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熙芸笑笑,道:“我也沒覺得有多餓,晚膳時辰纔過去一小會兒而已。吃吧。”說着,便在桌旁坐了下來。
齊燁看了看她,終於還是不忍心出言責怪,走過去在蘇熙芸身邊坐了下來,拿起桌上湯勺,替蘇熙芸盛了一碗稻香米粥放在她面前。但臉上神情卻還是臭臭的。
蘇熙芸見了他這副彆扭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好了,我以後不等你就是了,快吃飯吧!”
齊燁臉上表情這纔好看了一點,兩個人溫馨無比的坐在一起,享用完這頓晚餐。
飯後喝茶的時候。齊燁這纔對蘇熙芸說起今日宮裡的情況:“嚴丞相抱着孫兒大鬧御書房,父皇聽說了此事相當震驚,當即派人將七弟從賢王府押回皇宮,但是沒有料到的是,七弟進宮了以後,居然痛哭流涕的在地上打滾兒,說自己只是想念兒子而已。”
齊燁說到這裡。臉上頗有些忍俊不禁:“結果,父皇看見他那個樣兒,心中的怒氣便消除了一大半。”
“不是吧?齊晏他連嚴丞相都不肯放在眼裡。皇上居然就這麼算了?”蘇熙芸吃驚不已的問道。
“不,他是連朝中一品誥命夫人的臉都敢砍。”齊燁慢悠悠的道。
“他砍了誰?”蘇熙芸詫異的問:“難道是嚴夫人?”
齊燁點點頭。
蘇熙芸頓時便怒了:“是真反了他了!做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離譜,難道父皇就這麼算了?”
“自然不會。”齊燁淡淡道:“嚴丞相是有備而來,他豈會因爲齊晏的一頓痛哭流涕就慌了手腳了呢?當下,他便稟明父皇,請了當時在場的十幾個老百姓當朝作證,聽了那麼多人異口同聲的指證。父皇臉色大變,然而齊晏絲毫不在意的道:‘這些人都是嚴丞相故意找來誣陷我的’”
“嚴丞相當場便道:‘皇上,當時在場的百姓沒有一萬,也有一千,您若不相信,隨便叫個侍衛到大街上打聽打聽,看老臣可有說過一個謊字!’”
聽了這話,蘇熙芸當即便問:“那父皇怎麼說?”
齊燁微微一笑,道:“父皇當即派遣了數十位侍衛出宮去街上打聽情況,一個時辰之後,那些侍衛全部歸來,口中所言,與嚴丞相所差無幾,父皇頓時便明白,齊晏這是遭了民恨了。”
“之後呢?父皇怎麼處罰齊晏的?”蘇熙芸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齊燁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情牽扯太大,父皇只是先暫時將七弟軟禁起來,他準備等這件事情查清楚了以後,再給他定罪。”
蘇熙芸聽了這話,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就算皇上暫時沒有處罰齊晏,她心中有那麼一絲絲不快,但是齊晏被軟禁起來,不能再出來害人了,她心中還是有那麼幾分高興的。
“好了,朝中大臣裡有很多都看七弟不順眼的,大家都預備趁着這次機會將他狠狠扳倒,你就不要太擔心了,知道嗎?”
蘇熙芸微微一笑,道:“我沒有擔心。我在這榮王府裡呆着,有你護着,他齊晏就是想要對付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該擔心的,是那些從前跟齊晏有過過節的。”
嚴夫人要是早就預料到齊晏一得自由,就要對付他們,她還能大搖大擺的抱着孫子外出嗎?
齊燁聽了蘇熙芸的話,微微一笑,道:“熙芸,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齊晏那種人盯上,防不勝防的。”
“誰說不是呢?”蘇熙芸長長的嘆息一口氣道:“老天保佑,這次就不要再讓齊晏被放出來了吧!”
