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霜鬆了口氣。
“你……”顏無歡開口,話說到一半,卻又莫名停下來,唐笑霜怔怔的看着他,想說什麼,終是又咽了回去,喉間一陣哽咽,淚水充盈眼眶。
她沉默着,緊張的盯着顏無歡的嘴看,他會怎麼說?又是怎麼做?
其實用腳指頭想一想,也知道他會怎麼說,又會怎麼做,這種情形,放在一個平頭百姓家裡,也是罪不容赦的,更何況,他還是大顏的漠王?
唐笑霜苦笑着閉上雙眼,淚水無聲滾落。
要殺要剮還是要驅要趕,全由得他罷,心裡說不出的委屈和迷茫,甚爾有些萬念俱灰之感,心裡想着,他要是一掌劈死她纔好,免得這樣渾渾噩噩的受盡煎熬。
她閉着眼,等了半晌,忽覺肩上一沉,他溫熱的大掌撫上了她的肩,唐笑霜輕顫了一下,縮了縮肩,卻沒有躲避,只是繃緊身體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的手從她的肩頭滑落,緩緩停留在腰間,緩緩抱緊了她,他附在她耳邊低低道:“霜兒,我們回家!”
回家?
唐笑霜倏地睜開雙眼,水洗過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顏無歡,顏無歡眼睛紅紅的,帶着沉鬱淒涼的氣息,讓她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
“大叔……”她低嗚,“大叔……你……”
略嫌粗糙的大掌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唐笑霜感覺自己身子一輕,人已被顏無歡抱在懷中,他的胸膛一如既往般寬厚溫暖,唐笑霜攀住他的脖子,貓一樣低嗚一聲,鑽入他的懷中。
顏無歡抱着她,一步步走過血色狼藉的廣場,這場屠殺雖然殘烈無比,但效應極佳,廣場中所有人已被控制,不管是路過打醬油的,還是心懷叵測,存心來搗亂的,都安靜下來。
面對死亡的威脅,每個人都是心驚膽戰,連浴血沙場的士兵們也無法坦然面對,更何況這些從來不曾經過如此慘烈場面的人。
黑夜站在廣場中央,淡淡開口:“今天有狂徒襲擊漠王府,並試圖劫持患病的王妃,爲非作歹者已盡喪命於此,漠王寬厚,不想牽連太多,所以,暫且留着你們的命,如果哪天有人活得不耐煩了,倒可以到本公子這裡來報個名,黑獄的大門,隨時向你們敞開!”
這一番話一說出來,膽戰心驚的倖存者們齊聲哭叫:“王爺,我們再也不敢了!”
“我們不該做這種渾事,以後決不敢再靠近漠王府半步!”
“謝王爺不殺之恩,我們以後再不聽奸人慫恿!要是敢再多說一句,就自己絞了自己的舌頭!”
各種討好賣乖聲此起彼伏,嚇破膽的人們把頭叩得山響,發着毒誓,表着忠心,一時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顏無歡冷冷的掠了他們一眼,抱着唐笑霜自顧自離開,人羣很快惶恐萬分的讓出一條路來,路的盡頭,一直袖手旁觀的顏正楓和唐可心忍不住了。
“皇叔!”顏正楓記得自己的使命,硬着頭皮,哆哆嗦嗦上前攔住顏無歡,“皇叔,你以屠殺封住大家的嘴,可是,真相是封不住的,我和可心都是見證人,堂堂王府內院,出了這種沒臉沒皮的事,讓皇室也一起蒙羞,皇叔,你不該給我們一個交待嗎?”
“交待?”顏無歡脣角微勾,眸光微側,輕蔑的瞧着他,“沒錯,你若不提醒本王,本王倒真忘了,確實該給你們一個交待!黑夜!”
“屬下在!”黑夜躬身應道。
“該審的人都審好了吧?”他淡淡道。
“都妥了!”黑夜看向顏正楓,道:“太子殿下,剛剛鬧事的人指證,你和唐可心是幕後指使!”
