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他們已經來到跟前,黃子平壓根就走不及。
黃醫生,聽說你在宴會裡爆了一位京城名醫的腦袋,這是真事麼?
黃醫生,傳聞你打完人還上門威脅,讓京城名醫不要把事情鬧大,你需要解釋嗎?
黃醫生,請問衆目睽睽打人的感覺如何?這是南北醫術流派之爭嗎?
黃醫生,你瞭解酒桌文化嗎?你對這種被敬酒不喝視爲不給面子的說法有什麼見解?
臥槽,他們怎麼知道?
黃子平好吃驚,正楞神間,黃小淑已經停好車,她擠進去直接拉着黃子平走進醫院大樓,場面幾度混亂,有話筒掉在地上,還有記者尖叫,不知道被踩到了還是怎麼着。
進了電梯,黃子平道:“怎麼回事?那種事報道就算了,爲啥要來採訪我?”
黃小淑道:“你去找郭恆紅,問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我回去上班。”
出了電梯,黃子平隨即和黃小淑分別,黃小淑往心胸外科的領地走,黃子平從後樓梯出去,直奔行政大樓,郭恆紅的辦公室。結果一問郭恆紅,還真做了不該做的事,這傢伙竟然找人去嚇京城醫生,這白癡,非要這樣做嗎?黃子平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我被記者堵了,就在大門口,你搞個這樣的事,我是要告發你給自己洗白還是背這黑鍋?”
郭恆紅還以爲已經嚇着京城醫生,沒想到是這結果,心裡也很憤怒:“這王八蛋敢捅給媒體,我看他是找死。”
“行行行,你去殺了他,看媒體不整死你。”昨晚才和他說過不要亂來,還以爲已經談妥,誰知道他轉個身就從想收買直接演變成恐嚇,這不比收買更加後患無窮嗎?黃子平對他很無語,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郭院長,這件事,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我看沒那麼嚴重,我會搞定。”
“你怎麼搞定?去收買麼?還是繼續威脅?”
“我先想想。”郭恆紅很煩躁的揮手道,“你回去吧,十點鐘我們去東風大酒店。”
回到自己辦公室,剛坐下黃子平就打電話把郭恆紅的所作所爲告訴了黃小淑。
沒兩分鐘,黃小淑走進來道:“郭恆紅那邊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黃子平搖頭道:“看上去他是沒辦法,你有沒有?”
“什麼有沒有,對付媒體來來去去就那兩招,躲起來以及若無其事面對,該幹嘛還幹嘛。躲起來,你肯定不行,交流會都允許媒體進去報道,你怎麼躲?勇敢面對吧,他們再問你你就微笑別回答。如果你實在不甘心,那就自己花點錢做場戲,把水攪勻。”
“做場戲?”黃子平思索着道,“怎麼做?錯覺嗎?”
“對,可以友好的和被你揍那個傢伙談天說地,這樣謠言不攻自破。至於怎樣才能給媒體帶去這種錯覺,就需要技術含量了。”黃小淑一臉鄙夷,“郭恆紅用的招不是不好,就是不會用,沒用到點上,如果讓我去,我保證他乖乖就範,你願意麼?”
開玩笑,還來?黃子平不是不相信黃小淑,但試過一次,人家已經有防範好不好?指不定還等着你去,絕對不行:“不行,我自己想想吧,你先出去。”
黃小淑遲疑了一陣才走出去,展開自己一天新的工作。黃子平則在自己的辦公室苦思冥想,其實有辦法解決,揭發那傢伙的髒事,敗壞他的人品,轉移媒體的方向。問題是那傢伙從京城來,就算去搜刮情報都得一段時間,有這個時間嗎?而且,讓誰去適合?
