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瞎子雖然心靈的境界高到極點,連周誠都萬萬不能與之相比,但他總歸是凡人,對於天道、人道運轉的脈絡總歸是看得不太清楚,如同霧裡看花,水中探月。
再加上當局者迷,偶遇周誠之後一時之間失了平常心,因此沒有算出自己成道的真正機緣何在。
如今受到了周誠稍稍的提示,瞎子立即明悟了過來。這一明悟,他是何等的驚喜!就如同我們辛辛苦苦讀數十載,在拿到北京、清華的錄取通知書一般,這簡直就是一種狂喜,因爲多年夙願一朝實現時,來自內心深處不可壓抑的感覺。
“多謝兄臺指點迷津,讓老瞎子我突然悟得自己成道的機緣!瞎子不能白得兄臺的一滴心血!”
過了良久,瞎子終於恢復了平靜,他客氣異常的向周誠說到。
“瞎子,你也不用客氣。既然今日我們能夠遇見,那麼這就是你的緣分。不過你說得也對,寶物不可輕易予人。我的心血雖然不是什麼天材地寶,但是卻比天材地寶更珍稀許多。不知你打算怎麼辦?”
周誠也沒有和瞎子客氣,而是理直氣狀的向對方討要好處。
其實,就算周誠不要,這瞎子也會硬給他一些好處來抵消那心血。因爲修行者之間最忌諱因果牽連。
這因果並不是因爲別人,而是源自修士的內心。就如同我們普通人之中流傳的那一句一樣‘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憑空得了別人天大的好處,那會就會在修士內心之中種下一點點陰影。
這陰影看似沒有什麼危害,但是卻會牽扯到世間的因果循環,而且還會影響到修行者境界的提升,讓他的心性不得圓融。
因果可能是這世間最奇妙的東西,也是最可怕的東西,往往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件卻會引來滔天之禍,也有可能因爲一件小事讓某人憑空走了大運。
瞎子本就可以看透世間的因果,因此他哪裡不知這其中的危害。其實別說是他,就算是我們這些普通人也隱隱知道這個道理,就像是西方所說的‘蝴蝶效應’一樣,一隻小小的蝴蝶煽動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引起另外一個大陸的天氣變化。這正是因爲世間萬物都相互聯繫,因果牽扯到這世間每一個生靈、物體之上。
所以,當週誠開始直接討要好處的時候,瞎子非但沒有不快,反而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倒是真的害怕周誠給了自己心血卻不要任何好處就徑直離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件就麻煩了。
“兄臺,雖然只向你討來了一滴心血,但是這心血對我的作者實在是太大了,唯有將我一生所學全部傳授於你纔可讓我安心!”
此時若有不懂內情的來前來觀看的話,那他一定會認爲這瞎子一個十足的江湖騙子,正在設法套住對方,先誘之以利,然後再用各種計謀逼迫對方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全部的錢財。
事實上這瞎子的話確實是出於真心。雖然瞎子十分急切的想要將自己一般所學傳授給別方看似古怪,但當真是受情形所迫。因爲只有周誠接受了,瞎子纔敢去索取對方的心血,不然就算將心血放到他面前,瞎子都不敢取。
若周誠沒有接受瞎子的傳授就將心血對了對方,那麼這心血對於瞎子來說卻是異常歹毒之物:瞎子想要成道就必須要取這心血,但取了心血之後無法償還就會引下因果,因果加身之後,這瞎子再想成道的話那就難上加難,因爲他渡不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道坎。
如此一來,瞎子就會陷入到取與不取之間。這心血也就會成爲他的心魔,而且還是極其兇悍的心魔,一不小心就會入了魔,進而失去了自我。
周態見那瞎子已經做了決定,他也沒有推辭,於是說道:
“既然如此,那敢情倒好,就這麼辦吧!”
