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玉琅被範夫人訓的莫名其妙,她睜着大大的眼睛一臉懵懂道,“我只是好奇問一問啊,榮小姐比我年長,又好像很有見識的樣子,不像我,除了範家便是襄陽伯府,哪裡也沒有去過,除了家裡的幾位哥哥跟表哥們,您又老說我將恩義侯捧的太高,”
好嘛,這貨是高級黑啊,敢情她是個“見多識廣”的?榮嵐都要呵呵了,姑娘你是蠢啊還是壞啊?“我雖然比你年長,但江南風氣跟京城不同,女子很少出門兒,榮家人丁又單薄,平日除了自家兄長,我竟是連堂兄表兄都少見的,至於欽差大人,”
榮嵐臉一紅,赧然道,“也只是匆匆見過一面,並沒有說過話的,”她跟雲馳一路同行數百里能告訴範玉琅麼?
“呃,那可惜了,”範玉琅聽榮嵐說跟雲馳沒有什麼交集,抿嘴笑道,“我還以爲榮姐姐也會被恩義侯的風采折服呢!”
“這丫頭怎麼這麼沒羞沒臊的?這是你一個千金小姐該說的話麼?”範夫人真的是惱了,橫了範玉琅一眼,“小心我給你娘寫信,叫她將你接回去!”
接她回去?那可不行,範玉琅扁扁嘴,不敢再吭聲了,倒是她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範玉琳道,“玉琅年紀還小,童言無忌,當不得真的,姑母莫要生氣。”
“叫榮小姐見笑了,小妹的話當不得真的,”範玉琳笑着向榮嵐欠欠身,“她也只是是親近的人跟前喜歡胡言亂語,出去並不這樣。”
明白了,榮嵐掩口笑道,“我沒有妹妹,還是頭一次見到像玉琅這以天真可愛的姑娘,心裡很喜歡呢!”
“夫人提起恩義侯,我倒是想起在珠洲的父親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身體可好,若是哪日能見一見雲侯爺,問一問他就好了,”榮嵐嘆息一聲,將思念父親的情態做足了。
範夫人點點頭,“珠洲千里迢迢的,你這一趟單路上就走了一個月,可不是許久沒有見到大都督了,家裡可有信來?”
榮嵐黯然的搖搖頭,“我一路時常寫信回去的,可如今府裡,”她美麗的星眸中淚光點點,“母親病勢沉重,父親又要忙着大營裡的事,只怕也顧不上寫信給我。”
榮家的事範夫人不但聽說了,兒子看中榮嵐之後,她還特意又叫人去打聽了,自然明白鬍氏“病重”背後的真相,“唉,世事難料,你也要想開一些,其實我覺得你父親叫你進京探親,也是不想你牽扯的太深了,”
“這事兒原就跟榮小姐沒什麼關係,有什麼牽扯不牽扯的,要叫你說,若不是那個李氏太妒,怎麼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這女人啊,”羅逸陽從聽說榮嵐過府,就開始在母親的院子外頭轉圈兒了,要不是範文青苦苦攔着,他早就跑過來了,
終於在外頭熬了半個多時辰,羅逸陽再也忍不住了,甩開範文青,擡腿進了範夫人的院子,沒想到人還沒有進正堂呢,就聽到母親在說榮家的事!
羅逸陽成天流連秦樓楚館,珠洲的八卦很是熱鬧了幾個月,他知道的範夫人還清楚呢,這個時候自然要站出來幫心上人說話了,“榮小姐不必爲此事煩惱,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錦陽長公主府真以爲大家都沒有腦子,任她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麼?”
“你住嘴,都多大了,說話還這麼不過腦子?”範夫人被自己這個兒子快給氣瘋了,什麼叫“公道自在人心”?珠洲之事已經隨着皇上的聖旨有了定案了,便是大家有異議,那也得藏在心裡,哪有這麼大明大放說出來的?
“嵐兒,胡小姐,逸陽這個孩子最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急偏生還是個熱心腸,你們莫要見怪,”範夫人笑着替羅逸陽轉圜。
她又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跟文青騎馬去了?”
這是大家對好的藉口,羅逸陽笑着給範夫人見禮,“這不天兒不怎麼好,就又回來了,沒想到母親這裡有客氣。”
羅逸陽不等範夫人給他介紹,起身便向榮嵐一禮,“見過榮小姐,還請小姐饒過小的上次唐突之罪。”
“世子客氣了,”榮嵐沒想到羅逸陽這麼光棍兒,一上來就給自己賠罪,忙起身避讓,“不過是一場誤會,沒什麼的。”
榮嵐臉一紅,有些不敢正視羅逸陽灼人的目光,垂首道,“小女無狀,毀了世子的發冠,改日小女叫人送一隻賠給世子。”
“不打緊不打緊,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碎了就碎了,”想到那天他連榮嵐手裡的鞭子長什麼樣都沒看見,羅逸陽的臉白了白,但畢竟他色膽包天,“是我有錯在先,沒什麼的。”
範夫人還不知道這有這件事呢?訝然的看着一旁的範文青,“什麼發冠?那天怎麼了?”
