳義發來的短信,如果有,告訴我內容。然後找我岳母的號碼出來,給她打個電話,讓直升機提前來,我不要一分鐘的遲到。”
丁丁立刻去座椅那邊找黃子平的手機打開,果然有陳義的短信,很長的篇幅,說的是手術的安排情況,以及專家的意見等。她看完一遍以後給黃子平一字一句的讀,然後根據黃子平的意思回覆。好忙,每個人都一樣,尤其黃子平,壓力又大,只有一個人,一雙手做手術,腦子裡還得想各種問題,累。
幸好,經過黃子平的一番努力,子彈頭最終被成功挖了出來。黃子平一刻都不敢耽誤,隨即就進行內傷處理,消毒上藥,縫傷口,然後四個人合力再次把黃小淑翻過來,處理震傷。
黃子平轉過身,讓丁丁把黃小淑的衣服剪掉,某些部位用膠布粘着。小吉完成以後他才轉回來,雙手輕輕按和摸黃小淑的各個部位,確定內傷的輕重,移動,甚至脫位等等情況。能確定一些,比如斷了三根肋骨,胸骨也有點變形。這女人真夠變態,黃子平可是從小吉嘴裡知道,還是她親手殺的川島由美。
摸清楚以後,黃子平對小吉道:“黃小淑斷了三個肋骨,胸骨有移位,我不確定裡面是什麼情況,估計能開胸,不然這個部位會致命。”
小吉道:“在這裡開?怎麼開?很容易感染,剛剛你取子彈已經很危險,開胸感染的機率更大吧?”
“得開,裡面出血要止住,把死血都吸出來,你拿氣吸過來。”
“這白癡女人,傷那麼嚴重,摔下來當時就該固定,她竟然還堅持讓沙琅送她進戰場,她明明知道亂動會越搞越嚴重,真他媽有毛病。”小吉一邊噴,一邊按黃子平的吩咐來準備。
幾分鐘後,黃子平給黃小淑開了胸,終於弄清楚情況,胸骨裂了,扎到胸腔內壁,這是一個出血點。想了想,黃子平選擇了從側面開口處理,然後肋骨下方也一樣。前前後後花了四個小時左右吧,中途沒出問題,黃小淑的呼吸還在。可剛做完,她卻忽然一陣抽搐,原本就很弱的呼吸快速在減弱,最後線條變成直線。
黃子平被嚇壞了,小吉她們也被嚇壞了,她們趕緊問黃子平怎麼這樣?黃子平也不知道,沒時間想這些問題,趕緊救。不過怎麼救,好麻煩,電擊的話,活動幅度太大,被電擊板抽起再砸下產生的力度會讓黃小淑剛被處理好的各個傷口撕裂,再度出血。
用胸壓的方式一樣,她胸骨可是斷了的,用力壓是找死。
所以黃子平只好用鍼灸,迅速在黃小淑身上紮了十六根銀針。然後讓遙遙給她吹氣,忙了好一陣纔在腦部缺氧的危險臨界點到來之前,把她搶救回來,讓她恢復了呼吸。這會個人都幾乎累趴下了,這很折磨人,黃子平都感覺自己站不穩,把手套脫了下來,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
休息了幾十秒,黃子平纔對小吉道:“祈禱不要再搞一次吧,否則沒救!”
小吉道:“現在不是用鍼灸維持着嗎?還會來一次斷氣?”
“理論上不會,但誰知道?這是最後辦法了,有傷害的,如果再來,我救不了,估計神仙也難救。”
“飛機還要多久?”
“二十分鐘。”這是遙遙回答的話,她一直算着時間。
黃子平喘過一口氣站起來:“我出去打兩個電話,你們盯着,有情況馬上叫。”
把白大褂脫掉,黃子平拿上手機拉開門,邊撥陳義的號碼邊往外面走。當時外面無論是甲板還是走廊都是人,見黃子平出來,都快速圍過去。但看見黃子平在打電話,卻又不敢開口問什麼。黃子平也沒對他們說黃小淑現在的狀況,做着手勢讓他們閃開,他往後甲板走,接通電話和陳義談了起來。談了有五分鐘,給段夢瑩打過去,讓她給老金打個電話,去接老金。
打完電話走回去,韓國佬第一個問黃子平:“老闆,黃小姐什麼情況?”
黃子平跟黃重要了一根菸,點燃狠狠吸了一口,又望了一眼高空的太陽才道:“暫時沒事,但能不能支持到醫院,估計上帝才知道。”
蠍子道:“你不是做過手術嗎?怎麼手術過了還不確定情況?”
海狗也道:“對啊老闆,你是名醫,說話要負責。”
“我說的話已經很複雜,情況太複雜,你們不是醫生,很難和你們說清楚。”黃子平一陣煩躁,“白九你他媽的有毛病啊,黃小淑摔那麼慘你還抱她進戰場,當時該留下來,你們搞個擔架擡她。她現在致命的傷都是二次,甚至三次所造成……”
白九一臉委屈:“老闆,黃小姐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我敢違抗才行。”
韓國佬又道:“老闆,不管我們明白不明白,你都說說吧!”
“她的主要傷是膝蓋、胸腔、背部,有傷口。然後是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我沒搞定,快扎進肺部,我只是在外面做了保護,暫時固定。別的都已經搞定,包括內出血,但不徹底。這不是手術室,沒辦法。甚至說整個手術都是不徹底,是很粗的吧,暫時續命。”
老美子道:“既然能續命,怎麼又說不能支持到醫院?”
“那是因爲我剛給她做完手術,她忽然抽搐起來斷了氣,費了一番功夫才用鍼灸救回來。如果她再斷一次氣,我沒辦法救,鍼灸已經是最後的方式。她這情況太特別,不能用電擊,不能用胸壓,救了回來還不能打腎上腺,一打就掛,只能靠她自己的意志,不能用刺激性的辦法。”
聽完黃子平一番話,衆人沉默,他們一張張臉,寫滿了擔憂。他們的這種感情很複雜,雖然有時很討厭黃小淑,但那種討厭只是因爲黃小淑嚴格,不能開玩笑,老是懲罰人。但從某一方面講,黃小淑是想保護他們,從能力上說,黃小淑是個絕對及格的指揮員,她還身先士卒呢?況且一起去打仗,他們都活,黃小淑掛,不能是這樣的結果。
沉默的氣氛中,忽然小吉的聲音飄了過來:“老闆你快來……”
不會又斷氣吧?黃子平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腳下發軟,幾乎摔倒,扶了下韓國佬的肩膀才穩住身體,丟掉香菸快速回內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