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又是秦家!
陸思瓊心中是有過揣測的,秦相初見自己時的目光就不對勁,且之後再去甄家時又能巧遇,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但秦相與自己能有什麼關係呢?
不免就想到早前在周家得到的消息,道師姑同秦相乃舊相識。
細細一想,師姑年紀與秦相相仿,兩人早前一爲內宮醫女,一爲皇子伴讀,且都出身京都大家。
陸思瓊心中一駭,難道……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這念頭一出,與之相關的思緒便如潮水般涌來。
否則,何以解釋,都已經隨隆昌公主和親遠嫁突厥的袁醫女,會以妙仁師姑的身份藏匿在京中?
不知怎麼,想到自己未知的身世,心跳得越來越快。
陸思瓊捂住胸口,她不敢再想下去。
正煩着,屋簾突然自外被打起,聽得一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瓊妹妹,我來找你了!”
擡眸,是抹枚紅色的俏麗身影,周嘉靈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她起身大喜,“四表姐?”
還沒上前,只見本晃動的簾子又被打起,隨之進屋的居然是大表嫂顧氏,忙笑道:“嫂嫂也來了?”
後者還未做迴應,周嘉靈便已嘟着嘴上前,抱怨道:“可不是?你都好久沒去府裡了,昨兒祖母使人來請,你居然還不去。”盡是女兒家的嘀咕不滿。
周大奶奶顧氏溫聲喊了聲“妹妹”,接着就問:“聽說妹妹身子不好,祖母與母親心裡掛憂,我便同四妹妹一道過來瞧瞧。
現在身子如何,不打緊吧?”
說她身體不好的言辭,不過是昨日德安侯惱火之下打發周家人的搪塞詞,沒想到卻給了周家人登門的一個理由。
陸思瓊心中一暖,搖頭說“無礙”,忙請兩人入座,又命丫頭們去沏茶。
“這大熱天的還要你們跑一趟,着實過意不去。”
周嘉靈卻一點都不客氣,回道:“你倒是知道天熱,捨不得我與大嫂頂着大熱太陽跑來,昨兒怎麼自己卻不動?
我瞧你就是懶,去年也是這樣,天熱了連門都不願出,你當我還不瞭解你?”
被如此挖苦,陸思瓊只得苦笑,有口難辯。
顧氏見狀被逗笑,笑過之後制止道:“好了四妹,瓊妹妹是什麼性子的你不瞭解?要不是真不方便,還能推拒?
你就別埋汰她了,可是做姐姐的人。再欺負人,回去我告訴母親,仔細下回就不准你跟來了。”
“好嫂子,好大嫂,你可不能回去告狀。”
周嘉靈隨即服軟,討好道:“成日悶在家裡,我都無趣死了,好容易出門一趟,你要讓娘知道我這樣,回去非得罵死我。”
她說完望向對面人,委屈道:“瓊妹妹你瞧,大嫂每回見了你就嫌棄我了,你自己說我哪有欺負你對不對?”
陸思瓊樂得嫣笑出聲。
亦是才知道,原來四表姐被跟着來的侯府,這便說明原只是表嫂有事過府,聽剛話的意思,還是大舅母授意的?
想起昨天,便知定有要事。
雖然好奇,可也不急在一時,便沒有催問。
三人坐着,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顧氏便開始打發身邊小姑了,讓她去屋內午睡。
周嘉靈不願,質問道:“大嫂,哪有人在別人家還午睡的?我今天雖然沒睡,但人精神着呢,沒關係的。
何況,我難得見瓊妹妹,纔不想一覺醒來就回府去了呢。”
“四妹,出門前你怎麼答應的,可是對母親承諾了在外要聽我話的。”顧氏一本正經的說道。
周嘉靈抿了抿脣,不明白素來寵她又寬和的大嫂怎麼突然這樣,但她就不是怕人的性子,在外面尤其隨心,愣是仰頭憋出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話來。
惹得滿屋子人笑聲不止。
週四姑娘,儼然還是個孩子嘛。
陸思瓊已經預料到大表嫂是有事相告,她是長房長媳,想來有些事大舅母定已然告知了她。
四表姐不知輕重,還不是能記秘密的人,肯定是要隱瞞她的。
想通之後,也不願表嫂爲難,跟着勸道:“姐姐,我看你氣色都不好,還是隨書繪入內休息會吧。”
“怎麼,你也嫌棄我?”
周嘉靈孩子氣的站起來,看看兩人覺得委屈了,“我知道你們要說悄悄話,這是覺得我礙事對不對?”
“知道礙事不方便,就不懂得先回避下嗎?”
顧氏說出這話,倒是出乎人意料。
周嘉靈張口眼見着就要喊出來,陸思瓊忙起身接着道:“好姐姐,別鬧。大表嫂找我,肯定是舅母有所吩咐。”
“就是,娘本來也是讓我來跟表妹商議之後定親宴的事,你說你個未出閣姑娘家合適聽嗎?
