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是虎子哥的準岳父,他站一邊並沒說話。
太陽消失在地平線,陳浪脖子上的玉佩裡飄出一絲白煙,化爲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這個女人應該是他在鬼屋受到迷魂氣息影響,嘴上喊的美珍吧?
出言挑釁的中年人見我看着空氣發呆,輕笑一聲說:“這是市裡不是在你們村,如果你以孫虎兄弟的名義來的,歡迎之至。不然……”
虎子哥剛要發飆,我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對着中年人挑了挑眉毛,說:“賊眉鼠眼,心術不正。印堂發黑,必有災禍。死氣過頸,命不久矣。您還是乘着還能活幾天,多享受一下人間的生活,免得死後下地獄受罪想魂飛魄散都做不到。”
我是有擠兌人的意思,但也沒吹多大。
“金先生,孫老漢……你們都是高人,何必爲了口舌之爭鬥氣。”年紀最大的陳濤這才站出來調解。穿中山裝的金先生撫着下顎一撮上翹的小鬍鬚,說:“年輕人火氣別太盛,小心引火燒身。”
他教訓小輩的口氣很欠揍,他說完又對陳濤拱手說:“陳行長秒讚了,鄙人凡夫俗子一個,怎能稱高人?”
“嗯哼?行長?”
我心底咔嚓一聲,暗道不妙,忍不住驚訝出聲。小然說過,當官的有官運加身,住的地方不可能有髒東西進來,官氣可不認人就算是親戚也不行。陳浪身邊的女鬼好好的站在這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行長不是個好東西,官氣被他自己給整污穢了。
陳行長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得意,表面卻熱情的笑着。金先生帶着沉重,好像怕老子搶他的生意似的。陳浪靜靜的站着,看不出情緒。孫福祿笑呵呵走過來,拍着我的肩膀說:“等虎娃跟陳琳結婚了,咱們跟陳伯也算是一家人了,別客氣!”
我動了動肩膀,甩開他熱情的手,對着虎子哥說:“這婚別接了。我幫你把聘禮的錢還掉。”
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陳行長收攏笑意,陳浪還是老樣子,金先生毫不掩飾的露出了笑意。孫福祿一聽,蹦起來,說:“二奶奶沒說錯,你就見不得自家人好。”
他比我小一輩,現在把二嬸喊二奶奶,不定就是因爲虎子哥快要成啥子行長女婿的原因。
“怎麼樣?”我懶得管他們的反應,嚴肅的看着虎子哥。
行長就牛逼嗎?父親可說了,小然被踢出家門的二爺爺可是活着的將軍。我對將軍沒啥概念,反正這個行長應該惹不起姓陶的。
虎子哥糾結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他說:“淋姐對我很好。”
氣氛瞬間變得沉默,另外幾人若有若無的用餘光看着我,似乎在說,聽到了吧?還不快滾?
“是小四吧?我聽虎子提過你,他說,你是他最好的哥們……”雙十年華的女子走出來,熱情的招呼我去屋裡。
沉默的氣氛被打破,卻變得非常詭異。
如果不是虎子哥,老子肯定轉身就走,管你娶了這女人會怎麼樣?我死皮賴臉的進了樓房,站在大廳裡能看到三樓的樓頂,每一層的房間也都看的很清楚。
二樓有間房裡的鬼氣,壓抑不住的往外溢,門上貼着的福祿壽三仙都擋不住。裡面肯定有很多鬼,誰住在裡面,用不了多久都會被鬼氣弄死。
“那裡有人住?”我踏進大廳盯着房間直接發問。衆人紛紛大驚,金先生最先做出反應,他說:“你不知道陳少爺住在裡面?”
他提醒別人,我是明知故問,在這裝神弄鬼。
虎子哥的準老婆帶着傷感給我解釋,她弟弟出生就身體不好,一直是個藥罐子,好不容易過了十六歲。她打算在陳二少十七歲生日那天跟虎子哥結婚,期望他能捱過十七歲。
“四月十四是個好日子啊!”我隨意說着,孫福祿接口說:“當然啦!”
我也只是試探的問了一句,沒想到真的是這樣。虎子哥的生日也是那天,如果有人從中作梗的話,孫二少爺不僅可以捱過十七歲,可能還會活的更久。
用沖喜來借壽,人勢風水裡面最常見也是最難整的一個局。如果成功可以削活人一半的陽壽讓將死之人活那一半壽命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陽壽這玩意看不到摸不着,當初我在書上看到也只是笑笑沒當回事,沒想到還真給老子碰上了。
“陳行長,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位金先生應該只是一個跑江湖的吧?他自己都快死了,還怎麼救陳少爺?您是不是把高人給請出來?咱們當面說說,免得真鬧起來事情不好收場。”我只是猜測,出言詐一詐。
陳濤臉色大變,過了好一會他才保持淡定,真誠無比的給我行禮。我閃身躲到一邊,可不敢接受。烏煙瘴氣的官運比陰氣還毒,沾上了可不是好事。
虎子哥和他準媳婦還有孫福祿都是一臉迷茫,只有陳浪保持着淡定。金先生剛想開口說話,陳行長冷厲看了他一眼,他嚇得腦門上全是虛汗。
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女道士在與陳琳長的幾分相似的貴婦陪同下從外面進來。
“陶門的人。”女道士無視了所有人,她看到小姑奶奶,微微一愣又笑了起來。她笑的很和藹,一點也不做作。
我表達了禮節,示意她走到了一邊。我自顧的把和虎子哥的關係說了一遍,看着樓上的房間等待着她的回答。
有些事不用細說,她知道我要的是一個解釋,不然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陳家少爺快死了,我只要找兩隻鬼往房間裡一放,他就會一命嗚呼。
正巧,青樓厲鬼秋香還晃盪在市區呢!她只要在房子裡飄一圈,身上的鬼氣足夠激發孫少爺房間的鬼氣,到時候女道士再牛逼也無解。
“我欠陳家一個人情。”女道士很光棍,笑咪咪的只給出這樣一句話。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盡力而爲,人情已了,陳少爺的死活與她無關。如果我想對陳少爺出手,她也不管。
我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格老子的,原來是個賴皮女道士……”我心底暗罵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果我封住虎子哥的陽壽,斷了水源,看你怎麼借?”
說着,我陰險無比的看向虎子哥,遠處的虎子哥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本能的縮氣了脖子。每次我要整他,都會用這種眼神提醒他。
女道士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她強行憋着笑意,身子一抖一抖的。
我放下背後的箱子,拿出了小然的牌位,又收了進去。她看着牌位眼中露出了貪婪,最後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說:“冥蛟啊!陶家還是氣運沖天……”
“虎子哥是我們鎮的人,我有鎮城隍令,誰能借走他的陽壽?你借不動,風水局就無效,也就還不了人情。”
正常城隍令確實具備這個功能,不過這塊殘缺的玩意卻沒有,但女道士不知道這是殘缺的啊?我拿着雞毛當令箭,把她給唬住了。
“那你說我這個人情該怎麼還?”她問。
“你問我?我問誰啊?又不是我欠的人情。對了,樓上那小子到底怎麼回事?”
“還不是他老子做孽做的多了,抱怨的百鬼纏着他兒子一絲一絲吞着他的陽氣,陽氣散盡,陽壽也就盡了,有前因存在神仙也沒辦法。”女道士對陳行長的態度很不友善。她提到陽氣,看我的眼神更是像看怪物一樣。
百鬼想弄死一個人很簡單,但一絲一絲的把人磨死,這需要多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