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直到申時中下山時分,齊妙終於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
鄭顥彷彿是明白她的擔憂,再不然便是他也曉得兩班人不能再碰頭,連帶着他已經將焦雅晴管教得服服帖帖了,不論是上山,還是下山,竟然一直和她這一邊保持着距離。
因此上等得賞罷了紅葉,齊妙帶人來到樂亭的別院中,再叫僕婦們各自將客人領去安置了,她捧着浣紫遞來的熱茶,便緩緩鬆了一口氣。
卻不知她才靜下心來將手中的茶喝了半盞,就聽見門外有人通稟,說是高三少爺差了個小廝來。
她忙將手中茶盞放到身邊案几上,眉頭也輕輕蹙了起來。
方子瓊既然摔破了臉不敢再上山,便留在了棲霞寺的小院裡;那棲霞寺中既有懂醫藥的師父,也好替她上些藥治傷。
高訊也便自告奮勇的留在山下,說是要照顧方子瓊。
如今這位高三少爺卻差了小廝上山來,這是爲何?
難不成他雖然心悅方子瓊,卻無比愚鈍,放着好好的獨自相處機會不利用起來,卻想帶着方子瓊也來山上別院湊熱鬧?
好在齊妙也知道,坐在這兒胡思亂想是沒用的,便叫繡紅到院門口去,先替她見見高訊派來的那個小廝。
“你先問清楚他的來意,若他沒什麼大事就罷了,你便替我做了主或是叫人領他去見高二少爺。”
繡紅應了聲便出屋往院門處去了,也就是半盞茶的工夫,她便折返回來,進屋便笑着告訴自家小姐,就在那小廝上山之前,高三少爺已經陪着方子瓊回了城。(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想必是高三少爺也不想沒名沒分的落人口實,再叫高大姑太太撒潑耍賴訛上他。”
齊妙便有些驚訝,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雖然與那位高三少爺不相熟,卻也沒少從高諍和高菲兄妹口中聽說這人的脾氣秉性呢。
高訊不就是個紈絝,卻對方子瓊情有獨鍾麼?
可再想到來棲霞山的路上時,高諍便對她講過方子瓊不適合做高家媳婦,如今高訊又帶着方子瓊回了城,而不是趁機將兩人的關係定下,齊妙反而覺得這樣也好。
“那你可叫人帶那小廝去跟高二少爺說一聲?”齊妙笑問繡紅。
她情知那小廝既是上山來了,還將事情先稟報給她知道,和她是高諍沒過門的媳婦沒關係,而是因爲這處別院她是暫時的主人。
那她這個主人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小廝的來意,便得叫人帶他去跟高諍再回稟一聲不是?
繡紅連連點頭直道小姐放心:“我專門喊了個婆子帶他去高二少爺的院子了。”
……也就在此時,高諍已經見到了被人領來的、他三弟的小廝,聽那小子說,他三弟在半個時辰前就陪方子瓊回了城,他便點頭笑起來。
三弟再對方子瓊有些情意,這情意恐怕也抵不過他母親二太太給他說的那門親事吧?
他那三弟高訊本就是讀書不成、卻頗擅長庶務的,又是高家二房的長子,將來分家另過後,就得將二房的門楣扛起來。
那麼與其娶個方子瓊這樣的媳婦,岳丈家毫無助力、甚至就沒有岳家,爲何不另攀高枝?
這樣即便高訊文不能博功名,經商卻很靈光,再有個富甲一方的岳丈做後盾,二房也就不怕分家後便落魄了……
而他那位大姑母與方子瓊孃兒倆之所以百般瞧不上高訊,恐怕也是既嫌棄二房沒有爵位;又知道高訊不能文不能武,雖是有些賺錢的本事,嫁給他也實在是不討好。
這麼一看他那三弟倒是長大了,懂得什麼叫利益至上了?
只是這般一來,他高諍更要打起全副精神來,以免他那三弟又像當年似的,總想仗着賢妃姑母和四皇子表弟做些什麼。
高諍笑罷後,就招呼小豆子給那高訊派來的小廝手裡塞進一塊碎銀子。
那小廝慌忙謝過二少爺的賞,卻不立即告退,反而又往高諍身前邁了兩步,低聲說了兩句話。
高諍頓時眯了眼:“你這話篤定?你確定你聽見了你們少爺和他那心腹是這麼說的?”
若這小廝的話不假,也就怪不得高訊連惦記了好幾年的美人在懷也不動心了!
那小廝慌忙舉手發誓,說若是有一個字是他編造的,便天降大雷劈死他。
“若不是我們少爺連表小姐都揹着,偏要拉那心腹去院門外悄悄說話,小的也不會……也不會好奇的跟去偷聽!”
高諍便點了點頭:“眼瞅着天就黑了,你就算快馬回城追你們少爺去,你也進不去城了,索性叫小豆子領你安置個去處,明兒和我們一起回去。”
那小廝乖乖應了,便跟着小豆子出了門,又趁小豆子不注意時,悄悄扯着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要知道承安伯府的外院下人中可是廣泛流傳着一句話呢,那便是“寧聽夜貓子叫,不看二少爺笑”。
方纔二少爺可不止笑了一次呢,實在是將他的心肝兒都快嚇裂了!
若不是他機靈,趕緊將自家三少爺私下的話悄悄稟報給二少爺,等二少爺自己查到了這事兒,他這個做小廝的恐怕就得跟着三少爺一起倒黴!
等這小廝出了門,獨自留在房內的高諍又笑起來。
他就說他那三弟怎麼就抵抗得了方家表妹在身側了,敢情他二嬸孃給他三弟說的那門親事,那個涿水的富商之家,竟然是樑昭儀孃家的人!
樑家暗中的生意,明面裡都是那富商的產業!
……等高諍笑罷後匆匆來到齊妙的小院,並將他纔剛得知的消息跟她說了,齊妙便這般笑問他。
“你還記得敬王是從哪裡將薛家宗房那個大管家捉來的麼?”
高諍心下頓時一凜。
是啊,他怎麼竟將這個茬兒給忘了?
薛家那個大管家本就是被敬王的人從涿水掏出來的,他和齊臨等人將那大管家接了手後,還趁機又將樑家暗中的勢力摸了摸。
那時他們怎麼就沒查到,涿水那個第一富竟是樑家的人?
而就在當年,他三弟高訊也是跟那個富商的嫡長女訂了親呢M在高訊定親後,他們高家二房的行蹤便越發詭異了起來……
話說如今他也算是重活了一次之人,怎麼竟然這麼不小心,竟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曾往心上放,他都在忙着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