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盈一點兒也不傻,她纔不相信如果沒有了孩子,榮家會如約迎娶她爲榮峙的正妻。
“唉,你以爲我不心疼這個孩子麼?那可是我的親孫子啊,”胡氏抹了把眼淚,“可是你姑丈發了話,也怨我,當初太過心慈手軟,叫那個賤人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不然,”
難道這就是報應?
胡氏心裡有些亂,看向胡雪盈的目光也閃爍起來,“我藥是我特意叫人給你抓的,跟李氏喝的不一樣,這個對身子沒有什麼妨害,將來你跟毅之成了親,很快就會再有身孕的,來,快喝了吧,那邊廚上我還叫人給你燉着補品呢!”
榮峙到雪意閣的時候,胡氏跟胡雪盈還在僵持,他看着都淚水漣漣的兩個人,有些不敢跟她們對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悶聲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一句話也不說。
胡雪盈還以爲榮峙來了,會給自己帶來什麼轉機,可現在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表哥,你真的也要我喝了這碗藥?這碗藥下去,咱們的孩子可就沒有了,你不是還說要親自給他取名字,等他大了,教他讀書麼?”
“盈妹,這事都怪我,不過你放心,等風聲過去了,我一定會迎你進門的,到時候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這次,就算是爲了榮家,你,”
因爲知道就算是風聲過了,他也不可能娶胡雪盈爲妻,榮峙有些心虛,將頭偏向一邊,“你還是將藥喝了吧!”
兒子來了也是這句話,看來榮海是鐵了心了,胡氏嫁給榮活二十餘年,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雖然榮活平時對她頗爲敬重,府裡再多的姨娘通房,也沒有一個敢在她面前拿大的,但是胡氏卻心裡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違逆了他的意思,那下場也不會比李靜宜強多少,即使她爲他生了一兒一女。
“雪盈,”胡氏從懷裡掏出一對玉鐲來,“我認得這副鐲子吧?這還是先頭我嫁給你姑丈,認親的時候,太夫人給我的,今天我就將這鐲子給你,我跟你說,在我的眼裡,只認你這個兒媳婦!今天的事,是榮家對不起你,將來叫毅之都給你補回來!”
財寶田地胡家不缺,胡氏唯一能打動胡雪盈的,也只有這個榮大少奶奶的名分了,而且這個名分,就算是爲了胡家的將來,她也一定要讓侄女兒得到!
榮峙知道這話有一半兒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叫胡雪盈將藥喝下去,然後過上幾日,健健康康的站在人前,叫大家都看清楚自己並沒有與表妹偷情,更沒有因爲跟表妹有奸,而逼死髮妻!
“是,我榮峙在這兒對天發誓,今生只認胡氏雪盈一人爲妻,若違此誓,天下雷劈!”榮峙舉手向天,誓言說的鏗鏘有力。
這下別說胡雪盈,就連胡氏也放心了,她欣慰的看了一眼兒子,親自端起了那碗湯藥,“好啦,你現在才三個月,落胎還來得及,今天晚上我叫胡媽媽照看你,三日之後,你再往莊子上去。”
胡雪盈已經知道自己現在是無力迴天了,可嘆她親人都不在身邊,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胡氏跟榮峙了,何況一個孩子換來胡氏愧疚和榮峙的承諾,也不算太虧,她含淚接過胡氏手裡的藥碗,“姑母,我喝……”
看着胡雪盈將藥喝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等丫鬟們服侍胡雪盈躺下了,胡氏跟榮峙才從雪意閣出來,
“毅之,你真的會娶雪盈爲妻?”胡氏知道榮海的性子,就算是兒子發了誓,榮海不答應,只怕也不可能成行,“你父親那裡……”
榮峙無心再在這個時候生出是非來,他現在也看清楚了,胡家再豪富,也不過是個商戶,以後只有胡家依靠榮家的,沒有他求着胡家的,何況胡雪盈一個千金小姐,就輕易的懷了自己的孩子,一個“淫”字是跑不了的,這樣的女子,他看在是自己表妹的情分上,以後對她偏愛一些也是有的,將來娶妻,怎麼也不能找個身份比李靜宜低的才行。
“娘不必擔心,父親那裡有我呢,李氏不在了,我怎麼也得守上一年妻孝,這期間咱們再慢慢跟父親商量就是了,這些年胡家也沒有少幫咱們賺銀子,商船一出海,銀子就跟河水一樣往家裡淌,我估摸着父親不會不答應。”
說的也是,雖然胡家出海要仰仗兩江水師,可是他們都督府一錢銀子不出,就佔了四成乾股,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生意,而這海運可都在小弟手裡掌着呢,胡氏眼睛一亮,“你說的沒錯,若是我能勸動你小舅舅再出一成乾股給雪盈做嫁妝,你父親肯定不會說什麼的。”
這可是人財兩得的好事,雖然榮家不缺銀子,可誰也不會嫌銀子多不是,這一成股子,一年就是上幾萬兩的收益,胡氏跺跺腳,“我這就去給你外公跟小舅舅寫信去!”
…………
既然已經跟雲馳商定了以後的路怎麼走,李靜宜便安心在官艦上住了下來,只是雲馳歷來不用丫鬟,所以整艘官艦上除了幾個粗使媽媽之外,雲馳實在給李靜宜尋不來服侍她的人,便不得不叫救她那日給她喂藥換洗的賀媽媽過來,臨時給李靜宜使。
賀媽媽也沒有想到,她活了四十歲,居然有一天會服侍一位縣主!
因此每每到李靜宜跟前,都難免忐忑,不過歷過生死,李靜宜已經不是先前那個不屑世事,只知道養花逗鳥兒,調琴吟詩的縣主,許多事情她都不許賀媽媽插手,自己親自動手。
“你真的要弄這麼一位貴主兒跟着你?等她到了珠洲,可有的亂子鬧嘍,”周世青還是頭一回見一向待人冷漠的雲馳居然願意出手幫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也不算毫不相干,細摳起來,錦陽長公主可是還想着給雲娘娘添堵呢!
雲馳悠然的將白子落在棋盤上,揚眉道,“你不覺得有她在珠洲鬧着,咱們那邊纔好辦事兒麼?”
原來這廝打的是這個主意,周世青恍然大悟,手裡的摺扇一合,遙點雲馳道,“你啊你啊,也不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