“胡說!”顏正楓搖頭,“本宮纔不是……”
“是不是的,去皇宮說吧!”溫夜淡淡道,“左右我這邊的證據確鑿,你還是到皇上面前去喊冤吧!殿下,請吧!”
“去就去!”顏正楓跳腳,“本宮還怕了你們不成?”
唐可心縮縮腦袋,閉緊嘴巴,沉默不言,自從顏無歡出現,她基本就變成了啞巴,這個男人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她懼怕着他,心裡卻又有種異樣的感覺。
這樣的男人,纔是真正的男人吧?鐵血,剛硬,狠辣,可是,這樣的他,面對唐笑霜時,卻又那樣的柔情萬端,唐笑霜做出這種丟人現眼之事,他居然什麼也不說,抱她時輕手輕腳的模樣,彷彿她是一隻易碎的水晶娃娃。
他一出現,顏正楓原本尚算風流倜儻,瞬間被襯得如土如泥,猥瑣不堪,唐可心偷眼打量顏無歡,怔怔的想,爲什麼這樣的男人,不能屬於她?
她那粘膩的目光,令顏無歡十分不爽,事實上,他心裡本來就不爽至極,可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居然都來惹他,他看起來真的那麼好惹嗎?
他冷哼一聲,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子陡然飛縱而起,雙腿快如疾風,在顏正楓和唐可心的頭頂虛虛掠過,他明明沒有踩到這兩人,可是,兩人卻同時抱頭尖叫,面容扭曲,似乎痛不可抑,到最後顯然承受不住,竟然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兒。
溫良輕嘆:“這世上什麼都能治,可是,作死不好治,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說完再不看地上的兩人,緊隨顏無歡大步而去,黑夜則盡職盡責的收拾殘局,“好心”的命人將太子和太子妃擡起來,放在馬車上,徑直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那些苦叫求饒的人一見,也忽啦一下散了,王府門口很快又恢復一片清靜,只餘下吳管家,帶着一幫家丁清掃現場。
“就這樣結束了?”
角落裡,許若昔抱着雙臂撇嘴:“這就結束了?還真是兩個蠢貨!本來是來看別人笑話的,到最後卻是別人看他們的笑話!姓顏的老東西是得了失心瘋嗎?派這兩個蠢貨來做事!話說回來,六殿下,你的情蠱好像不怎麼靈啊!能讓一個人自行恢復清醒的蠱,你下來做什麼?玩嗎?”
西古烈兩眼發直,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只是喃喃自語:“沒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
許若昔瞥了他一眼,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她本來深恨顏無歡和唐笑霜,可是,自從裝昏聽到這人和兩婢女的對話,她簡直肺都快要氣炸了。
真是渣男啊,表面上吸引她蠱惑她,實際卻要拿她來練什麼媚仙之體,她許若昔是天下第一美女,她的男人,要對她神魂顛倒,她不喜歡的男人,從來都不肯要的,他卻給她施法,讓她按他的要求陪人,他把她當什麼?娼妓嗎?
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恨了!
現在,她對他的恨,跟對顏無歡和唐笑霜的恨一樣多,一樣深!
他不是想利用她嗎?好啊,她倒想看看,到最後,到底誰被誰利用!她許若昔從來都不是好欺負的,想欺負她的人,一定會比她活得更慘!
只是,在她暈睡的那些天裡,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爲什麼承然和她之後,就對他俯首貼耳的?他是怎麼做到的?如果自己能掌握這其中的奧秘……
許若昔想入非非,想到妙處,揚脣輕笑。
“你笑什麼?”耳邊突然想起西古烈的聲音。
“笑他們兩個蠢蛋嘍!”許若昔聳肩,“還能笑什麼?”
西古烈凝眸看她,目光閃爍不定。
又來了,賤男,又要故伎重施了!
許若昔在心裡暗暗咒罵,面上卻配合得無比精確順從,她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主人,你想要她做什麼?”紅芷問。
“該來的人,都來了,她也該中點用了!”西古烈邪邪的笑,“你覺得,這幾個內衛之中,誰最好吸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