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齊妙早就清楚,單憑她一己之力實在是做不得什麼。
否則她也不會快言快語的將她的擔心告訴她祖母,再叫她祖母提醒一家子都緊張常歆些,以免常歆再遭了誰的算計。
要知道如今已經是二月中了,後宮中雖沒有太后,卻尚有幾位老太妃健在,又全都是三月四月的壽辰,建康帝每年都要給幾位老太妃操辦一番、以表孝心。
於是往年每逢這時,王侯勳貴之家的女眷便都要入宮朝賀,那種時候也便最最合適宮裡的娘娘們搞些小伎倆。
更別提過些天還有一場爲期三天的簪花宴。
而他們這種人家,實在損失不起哪個孩子,誰出了一點點事都可能牽一髮動全身……
衛國公夫人當然知道齊妙的用意,便笑着誇讚她多虧她有心了。
“你姑母既已有了身孕,正巧能做個好藉口,不再出席各種熱鬧場合。”
“既是沒有你姑母帶着,常歆同樣出席不得,外帶她如今年紀太小,暫時還不會被誰當成大敵,你就莫爲她擔心了。”
再說太子如今大了,心思也縝密了,還知道要去查探妙妙與高家的婚事究竟是誰攛掇皇上定下的,已經是不容小覷了。
那他若是有心從常歆這裡彌補一番,好繼續與衛國公府聯姻,想必也會提防多多,甚至掩飾得極好,定不會再叫誰得了便宜去。
“就算再不濟,太子那裡還可以叫你爹爹試探一二提點一番,他若真有心,你爹爹自然會助他一臂之力。”
齊妙聽她祖母說得有理,也就放了心,便與她祖母告辭回了千錦園,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黃媽媽服侍她祖母好好歇歇。筆`¥`癡`¥`中`¥`文 ~
“一大早就被臨安侯夫人鬧了一通,想必祖母也頭痛得很。”
卻不知等她回到自己房中,纔剛到次間的暖炕上坐下,就瞧見謝几上端端正正擺着一枚手掌大的小花箋,形狀與模樣都別提多精緻了。
“這是浣紫做的麼?”齊妙興高采烈的拿起那花箋,笑着問鳴翠。
浣紫最是手巧,總喜歡做些小手工哄她高興,如今上京城已經入了春,若是能用這樣的小花箋做請柬,邀請三五個好姐妹一同踏春賞花,豈不是很美妙?
鳴翠卻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不是……是承安伯府三小姐纔剛差人送來的。”
若承安伯府的二公子不曾與她們小姐定下親事,鳴翠也不會如此表情。
可昨日纔有了那麼一樁聖旨賜婚,今日就有高府之人來傳這東西,這、這與火炭何異?
只是千錦園的下人們誰都知道小姐的脾氣,又有哪個敢悄悄處置了這東西?再不然便送到國公夫人或是縣主跟前去?
那也只好不管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熱火炭了,先擺在這兒叫她們小姐過了目、再拿主意也罷。
齊妙聽得鳴翠這麼一說,手上果然一抖,那花箋便飄飄悠悠落到了炕上。
“這承安伯府是不是太過分了!”齊妙怒道。
昨日已有聖旨賜婚不假,可皇上還沒派內侍來兩家府中宣旨呢,這高家便以爲她齊妙好欺負,送來個這麼輕浮的花箋不說,還連個封皮都沒有?
這是擺明了要告訴衛國公府上上下下,她齊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高家人了不成?!已經可以這般明目張膽的眉目傳情了?
“小姐先別生氣,”鳴翠忙輕聲勸她:“不如先看過了花箋裡寫的是什麼再論也不遲。”
好在齊妙如今是最聽勸的,聞言也就點了點頭,卻也還是沒好氣的將那花箋撿了起來,又賭氣般掀了開。
“窗外紅杏雖只開了八九朵,尚有幾枝打了滿滿的花苞,倒也勉強一觀,妙妙可願屈尊前來賞花否?清茶一盞,小點幾枚,隨時恭候。”
齊妙將那寥寥幾句話看罷,又嫌燙手般將花箋遠遠一丟。
只是那花箋輕得很,就像只蝴蝶飄飄悠悠落在地面上,優雅又輕盈。
可饒是它飄落的姿勢再美,又怎麼能叫齊妙不生氣!
紅杏紅杏,紅杏是好話麼?
難不成高菲這是居高臨下跟她叫板呢,說昨日皇帝賜婚不但不是高府求來的,反是她齊妙做成了紅杏狀,勾引了高諍才得來的?
“你差人去前院叫車馬上給我備車,我午後要用。”齊妙青着臉吩咐鳴翠道。
她的確生氣得緊,可高菲都叫板叫到了這地步,她也不能退縮不是?
那她偏要親自去一趟承安伯府,再問問那些高家人,她怎麼就成了紅杏了!
這時一直伺候齊妙筆墨的飛白也進來了,先是瞧見小姐青着臉,再瞧地上竟是落着一枚極美的花箋,忙蹲身將它拾了起來,又輕輕撫平被齊妙撾出的褶皺,便欲重新放回炕桌上。
“先等等。”齊妙伸手攔住她。
“你比她們幾個更通文墨,你倒是替我瞧瞧,這花箋上的話是什麼意思?”
飛白本不知道這花箋是誰家送來的,還當是小姐自己寫着玩的,待到打開它瞧見那幾句話,先就讚了一聲好字。
可飛白既是常年伺候齊妙筆墨,又如何不知道,這字跡並不是自家小姐的?
再將那字裡行間大略看了一遍,原來是小姐的哪位手帕交送來的邀請函,仔細讀了讀便輕笑起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文字這麼俏皮的邀請呢。”
“我又不是問你這文字是俏皮還是老道。”齊妙無奈道。
“我是想叫你看看,這話到底是好話還是賴話,是真心相邀還是寒磣我!”
飛白既是筆墨丫鬟,書房裡纔是她的地盤,等閒不往正房來,她哪裡知道落款上的“菲菲”是何許人?
她也就輕笑着回話:“小姐怎麼這麼想?”
“眼下正是杏花乍開時節,請您賞杏花不是正對路子麼?她又沒請您初春賞菊,一聽就是個惡作劇,這與真心假意有何干系?”
“紅杏不是罵人輕浮的?”齊妙狐疑道。
“哎呦我的小姐呀,您可想多了!”飛白捂着肚子就笑起來,一點都沒了筆墨丫鬟該有的沉靜。
不過既是有句玩笑話,說丫鬟都是隨着主子性子捏出來的,飛白再怎麼頗通文墨,卻也不例外,齊妙與鳴翠更是早都習慣了。
“若小姐非得要從花語上找個說辭出來,我倒以爲紅杏可是個好兆頭,鴻運當頭、幸福滿滿說的不就是紅杏?”
飛白笑夠了便輕言細語道。
“再說賞花這種事只是爲了解悶,哪有那麼多說辭呢?”
“小姐如果非得往惡意上想,還有那貴婦人和貴女邀人賞石榴呢,又該怎麼說?”
“難不成也要說那人不懷好意,詛咒沒出閣的貴女們早生貴子?忌諱一多之下再沒人敢辦各種賞花會,閨閣女子的日子該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