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後,林警官的鬼魂一直在追着我。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追我,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是很好的搭檔,我麼是一個小組,我真的想不通我哪裡做錯了,不知道我做了什麼讓他如此生氣,現在的林警官很暴怒,一個暴怒的鬼,誰都招惹不起,我也招惹不起。
所以我一直逃一直逃。
而他一直追一直追。
他每一次靠近我,我都感覺到我的身邊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我只能一直逃,直到我看到了光亮,那是太陽的光。
據說太陽的光能夠讓鬼魂害怕,我再次加快了速度,直到我終於出現在了陽光下,我才感受到了溫暖。
我回頭望去,試圖站在這裡跟林警官講講道理。
我看到身後那些地方,全都是黑暗,林警官的鬼魂在那黑暗中一直飄飛着。
他想靠近,可是他又不敢,我知道他害怕了,我這個時候纔好理直氣壯的跟他講道理:“林警官,我走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們沉冤昭雪的,還有冰塊,你見到他,也替我傳達一下我的意思,我走了。”
“啊……”
林警官在那黑暗中鬼哭狼嚎,他張牙舞爪的模樣很可怕。
不過我站在陽光下,有陽光在,我感覺我的背是直的,氣是足的,腰是挺的。
“既然你不肯跟我講道理,那我就不跟你講道理了,林警官,你如果再對我動用你那張醜陋的鬼臉,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指着林警官的鬼影說道,他竟然就像沒聽懂一樣,我勒個暴脾氣,我……
從旁邊就撿起石塊砸了過去:“你大爺的老林,妄我一直拿你當兄弟,你現在竟然這樣對我,你良心何在?”
然而林警官還在那裡,石塊砸過去,就是一陣啪嗒啪嗒的響,而且響聲越來越遠,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我竟然跑了這麼遠,這麼遠的路,我的腳竟然撐過來了,這是不是太反常了?
這一感知,痛覺就來了。
尼瑪,好痛!
我一看我的腳,握了個大草,這還是腳麼?
全是血裡呼啦的。
不行,我必須趕緊走,我要去醫院,否則我這雙腳非要殘廢不可。
當我準備走出去的時候,我瞬間絕望了。
這裡,竟然就是那個防空洞,我一直都在防空洞中。
這就是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你以爲你已經擺脫了宿命,其實你哪裡知道,你一直都在宿命的掌心之中,就好像孫悟空自認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可是在如來的手掌心裡,無論他怎麼飛,他都在那裡,一直沒有動。
“怎麼逃出去?”
我非常困惑,這所學校,裡面的人幾乎都已經把我當成了全民公敵,我就是一隻臭水溝的老鼠,一旦爬到了街上就是人人喊打。
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我深深的領悟了一個道理。
我就像一隻老鼠,從防空洞裡面出來了,那個防空洞,就像一個臭水溝,我是臭水溝的老鼠。
我從這裡一直畏畏縮縮的前進,感到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得趕緊躲起來,確認沒人之後我纔敢繼續向前,就這樣一直躲躲藏藏的逃。
我浪費了將近半天的時間才走了不到一公里路,一公里,平時走路一個小時都能走完了,我卻是走了好幾個小時,期間,沒人知道我承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孤獨,寂寞,恐懼,擔憂……
我感覺我一生以來,心裡矛盾最多的一次,就是這一次了。
我再次來到了上一次我翻越的圍牆,我停了許久纔開始翻越,這一次,我先找了一根竹竿,將圍牆下面的豎起來的竹尖打偏了才跳下去。
當然,又浪費了我很多的時間,我的背上已經全是汗水,我跳出去之後,在地上倒了好一會兒我才爬起來,那時候,我感覺我好像死了。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而且還有些潮溼,我的腳似乎斷了。
後來走路的時候不管我怎麼對他用勁,都使不上勁了,那條腿,是我託着帶走的。
當時如果有一把菜刀的話,可能我會砍掉那條累贅,不過現實總不會讓人那般如意,我拖着那條腿,終於摸到了公路上。
我在公路上一直前行了許久,我不敢在這裡打車,我深怕這裡的車會和那所學校有些關係。
我又拖着那條累贅走了許久,一直到了另外一條公路上,我在那裡,搭上了另外一條公路上駛來的汽車。
我上車的時候,司機見我流了這麼多血,頓時有些慌亂:“這位小兄弟,你這是怎麼了?這條腿,怕是都已經廢了吧?”
車裡的其他人說着一口本地話:“哎呦,嘞個腳,恐怕醫不好咯,你們看哈,繃帶都已經成嘞個樣子了,啷個還醫得好嘛,想要醫好,恐怕只有接仔。”
他的意思是說,我的腳已經治不好了,想要治好的話,恐怕只能截肢。
想到截肢,我就想到了一條腿被深深切斷的恐懼。
倒還不如現在就給我一把刀,我自己切了還好一些。
“師傅,能不能送我去醫院?”
司機趕緊踩了油門,將我送到了市裡的醫院。
汽車司機是一個好人,他將我送到了醫院,並且幫我叫了護士,幫忙把我送到了醫院的候診室裡面。
由於他還有事情要忙,所以他走了,我想謝謝他,卻是沒有什麼可以答謝的,只希望以後如果見到他的話,好好的請他吃一頓飯,以變我的感激之情。
“先生,你的腿需要截肢,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您的家人簽字,否則的話我們醫院不能擅自給您做手術。”醫生拿着一份就診合同,這種合同,我一旦簽了,如果他們把我治死了,也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醫者父母心,可是這年頭,還有這種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