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來過衛國公府幾次之後,薛嘉琳便發現,千錦園的下人真是非常規矩的,從沒有哪個丫鬟婆子敢在齊妙與客人說話時插嘴。
她的膽子也便越發大了起來,各種挑撥機會全不放過。
只是她卻不知道,如今的齊妙根本不用丫鬟們提醒,便知道她心裡打得什麼壞主意;鳴翠幾個心裡也明白,這種太過明顯的挑撥都只當笑話聽了。
更何況衛國公府這種百年勳貴之家,哪裡就規矩亂成了那樣,輪得到丫鬟們在有客時胡亂開口的?
人家就不能等客人走了後悄悄提醒主子一句半句的?
“我知道琳姐兒是個懂事的,只看你那般孝順你祖母,我就喜歡上你這個孩子了。”
齊妙強忍着笑意託大,根本就不管薛嘉琳比她還大半年。
“至於委屈我不委屈的話,咱們就不談了,嫁給尋常人也有尋常的好處,至少能平平靜靜的不是?”
“對了,我方纔倒是忘了問你,你貴妃姑母那裡既然出了事,宮中還會派太醫再去給你祖母診治麼?”
這話又一次惹得薛嘉琳險險流了淚。
她母親既是想從此擺脫她祖母的鐵腕,聽起來祖母的病治不好了也是一樁好事。
不說旁人只說她那位世子父親,就因爲祖母的各種刁難給了母親多少氣受?
可就算祖母就此再也不成了,甚至哪天閉眼走了,貴妃姑母再也不是貴妃姑母了,奉平伯府的爵位還能頂多久?
恐怕哪一日等她祖父也……奉平伯府就會被打回原形了!
因此上她想流淚也不是爲了她祖母,她只是擔心她今後的前程罷了。筆%癡#中¥文 bi@
她的前程明明都是貴妃姑母給她策劃好的,結果卻被祖母的病全給耽誤了!
若是祖母不病,她就不會被炭氣藥氣催出熱毒起了一身一臉的疹子,她就不會錯過宮中簪花宴。
若她沒錯過宮中簪花宴,能時時陪在貴妃姑母身邊,就算她不能幫着貴妃姑母躲過一劫,她也能博一個皇上賜婚!
雖說她今年就要及笄了,上京城的女孩兒都是十六七歲纔出嫁,眼下就開始議親也不算晚,可奉平伯府眼下這個樣子,誰家還願意娶她做媳婦?
就算有那看上她花容月貌的,她看得上人家麼?她這幾年來可是心心念念盼着進宮的,誰家能比得了宮中!
不過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呢?
進宮已經成了泡影,她薛嘉琳只有緊緊抓住齊大小姐這個救命稻草,以圖進宮不成、便退而求其次嫁個勳貴吧。
薛嘉琳便含淚搖頭,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良久後方才忍淚道,莫說是宮中的太醫,就連上京城稍微有些名氣的郎中都躲着他們家呢。
“就算有那麼兩個心腸好的,給我祖母瞧過後也都搖頭,意思就是治不了了。”
齊妙便輕輕嘆了口氣:“真是可憐奉平伯夫人辛苦了大半輩子,如今還要在病榻上度日如年。”
“我過去也聽說過幾個得了你祖母這種病的,治不好又不要命,就那麼硬生生的扛着一口氣、三五年七八年的也不少,真是將一家子都愁白了頭。”
薛嘉琳若是已經將她不露聲色的挑撥記在心裡,回家便協助奉平伯世子夫人、幫助奉平伯夫人早登極樂吧!
這樣也就省了她齊妙的事,以免髒了她的手!她的手只需親自對付薛嘉琳一個就夠了不是麼?。
至於薛嘉琳什麼時候再犯病,用罷這兩罐新做的香膏也要再等幾個月吧?
不過她倒沒所謂,她不介意慢慢等;畢竟在奉平伯夫人沒死之前,她不能叫薛嘉琳出事。
……薛嘉琳聽了齊妙的話卻是一驚,後背心的汗水又一次如同泉涌。
她二嬸孃和兩個堂妹最是狡猾,口口聲稱說她們二房一切都聽大房的,這是知道她母親要面子,侍疾不假他人之手呢。
敢情她祖母還要撐着一口氣撐很久?就叫她和母親整日裡在病榻前端屎端尿,餵食喂藥?
那她薛嘉琳就算是得了靈丹妙藥,也治不好身上的瘡疹了啊!
“既是已經給縣主姑母請了安,您這兒還忙着,琳姐兒就不多打擾了,琳姐兒也趕緊回去給祖母侍疾去,好爲母親分分憂。”
那般想罷的薛嘉琳哪裡還坐得住,立刻便將茶碗放下,匆匆說出了告辭之語。
“那我也不留你,回去好好照顧你祖母,得了這種病雖然難熬,可你這麼孝順也是她老人家的福氣。”齊妙笑道。
薛嘉琳強忍着滿腔的埋怨與齊妙告了辭,等她才一走,浣紫那個快嘴的便悄聲問起了自家小姐,您是不是想叫她給奉平伯夫人侍疾再侍奉出個好歹來。
“就你這丫頭是個明白的!”
鳴翠一把將浣紫從齊妙身邊拎了回來,冷聲訓斥道。
四個貼身照顧齊妙的丫鬟雖然都是一等,鳴翠卻是幾人的頭兒,如今浣紫張嘴就亂說話,又怎麼不叫她惱怒。
“她向來就是這麼個脾氣,你也別怪她。”齊妙笑着擺手制止鳴翠。
等鳴翠將人放開了,齊妙這才轉頭告訴浣紫:“我那番話可是再正經不過了,若薛嘉琳真是個孝順的,還能往歪了想不成?”
“她自己行的不端站的不正就別怪旁人,難不成我哪句話哪個字告訴她了,叫她趕緊弄死奉平伯夫人才省心?”
“小姐說的極是。”浣紫狗腿般點頭。
“小姐還叫富媽媽備了那麼些的好藥材送她出去呢,小姐根本就是一心一意想叫奉平伯夫人痊癒的。”
之後沒多久,替齊妙出去送人的富媽媽也回來了。
在外頭洗了手進來,她便掏出一個做工極是精緻的小荷包,來到臨窗大炕前便將東西倒了出來。
就見十來個滾圓滾圓的珍珠撲簌簌落到炕上,個個都有蓮子米大小,光澤和顏色都是上好的。
“這是那位薛大小姐賞的,我數了數一共是十粒,我便替小姐做一回主,鳴翠你們幾個一人拿兩個去做耳墜子吧。”富媽媽笑道。
以爲她富媽媽是個貪財的,真是瞎了狗眼了!
她也不過是捏出那荷包裡裝的都是珍珠,就想起來飛白前幾天丟了一隻珍珠耳鐺,這些珍珠正好再打扮打扮幾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