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吳管家和黑夜也是十分無奈,顏無歡要他們好好照顧唐笑霜,可現在這種情形,他們真的怕唐笑霜會偷跑出去和顏無缺約會,再做出點驚世駭俗的事兒來,男人做大事固然重要,可是,臉面更重要不是?萬一唐笑霜出了什麼事,又因此讓顏無歡丟盡顏面,那他們真是萬死難贖其一!
接二連三的接到自家妻子要爬牆的消息,顏無歡的心情很不好。
當然,他沒有表現出來,面上還是一片沉靜平穩。
只是,在桌上急速敲動的指尖出賣了他。
溫良見狀開口:“王……”
顏無歡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溫良只好又將勸慰的話咽回肚子裡。
本來嘛,這種事,也是沒法勸的,只能在心裡替自家發小默哀。
這算是他漠視萬千芳心招的報應嗎?唯一一個妻子,居然天天想着紅杏出牆,要放在他,一準兒暴跳如雷,把這一對男女剁了算了,省得天天惹人心煩,再不濟,也得把她休了,讓她有多遠滾多遠,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死不相往來,也算全了男人的骨氣。
可他這兄弟……
溫良無聲嘆息。
身爲穿着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兄弟,他看着他的眼睛,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不捨得放手。
寵妻如此,夫復何言?
本就安靜的房間,徹底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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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無歡坐在窗前,面色沉靜,心裡卻像翻江倒海一般難受抽痛。
上一次飛鴿傳書,他曾經懷疑唐笑霜是否是中了什麼蠱毒,所以,曾命李思景着意查證,但這一次李思景傳來的消息讓他倍感無力落寞。
他一向自恃耳清目明,目光敏銳,哪怕再混亂的狀況,他也能在瞬息之間,找到解決應對之道,可唯獨在對唐笑霜這件事上,他陷入空前的迷茫和困頓。
放手成全?他做不到,甚至只消這麼一想,便如萬箭穿心,痛楚不堪,心裡總有個聲音固執的說,這裡面一定有蹊蹺,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是不會這麼對他的。
可擺在他面前的現實,卻偏又那麼殘酷……
他搖搖頭,擰擰眉心,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件事,起身向外面走去。
這處小院建在東武和顏國交界的一處青山之中,林深樹密,十分幽靜,他登上顏武山絕頂,山下萬物盡收眼底,視野開闊,清風徐來,讓他煩躁沉悶的心略略輕鬆了些。
正看得出神,身後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他回頭,看見吳鉤正快步飛縱而來,凝重道:“王,他到了!”
顏無歡點頭,轉身要下山,吳鉤卻又低聲道:“王不用下去,他說,王大病初癒,腿腳不太靈便,不宜奔波勞累,所以,他要親自上山來見王!王在這裡安靜候着就是,屬下是先行上來通報的,溫公子正陪他一起上來!”
顏無歡默然,靜笑。
吳鉤嘴中的他,指的是東武帝君武朝安,也是顏無歡此次秘密出行要見的人。
顏帝自以爲和西域合力,便可將他壓制住,但他怕是永遠也想不到,顏無歡和東武帝君武朝安還有一段深厚的交情。
這段交情,要追溯到七年前。
那時,武朝安還不是帝君,是東武的四皇子,因爲頗有才華,深得老帝君的心,惹得當時的東武太子妒忌,想方設法追殺陷害,太子勢強,武朝安被追得狼狽不堪,在顏武邊境險些被殺。
昔時顏無歡駐軍在顏武邊陲的臨安鎮,機緣巧合,遇到了這場集數百人之力,剿殺一人的盛況,出於對那羣黑衣殺手的鄙視,以及武朝安身陷重圍而不亂的大將之風,顏無歡出手救了他。
救他時,顏無歡隱約猜出武朝安的身份,但他救人並不圖回報,只覺得此人身陷重圍,視死如歸的風度,很合自已的眼緣,他覺得這人哪怕落魄窘困,卻仍不失爲大英雄,反倒是那個集數百人之力來暗殺一人的幕後指使者,有着說不出的猥瑣,跟顏帝的作派簡直如出一轍。
所謂英雄惜英雄,武朝安和顏無歡一見如故,兩人在臨安鎮把酒言歡,心有慼慼焉,遂義結金蘭,成生死之交,此後一別數年,再未相見,顏無歡忙着躲顏帝的冷槍暗箭,武朝安則浸淫在沒完沒了的宮廷爭鬥之中,山高水遠,又相隔兩國,兩人再未有機會相見。
然而在前幾日,武朝安突然差人來傳信,約顏無歡在昔年相識的臨安鎮相見,使官一併帶來的,還有當年兩人義結金蘭的信物,一隻鑲嵌紅寶石的匕首。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顏無歡欣然赴約。
青山腳下,一行人正逶迤而來,爲首一人,步履矯健,雖行在崎嶇的山間小路,依然健步如飛,如履平地,那股子英武豪爽之氣,便是隔着重重山石,依然撲面而來。
緊隨在他身後的,是兩個錦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一個挺拔瀟灑,面容堅毅,鼻直口方,英氣勃勃,那眉眼神態,跟武朝安十分相似。
另一個眉清目秀,黑眸如星,也是俊俏風流的人物,只是削肩細腰,看起來要顯得文弱一些。
三人看到他,不自覺停下腳步,顏無歡淡淡一笑,移步迎了下去。
“武兄,別來無恙!”
“顏兄!”武朝安大步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瞧了半晌,慨嘆道:“一別八年,顏兄竟然容顏未改,還是當年的翩翩美少年啊!”
顏無歡啞然失笑。
“武兄過譽了,已近而立之年,哪裡還稱得起少年二字?”
“王爺絕對擔得起!”
一道清越爽朗的聲音響起,顏無歡側眸望去,卻是那個較爲文弱的錦衣少年,見他看過來,便落落大方的向他躬身施禮,說:“武清見過王爺!”
“武越見過王爺!”那個英氣少年亦向他微微躬腰。
“兩位無須多禮!”顏無歡微笑着客套一句。
那英氣少年朝他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那文弱少年卻輕笑道:“常聽父皇提起王爺,說當年兩人義結金蘭之事,武清只當王爺跟父皇一樣年紀,不想竟然如此年輕英俊,便算說是跟我一樣年紀,別人也肯信呢!”
顏無歡愕然:“父皇?顏兄,你比我才大幾歲,幾時竟有這麼大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