齊燁聽了這話,一把握着她的手堅定有力的道:“你放心好了,齊晏這次不會有機會再出來的,上一次阿蠻的事情,父皇便已經對他不滿了,要不是看在他被我與大哥揍成了那個樣的份上,父皇早就派人將他關押起來了,那次是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他自己沒有珍惜,這怪不了別人。”
蘇熙芸聽了,心中這才安定了下來,她對着齊燁笑笑,道:“好了,咱們別再說這個令人噁心的人了,你還沒去看過小阿宣呢!走,咱們去看過了他以後,趕快歇息吧,你忙了一天不累嗎?”
齊燁深情的望着她道:“不管再累,只要回家看到你,我身上所有的疲憊就都消失了。”
蘇熙芸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她笑着對齊燁道:“好了,都是老夫老妻的了,還這麼肉麻做什麼?走吧,去隔壁。”說着,她伸手牽着齊燁的手便去了隔壁房間。
小阿宣玩了一天,這時候早已經乖乖的睡去了,絲毫不知道他的父母趁着夜色跑來看他來了,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吃的,那嘴角上,還有晶瑩的口水淌成一線流了下來。
蘇熙芸忍俊不禁,拿出帕子來輕輕替兒子將口水擦拭乾淨,又與齊燁一起端詳了兒子片刻,這才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熙芸,你晚上沒有給他餵飽飯嗎?他怎麼還淌口水了?”齊燁有些好笑的問。
“不可能,我喂的他吃的飽飽的。”蘇熙芸斬釘截鐵的道。小阿宣已經一歲了,她親自照料兒子一年,早就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丫頭變成了現如今講起育兒經來滔滔不絕的年輕母親了,怎麼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
“哦,那他一定是做夢夢見了好吃的。”齊燁聽了蘇熙芸的話,當即猜測道。
蘇熙芸聞言,不由的看了齊燁一眼,心中覺得好笑的很,她們夫妻倆晚上不睡覺,卻在這裡討論兒子爲什麼流口水,這也太幼稚了些,當下,她便不理齊燁,自行去隔壁二房中沐浴去了。
齊燁瞧着她的背影,不由的微微一笑,然後也跟了上去。
……
嚴夫人是在兩天以後才徹底的清醒過來的,經過了這兩日的養傷,她臉上的傷口已經不怎麼疼了,但是整張臉卻都用白色的繃帶給纏的嚴嚴實實的,像個木乃伊似的,只留下一張嘴能夠吃飯而已。
“鏡子!鏡子!”嚴夫人一醒過來,便是急的到處尋找鏡子,林嬤嬤就在她身邊守着,聽到這聲呼喊,她連忙從梳妝檯上拿過一面靶鏡遞到了嚴夫人手裡,然後遠遠的推開了些。
嚴夫人迫不及待的從鏡子裡去看自己那張臉,結果,她卻只能夠看到眼睛鼻子嘴巴,其餘的,她什麼都看不到,當下,她便顫抖着聲音問道:“我,我的臉怎麼了?”
林嬤嬤見她聲音顫抖成了那個樣子,心中頓時不忍了起來,好半天才道:“夫人,您的臉,受傷了。”
嚴夫人手中的靶鏡應聲而落。
那清脆的鏡片碎裂聲音,狠狠的刺痛着林嬤嬤的神經,她站在那裡,心中實在是害怕到了極致,但卻無論如何都不敢上前去,以她伺候了嚴夫人十幾年的經驗來看,嚴夫人現如今已經處於發怒的邊緣了,她要過去近身伺候,八成機會被當成泄憤的工具,她纔不要如此倒黴!
趁着嚴夫人還沒開火,林嬤嬤迅速退出去,然後從外頭叫了兩個丫鬟進來伺候嚴夫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嚴夫人竟然沒有發火,她呆呆的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兒怔,忽然一頭栽倒在了牀上!
“夫人!夫人!”兩個小丫鬟頓時驚聲尖叫了起來。
“夫人怎麼了?你們兩個小蹄子,我不是吩咐你們好好照看夫人的嗎?”林嬤嬤聽到驚呼聲,快步竄到屋中,她一看到嚴夫人直挺挺的倒在牀上,頓時轉過身來狠狠的對着兩個丫鬟呵斥了起來:“你們就是這麼照看她的?”