說完之後,只見周誠拿手輕輕一擂自己的胸口,臉上出現了絲痛苦的神色,似乎那輕輕的一擂讓他自身受到了傷害,只見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這紅暈卻是因爲體內的氣血、元氣異動,一些氣血、元氣竄上了腦部造成的。原來,周誠剛剛的那輕輕的一擂卻是爲了強行逆轉心血,想將心血逼向體外。而心血卻是體內元氣、氣血中最爲緊要的一部分,哪怕是稍有異常,全身都會立即產生不良反應。
周誠臉色越來越紅,就如同普通人無法呼吸之後硬生生的將臉憋成醬紫色一樣。而他眉心正中的那一點卻漸漸的微微動彈着,最後一絲絲極其微弱的光芒從眉心處閃現。
隨着光芒的出現,只見周誠的眉心緩緩的往外突起,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肉瘤。肉瘤越來越明顯,它竟然裂開一條縫隙,一顆純金色、如同黃金磨成的水滴形的顆粒硬生生的從眉心處鑽了出來。
只見這顆粒完全就像是由液態的黃金凝固而成的水滴形,金燦燦,閃爍着迷人的光澤。這正是周誠的心血。而他的心血卻非普通生靈的血液那血呈現液體的形態,而是完成凝結成了固體。
這卻是因爲周誠已經化成了神龍,他生命的本源遠遠高過世間的任何生物。這心血之中的元氣多到無法想象,而且其中不但有元氣,還有神龍的精氣。
心血其實並不是存在於心臟之中,甚至可以也不能把它歸爲真正血液,反倒是像是能量結晶。如今的周誠體內共有龍血五千多滴,但心血卻只有百來滴。
他的龍血是呈銀色,有些像是水銀,不但顏色像,就連形態也像,都是極其凝重。而他的心血卻是純金色。隨周誠龍身越來越成熟,由幼年期進入到成長期,他的血液會越來越多,而且將會慢慢的朝着純金色轉化,轉化爲心血。當全身血液都變成純金色的時候,周誠就會進入成年期。而那時,周誠會有擁有多麼可怕的威力,實在是不可以想象。
哪怕就算是幼年期,化成了神龍的周誠基本上已經脫離了生死,他肉肉可以生存幾千、幾萬年都不腐朽。而且,連帶的他的元神也不會隕落。這纔是化爲神龍之後最大的好處,命被延長了數多倍。
那瞎子雖然看不到影像,但是卻也知道周誠已經取出了心血,因此他萬分激動,哪怕竭力控制,但身體依舊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周誠用手託着這滴心血,閉目調息了片刻才睜開雙眼,並且將這純金色的心血遞向那瞎子。
瞎子並沒有伸手去接,只見他擡起一隻手,伸出大拇指,另外四個手指微曲形成一個奇怪的形狀,然後緩緩的擡起手臂。
看瞎子的樣子,似乎這手臂有萬斤之萬,只見他一寸寸、一釐釐的將手臂往上擡高,只不過擡到一半,他的額頭上就已經開始冒汗,最後竟然慢慢開始散發出一絲絲白氣。
周誠知道瞎子是想將他的大拇指按到自己的眉心上。這是一種用來傳承的密法,一種直接在生物心靈之中種下一個靈印的手法。原來這密法並沒有什麼困難,若只是傳授一些基本的信息,則十分簡單,但是這瞎子想要通過這密法直接將自己一生所學全部傳承給周誠,這卻是一種瘋狂而危險的做法。
慢慢的,瞎子臉上、額頭、眼睛、身體上都開始充血、青筋直冒,樣子看起來十分嚇人,似乎是大病發作,立即就要歸西了似的。
但周誠卻沒有主動俯身將頭湊上去的想法。一者,雙方交換的時候那就必須承擔各自的代價,二者,瞎子擡手卻是施法的過程,若是貿然湊上去,只怕非但沒有幫忙,反而讓瞎子更加危險,只有他自己將拇指壓到周誠眉心的時候纔算施法完成。
足足過了半分鐘,瞎子終於將拇指按在了周誠的眉心,然後只見他身子一軟,差點撲倒在地面上。幸好周誠及時一伸手將他扶住。
然而瞎子並沒有在在意,反而掙扎着站穩之後,一伸手就將那滴純金色的心血奪了過去,然後高志大笑了起來。
在瞎子大笑的時候,周誠卻微微一愣,因爲他微微察看了一下瞎子傳承給自己的東西之後卻這東西對自己的作用竟然還要超過預期的想像。
原本是等價交換,如今卻變得超值,雖然事先已經說好條件,但周誠並不想佔這個便宜。他並不害怕什麼因果,可也不想在自己心中留下一個陰影。所以就略一深思,然後就了主意。
只見周誠輕輕拔下一根頭髮,然後一揮手將這頭髮化成一股氣流沒入到瞎子的體內。瞎子接受了這股氣流之後竟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只見他原本只剩下眼洞的雙眼竟然快速的蠕動着,片刻之後就憑空生出了一雙好生生的眼睛。
這一幕看似神奇,但對於周誠來說卻是小事一件,只不過是修復一下凡人的身軀而已,只要他捨棄一點自身的東西就可以輕鬆的辦到,哪怕只是一根頭髮。要知道神龍在生命層次上超過了人類不知多少級別,因此就算是人類只剩下半截,周誠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血肉精氣將那人的身體補全。
那頭髮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頭髮,而是周誠的一絲血肉。他是神龍之身,如今變成人的模樣,改變的只是形象而已,他又哪裡來得頭髮。那頭髮其實就是他龍身的一部分,是他的一絲氣血化成的東西。
做完這些,周誠並沒有停留,他輕輕一頓足就化成一道微風朝遠去而去,瞬間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