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的掌力異常強大,是我根本無法抵抗的。我被一層血霧捲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那慘白泛青的手拍向我,無處可逃!
“啊!”
我歇斯底里地發出了一聲驚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我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腦漿迸裂的畫面,然後會被逼出魂魄,像刀疤臉他們一樣被這些厲鬼分食。
“轟!”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勁氣從紅樓震出,宛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我無法控制地踉蹌了好幾步。
完了,這下死定了!
我但不敢掀眸,無法直面我死去的模樣。
然而,我並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劇痛,反而覺得有一股溫潤森嚴的氣息在我身邊繚繞。我連忙睜開眼睛,卻驚愕地發現秦風和在場所有的厲鬼都對着我匍匐在地,惶恐而虔誠。
尤其是秦風,他幾乎已經五體投地了,身體在瑟瑟發抖。
這一刻,狂風四起,捲起四周的血霧一層一層地蔓延過來,就像一池鮮血在盪漾着,起伏着。
心彷彿被誰在揪着,我清楚地感受到這股氣息中帶着一種懾人的霸氣,如巨浪滔天般。我的腿在哆嗦,軟得想要跟着跪下去膜拜。
“主人,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原來,他們不是在拜我?是在拜主人?可誰是他們的主人?
我惶恐地左右張望,卻只感覺到有一團溫潤的氣息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呼!”
忽有一股陰風掃過,剛纔衝我厲吼的幾隻厲鬼瞬間被震得四分五裂,秦風嚇得臉色愈發森白,完全趴在了地上不斷磕頭。
“求主人饒命,求主人饒命!”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一臉的驚恐。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聲傳來,秦風被一下子拋向了空中,緊接着又重重地墜了下來,而後又撞向了燈柱,如此反覆過後,他已經狼狽得不堪入目了。
一絲不苟的頭髮跟個鳥巢似得,黑色禮服也被撕得粉碎,就連那帥氣不可方物的臉,此刻也是白裡透着青,青裡透着黑,他嘴裡還不斷涌出烏黑的鮮血,流了一地。
而我連誰在出手都沒瞧見,傻愣愣地杵在那裡悄悄地幸災樂禍。
“主人饒命,主人饒命,屬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秦風顫巍巍地爬到我身側不斷磕頭,我看到他的身體在漸漸透明,想來也是被揍得很慘。
莫非是這團溫潤的氣息在作祟?按理說他也應該是個鬼吧?可爲什麼要救我?
我抹了把脣角的血跡,狐疑地回過頭,卻是什麼都沒有。但我清楚地感受到那股溫潤的氣息在我身邊,好像還有隻無形的手在我臉頰上來回的輕撫,輕輕的,像蜻蜓點水似得。
莫名的,我似乎心跳加速,左臉上那佔據了三分之二面積的紅色印記,忽然間有些火辣辣的。
“你是誰,誰在這裡?”
我結巴道,身手想要去撥弄身前,但空無一物。
可那氣息卻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溫潤。而秦風他們卻哆嗦得更加厲害,還有些道行淺的厲鬼甚至已經嚇得神形俱滅。
“你你……你
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要救我?我,我不管你們是鬼還……還是其他別的生物,但都不能草菅人命。刀疤臉那些人不管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也都不應該要了他們的命。”
我真佩服自己,能夠義正言辭地在這裡教育一隻鬼。可能是感受到了它的善意,我膽子大了一些。
但顯然,圍繞着我身邊着氣息並沒有在意我的話,而是一直在摸我的臉。我都清楚地感受到這一根根的指節了,但就是看不見人。
我明明可以看到別的厲鬼的啊?還是這傢伙道行太高?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男鬼還是女鬼?意圖是什麼?別不會是先安撫一下我,然後一口把我吞了?
我伸手想要去拍掉他的手,卻什麼都觸不到,只能一個箭步後退了一些,推起了我的自行車打算逃跑。
“管,管好你的這些鬼,要,要不然我會叫我家老頭來把你們收了!”
我冷喝一聲,跨上自行車打算離去,然而那股氣息又“嗖”地一下竄到了我身邊,繞着我轉悠了一圈。
“明天,我要吃一道叫‘比翼雙飛’的菜……”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語,我以我十八年來善良純真的人格保證,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動聽但最冷冽的聲音。
我莫名的心顫了一下,踩着自行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走了。
而就在此時,紅樓外所有的路燈全部熄滅,包括紅樓上的霓虹燈。我所在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墳場。
陰風陣陣,我彷彿掉入了一個冰窟窿裡。
但我根本沒有停下,依然瘋狂地踩着自行車,以至於連人帶車……
……
“啊!”