還是四妹妹你也心急了,若是這樣,嫂嫂我回去便替你說,讓家裡也給你趕緊挑個婆家。”
顧氏太瞭解這個小姑子性格了,說完只見對方臉紅道:“誰要聽,我纔不急呢,你們商量去吧,哼!”
陸思瓊忙讓書繪跟上,自己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定親的事兒?
和龔景凡,咳咳,她拿起桌上杯盞,有所掩飾的擋住自己表情。
耳根卻又些發熱。
顧氏與她本就是閨中密友,手帕之情加上姑嫂關係,更是親近。
見對方如此,哪能不瞭解其心中所想,出言便道:“妹妹不必緊張,母親是有事交代給我,卻也不是與龔二爺的婚事。”
說着再“嘖”了聲不解道:“這個我倒也真不明白,怎麼小字都對了那麼久,還遲遲不過聘,連我都擔心夜長夢多。”
陸思瓊能怎麼接話?只好說不必憂慮。
顧氏則搖頭,“多想是應該的,現在不就難定了麼?突厥來的那位王爺,滯留至京這麼久,妹妹想必也清楚是什麼意思吧?
我早前還真是小看了那人,沒想到是身份那般貴重之人,虧得在府裡住了那麼久我還無所察覺。
瓊妹妹,我也是今兒才聽娘說,韓公子內定的和親人選是你,現在可怎麼辦?”
這話,其實是意料之中,陸思瓊沉默。
要她去塞外,她定然是不願的,但由得她做主嗎?
抿脣苦笑,“嫂嫂,我的過去你也瞭解,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就招惹了他。”
“那妹妹的意思,是不肯?”
自然是不肯。
聞者頷首。
顧氏一笑,“這樣便最好,既然你選的是龔二爺,就去同蕙寧公主說明心意。”
“什麼?”
陸思瓊腦子一懵,去找蕙寧公主?
顧氏又重複了遍,“龔二爺雖說是心性未定,但畢竟還年少,以後多加磨練,定是個頂好的人。
他是蕙寧公主之子,配你我其實也不擔心你受委屈。瓊妹妹,說句私心話,我就算不是你表嫂,心裡也是盼着你嫁去龔家的。
你自小沒有生母,許多想法沒有說,可我總也能察覺一二。以往大家一起走動時,龔二爺雖然不善言辭,但確實是個知疼人的,再說永昭伯府那樣的人家,你過去往後也算是依靠。
最重要的是蕙寧公主喜歡你,也中意你。娘讓我過來傳話,讓你去公主府找蕙寧公主說明你對龔二爺的心意,求她成全。”
昨兒,就是這事?
陸思瓊結舌:“我、我去找蕙寧公主?”語中帶了絲僥倖。
眼前人的這些話,她是信的。
但是自己找上門去表明心意,如此不顯得輕浮嗎?
何況,她要如何同蕙寧公主開口,說自己急着過門,求收她做兒媳,早點定下?
怎麼都覺得這行爲有些荒唐。
但見表嫂滿臉嚴肅,便知不是玩笑。
後者似亦明瞭了她的想法,勸道:“妹妹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你這樣說,蕙寧公主高興都來不及。
她好歹是聖上胞姐,若是想留下你,哪怕對方是什麼左谷蠡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你要表態。”
“可是嫂嫂,我、我……”陸思瓊還是彆扭,“我說不出口,再說之後我還能見人嗎?”
要去未來夫家說出這些話,人家還以爲她多麼如狼似豺的眼巴巴着龔景凡呢!
從小受的禮儀規矩,以及自尊心作祟,讓她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但顧氏態度很堅定,“瓊妹妹,這是祖母與母親交代你,你必須要做到。”
陸思瓊爲難。
要她這樣,還不如直接找呼韓邪讓他打消念頭。
“彆扭什麼?你再彆扭下去,就稱了別人的心了,再說你不是願意那門婚事的嗎?早晚都是夫妻,放輕鬆。”
顧氏說着還拍了拍對方的手,添道:“等待會你帶我去見見陸老夫人,去公主府的事我親自替你說,便道是公主想見您,想來侯府不會阻攔的。”
“公主知道我要去?”
陸思瓊想不明白其中深意了。
顧氏搖頭,“倒也不是,唉,總之你過去了就成。昨日龔二爺與韓公子都在公主府,兩人鬧得好不嚴重,聽說還比了劍。”
她說着說着就笑了,“龔二爺的劍法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韓公子赤手空拳厲害,可這比劍是丁點兒都不擅長,聽說是被逼的狼狽無比,口口聲聲罵龔二小氣記仇呢。”
聞言,陸思瓊也跟着笑。
龔景凡的性子,怎麼說呢,還真有點幼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