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黛雲自昏厥之後醒來,整個人便處於極度瘋狂的狀態之中。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大夫人生怕蘇熙芸會再一次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等到蘇黛雲一昏厥,她便立刻吩咐丫鬟婆子將她屋子裡的瓷器等易碎物品都收了起來,另外例如剪刀等一些尖利的東西也都被大夫人給收了起來。此刻,她一邊焦急的在蘇黛雲的牀前走來走去,一邊在心中祈禱着秦家千萬不要答應禮部尚書。
但是大夫人心中清楚的很,伯府這些年漸漸走下坡路,而禮部尚書這兩年漸漸成爲朝中炙手可熱的權貴之臣,他的求親,侯府並不敢輕易駁了他的面子。
而秦府一旦答應,那麼,杜若雲便勢必要嫁入安國候府,而且,絕對不是妾。
那她女兒黛芸可怎麼辦?已經訂了親,六禮過了四禮。秦家不會這時候反悔吧?大夫人憂心忡忡的想着心事,沒有注意到牀上的蘇黛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漸漸清醒了過來。
“娘,你去拿紙墨來。我要寫信。”蘇黛雲叫道、
大夫人這才發現她已經醒了過來,心中剛一喜,便想起她話裡的意思,不由皺着眉頭道:“女兒,你要給誰寫信?秦瀟?我不允許你這樣做!這是很丟身份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這信要是落入侯夫人的手裡,蘇黛雲難免落得個輕浮的名聲。
蘇黛雲看了一眼大夫人,喃喃道:“丟身份?我很快就要失去自己的夫君了,我還在乎什麼?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在乎的?”
大夫人聽着這樣的話,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娘,你趕快去拿,說不得還有些用處,不然,我們就只能在家裡等死了。”蘇黛雲催促道。
大夫人愣怔怔的呆了半響,最終下定決心一般道:“好,娘給你拿。”說着,人便退了出去。
蘇黛雲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
蕭郎,你在哪裡?你可知道此刻我是如此的想着你?蘇黛雲喃喃道。
而蘇黛雲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唸的蕭郎,此刻正被杜若雲阻攔在了山道之上,進退維谷。
“杜小姐,請問你攔着在下,究竟有何貴幹?”秦瀟頗爲不耐煩道。他並不敢正眼去瞧面前的女子,只要一看見那張豔若春花的臉,他的心中頓時就泛上一股酸酸的感覺,那夜的情景也隨之闖入腦海裡。
那時候,他告別蘇黛雲,從伯府裡出來,正想去白雲庵瞧一瞧自己親手導演的好戲,只可惜出了伯府他便遇見了幾個富家公子哥兒,被對方強拉着去了酒館喝酒,都是相交不錯的朋友,他不好直接拒絕便去了。誰知這一去便喝高了。
等到秦瀟搖搖晃晃從酒館出來騎馬去白雲庵的時候,日頭都已經西落。
秦瀟雖然身爲嬌生慣養長大的公子哥兒,卻是有些真本事的,與那些只知道喝花酒的紈絝子弟還是有些區別的,日頭落山,這時候去雲庵,除非藝高人膽大,再加上騎術高超,這才能在入夜之前到達庵裡,不然,黑漆漆的,山路難行,還比較容易出事故。
秦瀟偏不信這個邪,當下連個長隨也沒帶的就縱馬一路狂奔着去了白雲庵。
不過還真的讓他在入夜之前趕到了白雲庵。
只可惜此時的秦瀟,腦袋暈乎乎的,早就忘記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更不知道他的好朋友齊俊寒究竟住在哪座廂房裡。
晃了晃腦袋,秦瀟感覺腦袋越發難受了,於是叫知客僧隨便給他安排了間廂房,倒頭便睡。
第二日秦瀟一直睡到了大中午才起牀,但是這個時候他的頭十分的疼,還是沒有精力去想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呆在房間裡悶的慌,他便搖搖晃晃的出了廂房去外面逛逛。
白雲庵裡面有一處小小的湖泊。此季節花不開,鳥不來,原也沒有什麼人來遊玩,但是不知怎的,今日那裡到是挺熱鬧的,秦瀟一眼望過去,便看見那湖邊有許許多多的丫鬟小姐們在欣賞這湖光山色。
真真是膚淺!這有什麼好看的?一羣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出來勾引男人的弱智女!就跟那個蘇熙芸一個樣兒!秦瀟在心中冷哼道。
“哈哈哈,蘇小姐,你快過來看呀!這塊石頭好奇特呀!”微風徐徐將湖邊女子們嘰嘰喳喳的話語送了過來,秦瀟原本是不在意的,可是他一聽到‘蘇小姐’三個字,忽然就轉過了頭。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想着,秦瀟便不由自住的往湖邊走去。
忽的,湖邊傳來“噗通!”一聲,似乎,有人落水了。秦瀟聽見有許多丫鬟在那喊救命,他忽然頓住了腳步,不再往前去。
但是此刻他距離湖邊已經不足十米,有不少的丫鬟小姐們已經看見了他,當下,便有不少人在拼命的衝着他招手,叫他過去救人,
秦瀟的腳便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邊走去,儘管他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去!會有麻煩!