我一咕嚕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又在臥室裡。周圍的景物依然如昔,什麼都沒變。我瞥了眼時鐘,又是早間八點半。
我狐疑地爬起來,趿拉着拖鞋來到了堂屋。令我驚駭的是,堂屋的桌上又放着那快餐盒和兩百塊冥幣。
怎麼回事?
“老頭,老頭……”我滿院子找了一遍,沒瞧見老頭。而我的自行車卻好好地鎖在屋檐下,也是好好的。
奇怪,我明明記得我去送飯,然後遇到了一羣厲鬼,後來我好像墜下了懸崖還是什麼,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莫非,我真的撞上鬼了?
可是,我明明又安然無恙地在自己的房間裡,穿着睡衣,一切都是我正常情況下的狀態。
但我不相信我是在做夢,絕不相信。做夢不可能接連兩個晚上都夢見一個地方,同樣的人。
而且,還有刀疤臉他們。
啊對了!
刀疤臉他們其中兩個不是已經死了嗎?那麼新聞上應該有他們的消息纔對啊。
現在正好八點半,是咱們縣的新聞點。於是我回到堂屋打開了電視,調到我們縣的新聞頻道。
“早間播報,昨夜凌晨,在西平路和國道交叉的地方發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當場有四名外鄉男子死亡。據調查的警察說,這正是前一個月在西平郊外逃逸的四個盜墓賊。事故的具體原因還在調
查中,本臺會繼續追蹤報道……”
怪不得這四個人身上有一股土腥味和揮散不去的戾氣,原來是盜墓的。可他們竟然是發生交通意外死了,那我在紅樓看到的人是什麼?
莫非是魂魄?
該不會是秦風把他們的魂魄抓走了?那我當時義憤填膺地要去阻止他殺人,顯得還真有點二百五。
所以我又疑惑了,我到底是在做夢還是做什麼,爲什麼那些場景跟我親身經歷似得刻骨銘心。
我現在都能回想起那個無形的手撫摸我臉頰的感覺,是心悸的,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心悸。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還是去飯店問問張叔。我非得把這事給弄清楚了,否則我會一直如鯁在喉的。
我來到衛生間裡洗漱,擠牙膏的時候不經意瞄了眼鏡子,卻嚇得我心頭一震。
我的臉!
我左臉上的印記怎麼好像淡了一些了?沒有像平日裡紅得跟血似的,而是透着一點粉。雖然還是很醜,但醜法不一樣,至少沒那麼瘮人了。
我心裡更加惶恐了,匆匆洗漱好,騎着自行車就朝快餐店而去。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我覺得張叔肯定知道些什麼。
我來到快餐店的時候,大廚老李和墩子大慶在卸貨,張叔眉心緊鎖地坐在飯店外的臺階上若有所思。
“張叔!”
“九兒,你來了。”張叔像是愣了一下,隨即訕訕笑笑,“今天怎麼這麼早來啦?昨天沒睡好啊?黑眼圈都出來了。”
“張叔,這是昨天的飯錢。”我故作鎮定地把那兩百塊冥幣遞給了張叔,他瞄了一眼,又把多餘的錢找給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因爲那活生生就是冥幣,他怎麼可以當沒事人似得呢?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麼。
“張叔,你……不打算告訴我一些什麼嗎?”
我走過去靠着張叔坐下,他跟老頭的關係不錯,所以我也很尊重他。“我送飯的地方很詭異,我已經遇到兩次了,你是不是在隱瞞一些什麼?”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就提出了疑惑。因爲我不敢想象,如果接下來他還讓我送飯,那我是不是還會遇到那些妖魔鬼怪?
而我,一直就這樣懵懵懂懂,分不清現實和夢,直到被那些厲鬼吞噬?
“九兒,我……”張叔瞥了我一眼,臉色有些愧疚,這讓我更加堅信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沒事,你告訴我實情好了,因爲昨天晚上我差點死了。但我不知道那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很害怕。”
我清楚地記得我被那些厲鬼撕裂得吐血,雖然早上我沒看到工作服上有任何血跡。
“九兒,你別怪張叔好嗎?張叔也是逼不得已的。”他輕嘆一聲,眸色越發愧疚。
“恩?”
“你人小,所以有些東西我也一直不敢告訴你。在西平區,每年的七月都會死三十六個人,並且都是被叫去送外賣後死的,這些人的死法,令人匪夷所思。”
“怎麼死的?”
“全部都是車禍,只要被點到的人,從來沒人逃得過。今年,就莫名地輪到我們飯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