她只知道兒子在茶樓裡偶遇了榮家大小姐,還言語之間有些冒犯,但這對範氏來說都是正常的,兒子這些年沒少鬧出這樣的笑話來,這回跟平時不一樣,回來之後便鬧着說看中了榮大都督家的千金,兩家門當戶對,催着叫自己請人過去提親。
兒子風流是不錯,但很少這麼正經的要求自己去誰家提親過,至於他口中的榮家大小姐,隨便一打聽,範夫人就知道是誰家的了,要說也算是跟羅家門第相當,至於榮家在珠洲犯的事,胡氏是狠蠢了些,但榮海前程尚好,這就不影響羅榮兩家聯姻。
因此範夫人才特意備了厚禮派了心腹嬤嬤往胡家給榮嵐姐妹幾個賠禮,又邀她們過府作客,好親自再看一看。
這一看之下,範夫人也是滿意無比,正想着再問問榮嵐在京城除了胡家二房,還有什麼親人長輩在,她也好託人遞話,沒想到就聽到這麼一句:
兒子的發冠被榮嵐弄碎了?頭上的東西怎麼碎的?
羅逸陽太瞭解範氏了,見她變了臉色,心裡暗暗叫苦,連連擺手道,“沒,不是什麼大事,一頂發冠罷了,原也是怪我,娘您就別問了。”
羅逸陽越是這麼說,範夫人就越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是誤會,嵐兒跟伯母講講到底是什麼樣的誤會?”
這老妖婆還真不是個好對付的,幸虧她看不上羅逸陽,不然豈不是還得分心跟惡渺小打交道?榮嵐心時吐槽,含羞道,“夫人也知道,榮家以武傳家,榮嵐自幼時便得父親延師教習武藝,一來強身健體,二來麼,也以備不時之需……”
武藝是榮嵐特意叫榮海給她請的師傅學的,便是再不樂意吃苦,這些年榮嵐也咬着牙堅持下來了,作爲現代人,她太清楚“爹有娘有不如己有”的重要性了,譬如那天,若不是她一鞭子打碎了羅逸陽的玉冠,真的能順利的從茶樓裡走出去?
什麼叫不時之需?像遇到自己兒子這種?範夫人對兒子的品性很瞭解,在她眼裡,兒子也就是活潑一些,見人有些自來熟,但卻是個心地純善,不會與人爲難的,“你學了武藝?跟逸陽動手了?”
羅逸陽好不容易求了母親請了榮嵐到府裡來作客,怎麼會樂意母親因着這個緣故惡了榮嵐,忙笑道,“沒有沒有,榮小姐怎麼會跟我動手,只是兒子性子急了些,弄碎了戴着的玉冠,那東西也就是個好看,薄薄的一層,一點兒也不結實!以後我換銀冠來戴。”
自己不小心弄碎了?範夫人微微一笑,心裡根本不信,但這些她可以回頭去問跟着兒子的長隨,“原來如此,嵐兒沒有嚇着吧?長風這孩子,冒失的很。”
你還算了解自己兒子,榮嵐淺淺一笑,“是榮嵐無狀了,夫人不要見怪纔好。”
“怎麼會?我娘最是寬宏大量不過了,”母親沒有生氣,羅逸陽樂壞了,他生怕榮嵐因爲打碎了自己玉冠的事被長輩知道而憂心,“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說起來我父親跟跟大都督也有同袍之義。”
孩子,你知道同袍是什麼意思不?你爹是個宮廷禁衛,我爸爸是江南水師,這關係拉的,榮嵐心裡撫額,都懶得接羅逸陽這拙劣的套磁了,低頭喝茶裝作沒聽見。
胡雪柔在一旁被刻意冷落多時了,看到這個情景,哪有不抓住這個機會的道理?她抿嘴輕笑,靨邊的顯出淺淺的酒窩,“世子說的是,所以夫人才會對我們姐妹如此關照。”
像胡雪柔這種小家碧玉羅逸陽沒少見,當初在茶樓之所以對胡氏姐妹感興趣,不過是因着難得見到一對又胞胎姐妹,但現在有榮嵐珠玉在前,羅逸陽對胡雪柔一個眼神都不肯多給了,“胡小姐說的是。”
胡雪柔等了半天,沒聽見羅逸陽再多吐一個字,擡頭看他時,卻發現羅逸陽正在看榮嵐,回頭又碰上範玉琅戲謔的目光,不由又羞又窘,可又不敢在範夫人跟前失禮,只得收聲再次裝起了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