他走到岸邊,便看見果真有個人在湖裡撲騰着,但是他卻看不出來是誰。
“公子,你快下去救人吧!求求你了!一個滿臉淚痕的小丫鬟哭着哀求道。
秦瀟看了一眼那髒兮兮的湖水,實在是不想跳下去,但就在此時,他的小腿肚子猛然一痛,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撲到了湖水之中,恰恰落在被溺那人身邊,那人頓時就跟無尾熊一樣緊緊抱住了他。
顧不上看如同八爪魚一樣緊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誰,秦瀟便被那冰冷刺骨的湖水凍的一個激靈。當下,求生的本能讓他努力的拖着那個緊緊纏繞着他的人朝着岸邊走去,其實距離岸邊也不遠,但是不知道是因爲懷裡的人太沉了的緣故還是怎的,秦瀟還是費了老大的勁才走回到岸邊。
岸邊那些守着的丫鬟小姐們便一下子全衝了上去,將秦瀟與他懷裡已經昏迷過去的女人分開,遞東西的遞東西,擦拭的擦拭,不一會兒,衆女子便將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擡走了。
秦瀟樂的無人問津。穿着溼透了的衣裳的確是難受,他也忙不迭的回去廂房換衣裳。
等換好了衣裳,秦瀟這纔出門去打聽蘇熙芸一行人的下落,卻被告知今天一早就已經離寺。
心裡悄然涌上一陣悵然若失,秦瀟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失落是爲那般,蘇熙芸既然已經離開,而齊俊寒也找不到,他一個人呆在這裡也沒有意思。於是秦瀟便意興闌珊的騎馬下了山。
誰知才一回府,禮部尚書請來的媒人就已經到了。
秦瀟還在納悶,那媒婆就已經一五一十的向秦侯爺講述了白雲庵發生的事情。
吧唧!秦瀟的下巴掉落一地,什麼?他昨日救的那個姑娘是禮部尚書之女杜若雲?這也太巧合了吧?
那媒婆沒有看懂他臉上的難看,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着:“當時都察院左大人的千金,王尚書王大人的千金……這些人都在場,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是秦公子救了杜小姐,親自將她從湖裡撈上來的……”
“既然是我救了她的性命?她不說感謝,請你來做什麼?”秦瀟冷冷道。這個媒婆絮絮叨叨的他實在是聽的厭煩至極。
媒婆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屋子裡頓時靜謐無比,秦瀟依舊冷着的臉與秦侯爺的一臉無奈形成鮮明對比。
這個忤逆子,居然給他惹出這樣的事情來!怎麼杜若雲落水這件事情就偏偏叫他給趕上了呢?他要是還沒定親,這件事情就好辦,可是他已經定親了啊!這叫我如何去做?得罪杜如海是不行的,但是回過頭來叫伯府不滿意也是不成的,這如何是好?
