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將桌案之上的五銖錢攏到了一起,嘆息了一聲,在心中不免涌起了一些罪惡感。
三國在歷史上最後是歸到了晉,然後就崩盤了,在後世大多數人都認爲是司馬氏只會吃喝嫖賭抽的原因,然而斐潛方纔從貨幣上推演猜測,其實這個罪責不一定完全是人的因素……
歷史上有很多的皇帝也是不着四六,然而也沒有啥事,唯獨司馬浪蕩糜爛了一些就導致國家完蛋了?
其實恐怕還是落於這個“錢”上。
錢,由國家發行,自然就是由國家背書,承擔信譽。
但是一旦民衆對於這個錢,已經喪失了信心,那麼,對於發行這個錢幣的國家,還會有多少的信心?
晉朝的迅速垮臺,和三國後期已經被打成了篩子的糜爛經濟分不開。換一句話說,其實諸葛也完成了拖垮魏國的心願……
長達三四十年的戰爭,不僅把人打沒了,而且把魏蜀兩國的經濟都打垮了,唯獨好一些的就只有長期蹲坑的江南,因此最後晉朝南遷。
司馬一族完蛋就在於會打仗,會謀略,會花天酒地,但是唯獨不懂經濟,不會理財……
而現在,即將到來的一場通貨膨脹,將席捲整個的北方,這其中,應該有自己推波助瀾的一部分因素……
斐潛幽幽的嘆息了一聲,這個感覺無法形容,有激動,有遺憾,也有些愧疚,甚至還有一絲後悔,然而卻不得不做。
三國,許多人只記得帝王將相,有誰知道其實這小小的一片銅錢,也能讓這些英雄豪傑跌落塵埃?
只要通貨膨脹到來,自己讓崔厚借貸而來的那些物資就跟白撿的一樣,到那個時候,傻子纔會那鐵錠去還債,整個經濟都將一片混亂,物價沸騰,而自己只需要拿那如同廢物一般的銅錢去還就好了……
而那些借出物資的人,就將成爲斐潛藉着通貨膨脹收割的韭菜。
而之前在雒陽就埋下去地雷,現在估計也冒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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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丞相長史府。
賈詡剛剛進到了廳中,就被李儒狠狠的瞪了一眼,下意識的往回縮了一下,說道:“我不是擅自而來的,我是有公務的,只是順道……咦!師兄你怎麼這番模樣?!”
李儒略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說道:“……現於隴西如何?”
“還是老樣子……不過,馬家略有些不安分了……”賈詡一邊說着一邊圍着李儒繞了兩圈,搖了搖頭說道,“……師兄啊,你這是……唉……還是我留下來幫你吧……”
李儒指了指旁邊的案席,示意賈詡過去就坐,說道:“馬家,呵呵,馬家不安分也不是這一次兩次了……我還撐的住……嗨,別轉圈了,過去坐下。”
賈詡方搖搖晃晃的去斜斜的坐了,依舊在嘆息:“……你這體型,要吃多少牛肉才補得回來啊?”
“行了,不用提醒我也知道……”李儒拍了一下手中,立時從堂外走進了幾名侍女,將一些菜餚和酒水擺放到了桌案之上。
賈詡捏起一塊牛肉,填到嘴裡,讓牛肉的汁液在口腔內迸發,滿足的呻吟了一聲,“還是師兄這裡的牛肉好吃啊!”
“那是因爲這裡的管飽又不要錢吧……”
賈詡迅速結束這個話題,說道:“董仲穎的情況看起來不怎麼好啊……”
“你至少要叫董相國吧……”李儒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確實有一些,這段時間……嗯,甚至……有些健忘……”
“好吧,好吧……”賈詡將手指頭上的油漬在桌案上抹了抹,說道,“可惜相國之子早夭,董侍中和牛中郎又……不成氣候……”
賈詡忽然往李儒那邊歪了歪脖子,擠眉弄眼的低聲說道:“……要不然……師兄你……嘿嘿嘿……”
“胡鬧!”李儒臉一沉。
賈詡將伸出去的腦袋縮了回來,低聲嘟囔了一聲:“……非要承什麼通古遺願……”
李儒也不說話,就拿眼瞪着賈詡。
賈詡掩面,說道:“好好,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師兄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你拿着個木頭牌子發呆……是不是今日人口突增,不好安排啊?”
說到這個事情,李儒微微嘆了口氣,將一塊木牌遞給賈詡:“人到是好安排,但是這東西不好安排啊……”
賈詡翻過來倒過去將木牌看了幾遍,忽然說道:“這個應該不是你的主意吧,否則你也不會搞得這麼多,導致現在吃不下了……”
“事起倉促,當時……”李儒點點頭,將當時雒陽下層官吏都跑了之後斐潛獻策的事情說了一下,然後道,“一時沒收住手,就給發得多了……”
效果還是不錯的。從司隸遷徙來民衆比原先預想的更順利,在路途之上也減少了許多的紛爭,從這個方面來說,木牌確實起到了正面的作用,但是現在副作用也體現了出來,到了地頭了,民衆便拿着木牌要前來兌現了……
本來發多了一些,也還李儒的控制範圍之內,反正從雒陽處搜刮了不少的錢財,但是沒有想到來到長安之後,一個不受李儒控制的經濟現象攪亂了原先的計劃安排。
長安地區急劇的通貨膨脹突然就發生了!
快速增加的人口消費需求和大量涌入的錢財,與長安地區原有的定量的物資儲備之間產生了巨大的供需差額,這種結果導致李儒根本措手不及,眼睜睜的看着長安的物價在段時間內超過了他原先準備的錢財,而且上到官吏,下到民衆,所有的人都在瘋狂的搶購,存儲……
從雒陽帶來的錢財,瞬間縮水,而長安地區物價因爲本地人員和外地人員的雙重哄擡之下,已經漲到了一個非常離譜的境地,一石糧竟然要一萬錢,而且還不一定能買得到!
李儒懂天文地理,懂的軍事謀略,也懂得民生安排,但是面對這個洶涌而來的惡性通脹面前,卻有心無力。
李儒向董卓求過一次援,調了存於郿塢的軍糧壓制了一次物價,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只是平穩了幾天之後,便又開始了瘋狂攀升,然後董卓便說什麼都再也不肯外調糧草了……
《史記.佞幸列傳》,漢武帝夢到一個把衣服穿反的人,在後面推着他飛上天。醒來後,暗中尋找應夢賢臣,發現鄧通的衣服是穿反的,從此鄧通青雲直上,成一代財神。
即“潘驢鄧小閒”的“鄧”是也。
查各路資料,都只說“衣後穿”自此成爲“謹身媚上,拍馬奉迎”的典故。
爲何鄧通只不過一時馬虎把衣服穿反了,他怎麼知道漢武帝做過什麼夢,卻說他媚上冤不冤?
昨日在街頭看到一女騎小電驢,把外套反着穿在胸前,然後一個男的坐在後面……
這才解開了陳年的疑惑。
古人的衣服又不是套頭衫,怎麼會穿反?
唯一的可能是,做某些事的時候,從後面解開衣服……
考慮到漢武帝是知名的攻,鄧通這麼做簡直恰到好處的……
也是節操全無的挑逗啊……
無怪乎註解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