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蘇雪沒有忽略掉春裳再次異樣的神情,聽了她的話後,卻顧不得去細想思量,只覺得心頭撲嗵嗵地亂跳,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來了。
她明明成功地將餘氏等人的注意力轉移了,當時也沒見得餘氏表現出要休棄韓氏的意思啊,怎麼突然間事情就變得如此嚴重了呢?莫不是……
對了,定然是後來因爲餘氏摔死了小白,她又因着憶起往事整個人失去了意識。韓氏怕是因着擔心她,才氣憤之下與餘氏發生了衝突,因而惹惱了她吧?這下可如何是好?
“昨兒個二夫人當着衆人的面將老夫人推倒在地,導致老夫人額頭受傷,如今更是頭暈頭疼得厲害,連牀都起不來。老夫人爲堵悠悠衆口,更免得二老爺仕途受損,只得讓他休書一封,讓二夫人暫回孃家。”這一回,春裳說起來話來卻是順溜無比,毫無一絲停頓,竟給人一種她早就背好說詞的感覺。
昨兒個?她竟睡了一天?但這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韓氏竟氣得對餘氏動手了?這還了得,這不是親自把把柄往餘氏等人手上送嗎?
蘇雪當下便急了,兔子般跳下牀來:“不會的,我娘不會推祖母的,我也不要我娘離開這裡。我,我要去見我娘。”
“娘子,你不能去。”春裳卻一把將蘇雪拉住,似乎有些爲難卻又無比堅定地對她道,“老夫人說了,在二夫人離府前,誰也不能去見她,否則,一律跟着出府。還有,因着小白,老夫人還惱着娘子你呢,已經吩咐下來,沒有她的允許,娘子不得離開自己的屋子。”
“什麼?”蘇雪聲音猛然高擡,聽得在院內扶着腰挺着肚子慢慢踱步的田姨娘轉過頭來。
蘇雪卻全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驚呼一聲後,就要不管不顧地衝出屋子,“娘都要被趕出府了,我哪裡還在這個屋子裡待得住?”
韓氏是她在這個異世最親最敬的人,如今她出了事,她作女兒的怎麼可能還坐得住?餘氏這分明是要把她們母女架在火堆上煎熬啊。
“娘子待不住也要待。”春裳卻是再次將蘇雪往牀邊一拉,語氣間透出幾許強勢來,直到感覺到蘇雪愕然意外的神情,才放緩語氣,“再說了,娘子你只是個小孩,又能出得上什麼力,倒不若乖乖聽話,興許老夫人和二老爺還會更疼你一些。”
說完,竟是不再管蘇雪,獨自走出屋子並從外面將門反鎖了。
“放我出去,我要去見我娘!”蘇雪氣極,兩隻小手用力地拍打着緊閉的房門。屋外的田姨娘靜靜地聽着從裡傳來的微弱的拍門聲,脣角一勾,綻出舒心歡暢的笑容來,竟也不扶着丫環,獨自一人步履歡快地走入自己的屋子內。
很快,這院子便是她一人的了。老爺來了後,她再用不着像以前一樣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引他注意了。等到她再生下二房的長子,再用些手段討了老夫人的歡心爬到二房主母的位置上,看誰還敢對她不敬。
敢說我懷的是女兒害老夫人冷淡我,將來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拍打無聲,呼喚無果,蘇雪縱是再氣再急,也知道這樣只是浪費自己的精力,倒不若想個什麼法子來補救,使韓氏免於被休棄。如此一想,她先前慌亂的心境倒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結合春裳的話細細地將前因後果思量了一番,她的心裡卻是升起許多疑問。
雖只有三個月的接觸,她卻深深知道,韓氏是清楚自己在蘇府的處境的。也正如此,她纔會一味地忍氣吞聲、百般隱忍。即便平常有爭執,那也是她忍無可忍之下梗着脖子爭辯一番,最後還多半得吃虧,卻從不曾當面指責餘氏什麼,給人留下話柄,又怎麼可能突然當衆對餘氏動手呢?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再說餘氏,她從來就不是個大度得體之人,若不是念着韓氏乃是蘇家最落魄之時遵照婚約嫁進門來的,婚後又盡力服侍丈夫奉送婆婆,一旦休棄怕惹得二老爺遭人彈劾,怕是早就將她掃地出門了吧?這個時候竟說出什麼“堵悠悠衆口、替二老爺仕途着想”的話,倒顯得她有多不情願不捨得似的。這樣明顯違心的話,更讓她覺得其中怕是有什麼貓膩。
還有小白,她平日便不讓它出現在餘氏面前,免得惹她說道,昨日更是特意叮囑了春裳,怎麼最後它倒到了蘇慧貞的手裡呢?
想到這兒,她不由雙眸微眯,又將昨日發生的種種在腦海裡細細地過了一遍,其中春裳多次異樣的神情讓她心中暗驚。
難道,從一開始,這便是針對韓氏的一個陰謀?而春裳特意前去池邊喚她,又或者故意將小白弄去碧翠軒,不過是讓她在她們主導的事件中起個激怒韓氏的催化劑作用?
那麼,連言語指責都不會當面對餘氏說的韓氏,是真的在小白被摔死後推了餘氏嗎?
推餘氏……
蘇雪的腦中陡然閃過一道亮光,接着像是被驚雷擊中,低頭怔怔地看着自己包子似的小手。
她記得,自己在小白被摔死後,氣怒攻心,伸手朝前重重地推了一把,那實質的手感,似乎正是推在一個人身上,耳旁似乎還傳來了“呯”的一聲響。而當時,站在她面前離她最近的人,只有餘氏。莫不是……
天啊,她不知道最後怎麼就變成了韓氏推了餘氏,也不知道韓氏爲什麼不辯解。但她無論如何不能讓韓氏替她背這個黑鍋,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韓氏因爲她而被休棄出府。
她要出去,她要去同衆人說清楚,不能讓韓氏揹着這個忤逆打罵長輩的壞名聲被休棄被世人唾罵。
壞名聲……
是了是了,這個稱之爲大唐卻並不是歷史上真正唐朝的古老時代,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聲,一旦有了壞名聲,一切便都毀了。古代女子最在乎的好姻緣,更是一種奢望。韓氏如此做,怕就是爲了保全她的名聲。
想到韓氏極有可能是爲了自己纔將責任擔下從而正中餘氏等人的下懷,蘇雪更是急怒攻心,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屋內來回走動,一雙眼睛急速地掃視着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出口。
她一定要趕在韓氏離府之前將一切說清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