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求您了,別這樣,用我的命來換弟弟的命吧。反正我……”連灩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莫要胡說。”方氏見她哭的這般傷心,心裡也有些不忍,她停了下來,不再掙扎,可是那烏青的面孔已經沒有半分生機了。“爲娘這輩子,雖然衣食無憂,可並不快樂。”
“娘!”
“灩灩,爲娘對不起你,若不是我這般沒用,你也不至於只是個庶出。”方氏的眼中滿是痛惜,“你爹爹當年,本是許諾要娶我爲平妻的。不過你也莫要怪罪你爹爹,他也是逼不得已。娘現在和你說這些,只是望你能夠原諒我的沒用,沒有好好的爲你爭取一個更好的地位。讓你在府裡,過的那般的不如意……”
“不要說這些了,娘,我怎麼可能會怪您?”
“等娘走後,你便拿着這鐲子。”方氏指了指手腕上的銀鐲,“除此之外,我這牀下暗格中,還有個樟木匣子,你可一定要好生收着,莫要被李氏發現。”
連灩熙哭的越發厲害,她真是想替方氏去死。
就在這時,方氏的靈魂上,只有那一根絲線了。
這一切都來的太快,連灩熙愣了愣,聲音發着顫,緩緩問道:“娘,你看到光了嗎?”
方氏微愣,指了指前方,“你說的是這個?”
已經來不及了……
能夠看到光,就意味着方氏已經死去。
如果自私一些,她真想告訴方氏可以留下。可是心裡明白,她不能這樣做。
連灩熙咬脣,淚水模糊了眼睛,可是她還是很努力的看着方氏,她要將方氏最後的樣子,通通記在腦海裡,銘刻在心中。
李氏,你帶給我的痛,我連灩熙永生難忘!
她對自己下了這個決定:“娘,等你……死後。請向那道光走去。”
“灩灩啊,你的秘密絕對不能讓旁人知道。”離別時刻,方氏也是不忍的,倘若不是爲了給自己的兒子一個生機,方氏是如何都不會捨得離開的。
可是,這個選擇,是她必須要做的。而爲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心甘情願。
“照顧好你的弟弟,哪怕他以後什麼都不懂。”
連灩熙擦去淚跡,鄭重的點頭,“我一定會的!”
方氏的情緒此時也十分不穩定,面對連灩熙,她很是慚愧,想到自己的離去給女兒帶來的負擔,她也很是不忍。
可是這取捨,卻是不得不的。
她,不能活!
與此同時,榮欣侯府內,李氏也沒有入睡。
她的手中,拿着一張單薄的宣紙。此時李氏的眼中滿是怨毒,不負往昔的雍容賢淑。手臂一揮,她將桌子上的紫砂茶具通通掃到了地上。屋內瞬間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
李氏咬牙切齒,將那張宣紙撕了個稀巴爛:“賤人!女表子!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貴妾?!哈!她到底是給老爺灌了什麼迷藥?!哼,要不是我當年阻止,那這個賤人現在豈不是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夫人,您消消氣。”海潮上前,輕輕的給李氏拍背。
李氏猛的擡手,給了她一巴掌:“滾,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小騷蹄子!”
海潮知道這是遷怒,因此捂着臉低着頭,也不言語。
此時此刻,李氏已經被連珏送來的信給氣的七竅生煙。
當年自己可是費了好大的心血,纔將那個狐狸精打壓的只是個外室。可是現在,居然就因爲肚子裡多了快肉,就要擡舉成貴妾?!
雖然還是妾,可是這就能上族譜了啊!
李氏剛剛已經因爲方氏生了個帶把的而氣的吐血,現在又收到老爺的信。
這字裡行間沒有關心她的話語就算了,居然還提到了那個在蓮月庵的狐狸精,以上來說的就是要在年前擡舉她爲貴妾的事情?!
如此,李氏怎麼可能舒心痛快!
“太太,柳嬤嬤過來了,說是有事要稟報。”
“這個時辰,有什麼好說的?”
“說是急事。”
“那且讓她進來吧。”李氏端坐起來,冷冷的看着前方。
沒一會兒,柳嬤嬤就走來進來,她給李氏行了個禮,說道:“太太,老奴剛剛得了消息。方姨娘,怕是不行了。”
“哦?”李氏媚眼輕佻,略帶喜色,“那的孩子呢?”
問那孩子,自然是要回是死是活。
柳嬤嬤有些爲難,知道自己的回答必定讓太太不喜,可卻不得不回答:“差點兒嚥氣,本都奄奄一息了,可後來又被蓮月庵的緣慧師太請來的大夫給救活了。”
“什麼?!”李氏猛的站起,她忍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盼到這以絕後患的機會,卻不想,那孩子居然又活過來了?!
柳嬤嬤心裡暗暗叫糟,卻也只能生生受着。
“太太,那不過是個庶出,且以後還有機會呢。”海潮作爲丫鬟,也只能這樣隱晦的提醒。
李氏剛剛是氣急攻心,此時回過神來,卻也沒有剛剛的氣惱。
是了,那狐狸精都要沒了,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小孩子,能有什麼作爲?
只不過這事情恐怕要緩一緩,不能現在動手。
李氏低頭彈了彈身上壓根就不存在的灰,慢悠悠的說道:“柳嬤嬤,等天明的時候,你便從我這拿三兩銀子送過去,方姨娘雖然只是個妾,可到底也是六姑娘和三少爺的生母。這後事就讓六姑娘自己看着辦吧,且記得告訴她,老爺那邊已經允了擡方氏的位份,這喪事就按着貴妾的規格辦。”
柳嬤嬤聽到這裡嘴角一抽,三兩銀子?這看着是挺多,可對於榮欣侯府來說,這不就是在打發叫花子!六姑娘雖然平時沒什麼動靜,可就柳嬤嬤這幾月的觀察,那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再加上她私下裡也收了連灩熙不少好處,所謂拿人的嘴軟,她琢磨着太太這樣對那六姑娘也算是好事。至少,沒有立馬提及小少爺的事情。
如果可以,李氏自當是立馬就將那庶子給抱回來弄死,可現在方姨娘剛死,且那個辦事不足成事有餘的產婆還被抓了個正着。這時候那孩子要真出什麼事,便與她必定脫不了干係。
李氏表示自己多年的慈母形象必須要保持,索性那孩子還小,所謂來日方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