不經不覺,十點鐘了,郭恆紅給黃子平打來電話,兩個人匯合以後一起來到後停車場。
白三奇和周遊,以及兩個副主任醫師都在停車場等待着。他們到了以後,各自上車,幾輛車前後駛出中心醫院,直奔東風大酒店的停車場,隨後從停車場坐電梯來到三十樓。
剛走出電梯就能看見一幅幅掛在花籃上的橫幅,寫着:熱烈慶祝第二十三屆外科醫術交流會成功舉辦。花籃一直從電梯口擺到會議室門口,一百多米長的距離,每間隔一米有一個,每間隔十米則有一位身穿紅色旗袍,化着淡妝的禮儀小姐擺着美妙的姿勢在微笑迎接。
陣仗做的很大,這一百多米走來,黃子平感覺相當養眼。
走到會議室門口,隨着禮儀小姐把大門打開,能看見裡面的情況。
這是一個超過一千平的豪華巨大會議室,平常就被用來舉辦各種大型交流會,企業產品發佈會等,是一個專業的多功能會議室。現在這個原本一體化的會議室被分成許多個片區,每個片區有四至六個座位,椅子後貼着醫院名稱,以及到會醫生的名稱和職稱。
放眼望去,許多座位已經坐了人,大部份昨晚黃子平都見過。今天再見,因爲發生過昨晚打人的不愉快,所以感覺會有點怪。但出於禮貌,黃子平還是對着各個方向微笑,直到走到中心醫院的坐區,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
擡頭望望上面的主辦席,也已經坐了不少人,他們面前有礦泉水,還有名字牌。其中有衛生廳局的領導,有醫藥行業協會的領導,以及出資藥企的領導,和幾個聲名享譽海外的醫學專家、藥學專家。老龔就在上面,和剛走上去的郭恆紅挨坐在一起,友好地討論着什麼事情。
黃子平這邊就他和白三奇、以及兩個副主任醫師。周遊不在,他不在參加討論的行列,他屬於工作人員,負責全場的統籌工作。
黃子平問白三奇:“白老,你老婆沒什麼大問題了吧?”
白三奇道:“挺好,過陣子能出院。”
“如果有什麼不妥,手腳不便利等等,可以跟我說一聲,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你那個針藝嘛。”白三奇很感激的望着黃子平,“我以爲你會一直裝傻。”
“我是沒辦法才裝,必要時還是會拿出來,不然我學來幹嘛?”
“對,學了不用,我們幹嘛學?”
兩人正說着,坐後面的一個副主任老薛道:“子平,媒體開始進場了……”
黃子平現在聽見媒體兩個字就有點腿軟,往身後大門處望去,確實媒體已經進場,不過不是開放式讓他們進,只是限定兩家媒體。他們進來的第一時間不是四周搜索他的身影,而是拿着照相機、攝錄機在攝錄和拍攝整個環境,尤其主辦席,以及主辦席上的橫幅,那不單有交流會的文字介紹,還有各個參會醫院的介紹,內容很豐富多彩。
見他們不注意自己,黃子平稍稍放了心。
媒體架好設備,參會醫生也陸陸續續到齊,交流會正式拉開序幕。
首先是各個管理部門的領導們說一通關於交流會籌辦方面的廢話,接着才由聲望最高的醫學專家宣佈手術題。
第一個論的是器官移植的速效,這個速效包含手術時間的效率、花費的效率、養護的效率,以及器官壽命效率等等。手術本身不復雜,但要突破現在市場上成熟的手術手法,開闢新的手法效率,就顯得很複雜了。黃子平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不知道情況,沒預計到討論起來竟然會那麼激烈。
尼瑪,這哪兒是討論,簡直是爭論,一個個醫院的醫生都臉紅脖子粗在推崇自己的手術方法,同時駁斥其它醫院的手術方法不切實際。
其實也就大同小異,都分爲三個階段,術前準備、手術和術後護理。三個基本要素,無菌素養、器械使用素養和正確對待組織的素養。不過實際運用確實也各有不同,就拿麻醉來說,通常根據情況而定,亦能根據主刀醫生的喜好在可掌控的情況下而定。有的手術得用全身麻醉,但醫生覺得沒必要,做了局部。有的明明適合局部,卻做了全麻。麻醉還能再細分,局部麻醉又分局部侵潤麻醉和區域麻醉。全麻則有靜脈複合麻醉和吸入麻醉。一個小差異可以造成大不相同的結果。也就是說,相同的手術由不同的醫生來做,就算醫生的技術能力不相上下,都能產生巨大的不同。
所以現在在討論的是,怎麼用正確的方式去把技術能力差別拉到同一個水平線,也就是發展了。打個形象點的比如,以前的人打造模具,越老的師傅打的越精細,所以一般老師傅很吃香,新手在變老之前無人問津。但模具後來用機器製造,無論是新手老手,通過操控機器做出來的模具毫無差別。
醫學需要發展,就是需要的無差別發展,那樣大醫院和小醫院做手術的差別只是機器先進和更先進,而不在醫生技術水平的高和更高。
整個手術討論下來,花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進行投票,得票數最高的一家醫院進行實操。
投完票,主辦單位的人統計過宣佈結果以後,第二個手術題接着上場,是血腫清除。腦科可是黃子平最弱的一項,完全無法和心胸外科神經外科相比,不過他對腦科的興趣也非常大,所以聽的很認真。和他想的一樣,還是辯論的非常激烈,如果現場剛好有個患了血腫清除術的病人需要做這樣的手術,聽着這些醫生辯論,這個說這樣清除,那個說這樣清除,很有可能會直接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