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胡氏說請什麼曲大夫,靜嬤嬤不樂意了,“夫人,還請夫人將趙大夫請過來,”
曲大夫那種野路子大夫,平時只是給府裡的下人們看診的,如何能叫他過來給自己主子看病?
“趙什麼大夫,這幾天趙大夫回鄉,根本不在府裡,”趙大夫是榮家養在府裡的國手,平時只給府上的幾位主子診脈,偶爾也會去給與榮家交好的人家看診,而胡氏說的曲大夫,則是離大都督府不遠一家醫館的坐館大夫。
靜嬤嬤還想跟胡氏再爭,卻被玲心狠狠按住,“嬤嬤,現在最要緊的是縣主的身子,咱們先將縣主擡回去吧,總不能一直這樣躺在夫人這裡,”
擡眼之間,玲心已經看到了胡氏眼中的寒意,這個時候先保住自家主子,將來安國侯府和長公主有的是跟榮家算賬的時候!
…………
李靜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了,她勉強睜開眼,入眼卻是半舊的寶藍帳頂,“玲心,這是哪裡?”
“大少奶奶,你醒了?”
因爲心中有太多疑問跟憂慮,玲心一直守在李靜宜身邊,現在終於看到她甦醒,一顆心纔算落了地,可想到主子已經落了胎,玲心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李靜宜說實話。
“這裡,這裡不是咱們的玉安堂,這是哪裡?我怎麼了?”李靜宜回憶起萃華院的一切,下意識的去撫小腹。
“大少奶奶,”聽到李靜宜問她,玲心捂着嘴壓抑了半天,才道,“這裡是府西的暮靄院,您剛落了胎了,大少奶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進去的時候,可是好好兒的,趙大夫也說您跟腹中的小公子,都好着呢!”
玲心耳力好,卻只聽見自己主子跟胡氏因爲要給榮峙納妾的事起了爭執,可爲什麼李靜宜會好好的倒在地上,還小產了,她就一無所知了。
自己在玉安堂裡還好好的,到了胡氏那裡,胡氏說有新鮮的葡萄汁兒,還說她懷着身孕呢,只在井水裡湃了,叫她慢着些喝,“靜嬤嬤她們呢?”
聽李靜宜問起靜嬤嬤,玲心一臉無奈,“靜嬤嬤想到前頭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叫夫人拿了,還打了板子,現在,現在也不知道被關在哪裡?”
玲心是不叫靜嬤嬤去的,畢竟自家主子小產的太過蹊蹺,只有等她醒來先問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這些人也纔好想對策,可是靜嬤嬤不是一般的嬤嬤,玲心根本攔不住她。
這個靜嬤嬤,聽她被胡氏拿了,李靜宜也是一陣兒頭疼,這個時候,不知道護主,還跑去生事,“玉安堂其他人呢?這裡還有誰在?”
“只有奴婢跟瓏意姐姐,其他人,奴婢不知道,”玲心的聲音越來越低,玉安堂裡除了榮家的人,還有跟着李靜宜陪嫁過來的另一個媽媽馮氏和兩個大丫鬟雁字和魚書,玲心也不知道她們現在的境況如何了。
事已至此,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靜宜掙扎着起身,半靠在引枕上,將玲心遞過來的湯藥喝了,才道,“我被送到這裡,夫人是怎麼說的?”
“夫人說您現在太,”想到胡氏的話,玲心滿面怒色,“說您不樂意夫君納妾,失了爲婦之德,罰您在這暮靄院裡閉門思過,還有,後日,”
玲心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將實情告訴李靜宜,“後日大公子就要擡那個賤人進門了,奴婢剛纔跟看着咱們的婆子打聽了,沒想到,她們竟然將咱們瞞的這般緊,那邊賢儷院,就是給胡雪盈住的!”
胡雪盈都有身孕了,這瞞的能不緊嘛,李靜宜輕笑出聲,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才知道,還是在喝下婆婆親手送上的落胎藥之後才知道!
“玲心,大公子過來過沒有?”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猜測,李靜宜還是對相處三年的榮峙抱了絲希望,希望這一切都只是胡氏安排設計的,丈夫並不知情。
“沒,”想到榮峙的薄情,玲心的聲音越發低了,也不敢看李靜宜,
“那大夫怎麼說?”最後一絲希望被澆滅,李靜宜強壓眼底的淚意,轉而問自己的身體情況。
見李靜宜不再問榮峙,玲心鬆了口氣,“曲大夫說您是吃錯了東西,纔會落了胎,只要用心調養了,能痊癒的,”
用心調養?胡氏如果願意自己調養,就不會將她關在這暮靄院了,李靜宜記得清楚,榮海的一個小妾,就是在這裡難產而亡的,甚至連足月的嬰兒都沒有保住。
“玲心,有吃的嗎?拿過來給我,”
欺騙的恨,殺子的仇,還有叫榮家下些狠手的原因,她不能就這麼一直躺着,李靜宜強打起精神,“我餓了。”
“熬藥的小竈上奴婢給您留着粥呢,只是,”玲心神色一黯,“夫人說您氣性太大,得清清腸胃靜靜心,只給了些糙米,奴婢將就着熬了些清粥……”
清粥就清粥吧,總比沒有的強,李靜宜雖然如身顯貴,好在幼時也是經過建安宮變的,當年她跟母親,也是躲在長公主府的暗道裡,硬是啃了幾天的饅頭,才保住了性命,也因此成了隆武帝唯一的一脈血親,得到了長公主和瑞和縣主的封賞。
“你去端來給我,對了,外頭守門的婆子如果問,就說我一直沒醒呢!不能叫她們看出端倪來。”現在最好叫胡氏以爲她沒有醒過來最好,免得她又生出什麼事來。
李靜宜在玲心的服侍下喝完粥,“我出了這樣的事,其他院子沒有人過來打聽?”
榮海除了胡氏這個正妻,還有幾個妾室,而這些人裡頭,還有個林姨娘是先前李靜宜的母親錦陽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因陰差陽錯跟榮海看對了眼,錦陽長公主便將她送給了榮海爲妾。
而從李靜宜嫁給了榮峙之後,林姨娘便時不時的往玉堂院裡來坐坐,敘一敘“舊”日之情,但是李靜宜覺得她是別有目的,而且又礙着婆婆胡氏,對她這個母親的舊僕並不熱絡。
還有朧月院的榮家大小姐榮嵐,平時跟李靜宜最爲要好,幾乎是日日要到玉堂院來的,就算是這兩天她去了鄉下莊子上查賬。
但是自己陡然出事,這兩個院子裡的人,一點兒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