“秦公子真是說笑了。”媒婆訕訕道。
“你請回去吧!我是不會娶杜若雲的,你叫她死了這份心吧!”秦瀟冷冷道。
此言一出,媒婆尚未表示,秦侯爺便氣的暴跳如雷:“你個混賬東西!給我滾進去!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見父親氣的不輕,秦瀟轉頭冷冷看了那媒婆一眼,便起身進去了。
秦侯爺忙笑着打哈哈道:“請不要介意,犬子就是這暴脾氣,我們不用管他,有我在。這件事情還輪不到他來做主。”
“那是,那是。”媒婆打着哈哈道。
她親眼看着秦瀟拒絕,秦侯爺暴跳如雷,頓時便深深的後悔自己貪圖銀子來這一趟了,原本在她看來,這件親事雖然會有些波折,最終卻是一定能成的,可是等來了這一套之後,她卻改變了這一想法。
坊間都傳聞那蘇大小姐如何的恬不知恥,居然光天化日的與未婚夫幽會,還做出不要臉的事情來。但是這媒婆卻看得清楚,一個巴掌拍不響,這蘇大小姐是很得秦公子的寵愛的。要不然,也不會淨是與她相會了。
此刻更是親口拒絕了杜家的提親,雖然並不算數。媒婆想着,自己回去了以後,一定要向丞相府人細細說明這件事情。
媒婆離開了之後,秦侯爺便親自去了秦瀟院子,將之狠狠的臭罵了一頓,並逼着他一定要娶杜若雲。
“那黛芸可怎麼辦?兒子喜歡的人是她啊!”秦瀟痛苦不堪的道。
秦侯爺看了一眼兒子,嘆口氣道:“那蘇家的丫頭跟你定親在前頭,那這樣吧,她做嫡妻,杜小姐做平妻罷!”
秦瀟一聽,頓時睜大眼睛,但是卻沒有說什麼。
“坐享齊人之福,兒子,你好好考慮考慮吧,爲父只能幫你到這裡了,”秦侯爺拍拍秦瀟的肩膀,探口氣轉身走了。
秦瀟便將自己關入房裡許久都沒有出來。
出來的第一件事情,他便跟秦侯爺提出自己要去南邊待上半年。侯府的老家在那裡。
“兒子,你真的想好了?”秦侯爺深深看着他道。
秦瀟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那好吧,你想去就去,婚期延後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去向皇上說明的。”秦侯爺道。
秦瀟聞言,臉上有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他是不喜歡那個杜若雲,可是父親說的也有道理,他要是不娶她,恐怕等待着那個女子的就是出家爲尼或者是自盡而死一條路,此生是再也不能嫁給旁人的了。
他不喜歡杜若雲,可是看她因爲自己而只能落得個這樣結局的話,他也不忍心。
也罷,娶回來權當是個擺設好了,他的黛芸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恐怕不會因此而怪罪於他。
秦瀟想的很開,然而他卻不知道他口中那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正恨他恨的要死。他還想當然的以爲自己只要出去避一避風頭,這些事情過一段時間就能好處理了。
只可惜,他剛剛騎着馬車帶着行李出了京城,行不過半里山路,便被杜若雲給攔住了。
望着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絲毫不亞於蘇黛雲的美女,秦瀟心中有些恍惚,他那日從那冰冷的湖水之中救上來的,真的是杜若雲嗎?只可惜當日她如雲的黑髮遮擋住了臉頰,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她長的什麼模樣。
“大婚在即,你這是要逃婚嗎?“對面馬車上女子涼涼拋出這句話,卻瞬間將秦瀟氣的火冒三丈:“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逃婚了?再說了,我父親已經將婚約推後了,我趁着沒成親之前去外面闖闖,這也無可厚非!”
“是嗎?可惜,你父親的動作太慢了,我父親已經跟聖上稟報了這門親事,聖上龍心大悅,特命咱們提早完婚。”杜若雲慢悠悠的道。但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凌厲的匕首狠狠的插在秦瀟心上。“你,你說的是真的嗎?”秦瀟痛苦的問道。
馬車內的杜若雲看到這一幕,神情變了變,身子似乎也往前探了探,不過她說出的話依舊是那麼刺耳:“自然千真萬確。世子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罷!不然等下侯爺派來追你的人要更辛苦了。”言下之意是你不要再鬧了,不然,事情更難收場。
秦瀟頓時黑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