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祖墳雖說常常修繕,可此時正是寒冬臘月,一片淒涼空蕩,了無人煙。
連灩熙的話音一出,就猶如迴應一般,一遍遍的在此處迴盪。
她能夠感覺到身邊的鬼氣越來越濃厚,她也知道,如果這時候,還是不能喚醒那阮香芋的意識話,那麼,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萬劫不復!多麼可怕的詞語啊。
“難道,你不想擁有來生嗎?說不定,也許……你還有可能與孟德生再續前緣!”
過了好半響,“……不可能了。”那黑暗的鬼氣漸漸匯聚,最後化作女子心態。蒼白的幾乎發出藍色光澤的肌膚上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渾身上下好似被漆黑的絲帶纏繞一般的漂浮在半空中。
阮香芋……
“奴家已是重活過一次的人,如何再有資格落入那輪迴?”難以言喻的絕望充斥着她的內心,無法獲得救贖的內心讓怨念越發匯聚。
連灩熙神色黯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何沒有資格,佛家不是說,衆生平等嗎?”
“那又如何?就算入了輪迴,那也是個不再有德生哥的世界。”阮香芋神色暗淡的說道。
心碎的語調,就好似那些被鬼氣侵蝕的墳墓一般,淒涼中透着濃濃的恐懼。
連灩熙垂下眼簾,“或許,那裡是沒有你的孟德生,可是,只要等待,總有一天,他會出現的。”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態,只要一直等待,那麼孟德生,總有一天會死去。
或許,這確實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然而這時候,也是連灩熙唯一能夠想到勸阻她的辦法了。
聽到這個可能性,阮香芋暗淡的眼眸中閃現一抹光亮,然而,很快很快,那小小的光亮就又被黑暗侵吞了。
“我……”
“善哉善哉,這位女施主,您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乍然出現的聲音讓連灩熙渾身一震,此刻自己明明是男裝打扮,怎麼會有人認得出來?
她轉身。卻是瞧見了一個極其年輕的和尚……
和尚?
沒錯,就是一個和尚。
那位和尚穿着一件青色僧服夾襖,單手握着權杖。另一隻手則是捏着佛珠向連灩熙彎腰行禮。他身材削瘦高大,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卻是有一雙極其柔和的眼睛,然而,明明是清淨的佛門子弟,左眼眼角卻是有一枚赤紅的硃砂痣。平白無故之間。竟是白白的增添了一份妖冶到令人窒息的俊美。
“你是誰?”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遠思。”
遠思?連灩熙空蕩的大腦中突然回想起了靜慧師太說的那位。“你便是菩提寺的遠思住持?”相當的年輕啊,然而……
可以看見佛光!
連灩熙雙眼與常人不同,自是能看到一些本不該看見的東西。
“什麼人?!”阮香芋猛的轉頭,她自然也是能夠感覺到一片耀眼刺目的佛光。
一瞬間,剛剛的已經淡化的怨氣再度凝聚。
連灩熙甚至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都在震動。“不好!要屍變了!”她的臉色頹然一變。看着那些正在反動的墳地,趕忙對遠思說道:“大師,趕緊逃!”既然這位是靜慧師太提起認識的人。那麼想必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說起這屍變,就連灩熙本人的理解來說,不過是鬼氣過剩後浸入屍骨而發生的一怔轉變。短時間內,那些屍骨就好似被人操作一般可以隨意的走動。
然而,這是有時間限制的。只要過了那個時間,鬼氣漸漸消散。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思遠意味深長的看向連灩熙,嘴角卻是掛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笑意:“想必這位女施主,便是靜慧師太提到的連六娘吧?”
明明是帶着嫵媚妖異的硃砂痣,此刻卻是透露出一股高深莫測的氣息。
連灩熙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和尚,然而,她對於靜慧師太卻還是熟悉的。“大師,此刻不是談這個時候!”
思遠並沒有因爲連灩熙的話而逃跑,與之相反,他此刻口中唸誦梵音,捏着佛珠的修長手指一個勁的轉動佛珠。另一隻手中的權杖此刻卻是漸漸閃現比他的身體還要強烈的佛光。
佛光普照,連灩熙只覺得剛剛那股因爲鬼氣侵蝕而觸及的刺骨寒涼漸漸消散,轉而變成了一怔溫暖的好似春日陽光一般的光芒。
而這個時候,阮香芋卻是忍受不住的開始尖叫。
連灩熙睜大眼睛,看着那漸漸消散的鬼氣,很快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她猛的走到思遠面前,叫道:“快點住手,再這樣下去,她會魂飛魄散的!”
思遠雙脣一頓,雖說手中的權杖還在發光,可卻比剛剛弱了一些。“連施主,那是厲鬼。”
“她還有意識!”連灩熙着急的說道,“我知道,厲鬼該除。可是……阮香芋她還有意識,她可以輪迴的。”
雖說是厲鬼,可到底沒有真的做出什麼傷人性命的事情,連灩熙覺得,不應該就這樣讓阮香芋消失。
和善的面容漸漸凝固,轉而變成了猶如冰霜一般的冷酷。
思遠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子,說道:“連施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貧僧能力微薄,實在無法將其送入那等空間。”
“我可以!”連灩熙一邊說,一邊將手指到西邊,“你有沒有看見那邊有一道光,那裡,便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那裡有光,就證明阮香芋有想法,也願意過去。而且那裡也是樂意接納她的!我知道,厲鬼很可怕,可是隻要過去,就沒有事了!”
思遠神色一凌,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心善,雖是好事,可卻也是致命的危險。這樣吧,半柱香後,倘若那厲鬼不能立刻前往那邊,我便要將其生機毀滅。”
在佛光之下,那些屍變的骨骸失去了行動的力氣,一個個軟趴趴的躺倒在墳地上面,顯得十分可怖。
連灩熙知道,這是阮香芋最後的機會。她猛的點頭,也顧不得那些鬼氣還在侵蝕眼前的一切,對阮香芋說道:“你只要在那裡靜心等待,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