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會說,母愛是偉大的,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對於上官氏來說,李氏帶給她的傷害是非常巨大的,同時也很沉重。
但是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已經沒了的,就是沒了,想要變有也是不可能,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上官氏只能將全部心思放在培哥兒那兒。
培哥兒是她的命根子,只要培哥兒好,那麼其他的上官氏都可以忽視。
因爲有這樣的想法和決心。所以此刻在聽到連灩熙說到這個時候,她是欣然同意的。
事情確實佔了個巧字,連灩熙以前也是沒有想到的。
但是自從知道後,她認爲這確實是個機會,比之前打算偷偷出去什麼的,要好很多。而且對連珏說後,他也十分認同,且還特意叮囑一番去那的注意事項。
對於這些,連灩熙心中省的,表面上卻是淡淡的。
她坐上了馬車,身邊只跟着安瑞和碧月。
“姑娘,你這次出行的真實目的,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到時候責罰下來,可怎麼辦?”碧月有些擔心,實際上她對連灩熙爲何會有那個平安扣,心中也很納悶,只不過這幾年已經習慣了這個情況,所以雖然疑慮,卻也就只是淡淡的,沒有完全表露出來。
連灩熙對此卻是全然的不在意,淡淡一笑,說道:“你到時候莫要說話,便好,旁的,無需你操心。”
碧月撇撇嘴,其實自己真的很關心姑娘的,可自家主子卻從來不曾領情呢。
這個心情是稍微有些鬱悶,但也沒有旁的辦法,只能繼續奉茶,堅定的將嘴巴給閉起來。
馬車在道路上行事了一段時間,穿過幾條繁華的街區便漸漸轉入寧靜。沒過多久,這輛馬車便穿入了一條衚衕,繼續向前走。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姑娘,到將軍府了。”
連灩熙在馬車內戴好帷帽,便在碧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將軍府的大門依舊如上次看到的那般緊緊的關閉,一直等到安瑞將前來看望方夫人的消息給門房通報,過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側門才被打開。
出來的是位四十來歲的嬤嬤,舉手投足卻是有一股宮廷的氣息。
連灩熙眼簾半垂。心中對於這嬤嬤的舉止,自然是熟悉的。而與此同時,也淡淡的發覺到這位方夫人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人。能夠有從宮廷出來的嬤嬤在身邊伺候,這在上京,也不是每家大戶都能做到的啊。
心中雖然是如此想的,不過表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連灩熙今兒的目的可不是探索方夫人的底細。她這是來送平安扣的,順帶着,也希望能通過方氏這裡想法子向程太醫道歉。
雖然這事情做起來是有點兒拐彎抹角,但按照連家愛面子的性子,連灩熙知道,這對於連府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法子。
當然了,這樣說並不代表完全的解決,但總歸是比沒有法子。無從下手要強上一點兒。
在這位嬤嬤的帶領下,連灩熙來到了將軍府正院的廳堂裡坐下,並且告知在此等候,方氏馬上便來。
連灩熙聽後也是笑着福了福,只將帷帽取下。順帶着還讓碧月稍微幫忙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那嬤嬤卻是在連灩熙取下帷帽的時候,怔了怔。
“這位嬤嬤。怎麼了?”連灩熙不解,恬靜的微笑。
嬤嬤很快回神,福了福,說道:“姑娘想必也乏了,不知您是想要吃茶,還是喝點兒解暑的酸梅湯?”
“若是可以,那便酸梅湯吧。”連灩熙笑着說道,這一路趕來,還真是有些熱的。
嬤嬤福了福,便告退了。
這會子屋內除了在門簾口子守着的丫鬟之外,旁的就只有連灩熙碧月主僕二人。
“姑娘,我怎麼瞧着那嬤嬤剛剛看你的眼神很是奇怪。”
連灩熙瞥了她一眼,無奈的嘆氣,說道:“之前說了,莫要說話。”
碧月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抿脣,堅定的發誓絕對不亂說話。
實際上,碧月發現的這件事情,連灩熙也發現了這件事,不過,她素來表面功夫好,表現的十分淡然,好似什麼事兒都沒有一般。
不過呢,連灩熙的心裡,實際上卻非常的疑惑。那樣看她,那種眼神……說難聽點,就好似活見鬼一般!
連灩熙如此想着,卻不動聲色,過了沒多久,那將軍夫人就出現了。
實際上一聽到外面丫鬟過來說,且還伴隨着珠簾掀起的聲音,連灩熙就主動站了起來,對着將軍夫人方氏過來的放心站好。待到那位夫人被一羣丫鬟簇擁着進來的時候,她連忙上前,福了福,說道:“凌夫人好~”
方氏的年紀說來也不算很老,至多也不過四十多歲。
想來是因爲長期守寡,方氏的衣着很是樸素,墨綠色的長衫上也不過用銀絲掐了些簡單的圖案,雖然那料子都是好的,可卻十分不嫌。
連灩熙眉眼低垂,慢慢的恭敬,嘴角的笑意很是從容,看的出此次前來是胸有成竹。
只不過,事情的發展稍稍有些偏差,方氏在看到她的長相後,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突然叫道:“嫣然?!”
嫣然!
連灩熙聽到這兩個字,就好似心頭被大石頭砸了一般,沉重的喘不過氣。
她猛的擡頭,卻是正好對上了方氏那驚愕的好似活見鬼一般的眼睛。
方氏剛剛叫她什麼?
嫣然?!
這……這不是孃親的閨名嗎?
方氏在連灩熙擡頭後,看的越發仔細,她的臉色瞬間白了,腳底一軟,整個身子就往下墜,這若不是身後有丫鬟扶着,估計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嫣然……”方氏呢喃出聲,語調中卻是帶着濃重的迷茫和不解。
“小女子乃榮欣侯連家庶出女連六娘,閨名喚灩熙。”連灩熙努力的維持自己的鎮定,然而語調中的顫抖,卻是泄露了此刻她的心境,是多麼的不平。
“連家的庶女?”方氏突然開口,反問。
“正是。”
“夫人,您小心身子,還是快些坐下吧。”一旁的嬤嬤關切的說道,“雖說這位姑娘與嫣然姑娘十分的相像,可嫣然姑娘現在若真還在世,也應當有二十七了,如何也不可能是這般年幼的。”
方氏聽到這話,臉色方纔好了一些,然還是可以看出,那是非常的不淡定。
“小灩灩,我若是不記得,你和你娘,似乎非常的像,對不對?”古奇突然開口。
是啊,連灩熙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什麼。
粉嫩的脣緊緊抿起,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在這一刻,就好似重組一般。手也不自覺的撫摸到手腕上的銀鐲子。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
“夫人剛剛似乎看着我,在叫別人的名字?”連灩熙努力的壓印那股激動的情緒,淡定的問道。
方氏有些失神,但還是點頭了,“十多年前,我還沒今日風光,日子過的也不好。我那侄女爲了減輕負擔,便獨自一人帶着家丁去了莫城,去尋當年與她指腹爲婚的未婚夫。只可惜,這一去不復返……”說到最後,方氏已經是淚眼婆娑了。
*“灩灩,爲娘對不起你,若不是我這般沒用,你也不至於只是個庶出。”
*你爹爹當年,本是許諾要娶我爲平妻的。不過你也莫要怪罪你爹爹,他也是逼不得已。娘現在和你說這些,只是望你能夠原諒我的沒用,沒有好好的爲你爭取一個更好的地位。讓你在府裡,過的那般的不如意……”
連灩熙腦海裡突然迴盪生母去世時說的這番話,以及前世入了上京沒幾年,方氏和自己就悲慘死去的事情。
這一切,莫非有什麼聯繫?
她倒吸一口氣,只覺得這般熱的日子四周卻是無限寒涼。
那方氏也是久經風霜的婦人,什麼樣的世面沒有見過,此刻自然是瞧出了連灩熙的不對勁。
她略帶探究的看向這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女孩子。
實際上,在連灩熙到訪的時候,她也稍微打探了一番,知道這個姑娘今年應當是十一歲。不過此刻瞧着,卻是比實際年齡要小上一些。
瞧着她發呆的樣子,碧月有些不淡定了,可是之前主子交代了,不準說話,此刻她也只能着急的搖晃連灩熙的袖口。
這一搖晃,並沒有讓連灩熙回神,卻是恰好露出那個半舊的銀鐲。
方氏眼尖,擡手就抓住了連灩熙的胳膊,擡起在自己面前仔細看了看,她錯愕的難以置信的看着那鐲子,隨後,又仔仔細細的端倪了一番連灩熙,說話的聲音帶着止不住的激動和顫動,問道:“這鐲子,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將軍夫人請放手,”碧月這會子着急了,姑娘哪裡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欺負?“這是我家姑娘的姨娘送給她的遺物……”
“閉嘴!”連灩熙打斷了她的話,將胳膊收回,拉下袖子,粉嫩嫩的小臉此刻也慘白一片,那些過去的記憶,在這一刻卻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