“林嬤嬤,奴婢們纔剛進來,還沒走到夫人跟前兒呢!夫人就暈倒了……”兩個小丫鬟委屈萬分的開口道。
“行了行了!你們快些退下去吧!不要在夫人面前礙眼了!”林嬤嬤不耐煩的揮手讓她們退下,口中吩咐道:“另外,叫個小廝,趕快去將老爺請了來,對了,還有太醫!”
“是!嬤嬤!”兩個小丫鬟應了,當即連滾帶爬的退下去了,如果說面容嚴肅的林嬤嬤在她們心中是魔鬼的話,那麼,,滿臉纏着紗布繃帶的嚴夫人,就是惡魔了。
等人都退下了,林嬤嬤便再一次的守候在了嚴夫人病牀前。
牀上那顆纏滿沙帶的腦袋,她也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嚴老爺是與孫太醫一起到達嚴夫人的院子的,兩個人一進門,嚴老爺便直直的向着牀鋪的方向奔了過去,聲音悲切的喊道:“夫人!”
可牀上的嚴夫人已經昏迷過去了,並不能聽見他的呼喊聲。
孫太醫忙在一旁喊道:“嚴老爺,您先等等再哭,先讓老臣給夫人把把脈吧!”
嚴老爺連忙摸一把臉上的淚,讓到一邊去。
孫太醫這才上前,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林嬤嬤忙將嚴夫人的胳膊從被子裡拿出來,方便孫太醫診脈,期間,嚴老爺一直雙眼眨也不眨的望着牀上的嚴夫人,不曾挪開目光。
片刻之後,孫太醫便鬆開了嚴夫人的手腕,面容沉重的對着嚴老爺道:“令夫人這是受了刺激才昏倒的,剛剛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靶鏡摔在地上的碎片已經被丫鬟們清理出去了,屋子裡看不到一絲異常,因此孫太醫纔有此一問。
嚴老爺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林嬤嬤,然而不等他開口發問,林嬤嬤便搶着道:“老爺,剛剛夫人醒來了以後要照鏡子,於是奴婢便拿了鏡子給她看,結果……”
“荒唐!林嬤嬤,你都是老人了,怎麼還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那鏡子是能給夫人看的嗎?”嚴老爺頓時怒道:“難怪她會受到刺激了,任誰看到自己的臉纏滿繃帶,都會受不了的!”
“奴婢知錯!”林嬤嬤連忙跪下來道。
嚴老爺看了她一眼,擺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你是跟在夫人身邊的老人了,我不方便處罰你,只是夫人養傷這段時間裡,你就不要在進屋裡來了!”
林嬤嬤心中一凜,只能恭敬答道:“是,老爺,奴婢記住了。”說着,慢慢退了下去。
嚴老爺這纔將目光轉向孫太醫,口中道:“太醫,那我夫人這個樣子,可還有救?”
孫太醫擼一把鬍鬚,緩緩開口道:“嚴老爺,令夫人臉上的傷口太深了,老夫就是竭盡全力,也只能幫着將傷給治好,但是你知道的,一點疤痕都不留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嚴老爺其實早已經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孫太醫再厲害,可這世上也有他無能爲力的事情,當下,他沉痛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只需盡力醫治就行,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還有,嚴老爺,令夫人可千萬不能再受到刺激了,不然,她的傷口恢復的會更慢,這對她的精神也有很大的影響,別到時候傷養好了,但夫人的精神卻不正常了,這纔是最令人擔心的。”孫太醫言辭懇懇的道。
嚴老爺聽了這話,不由的神情一凜,好半天才道:孫太醫,這方面我會自己注意的。會想法子不再刺激到她。”
孫太醫聽了,當即滿意的點點頭,他替嚴夫人換過臉上傷患處的藥,重新包紮了。又開了一張調養身子的方子交給了嚴老爺,囑咐他讓人抓了藥每日三頓的熬給嚴夫人喝,便提着他的藥箱子離開了。
嚴老爺親自送他出去,順便將手中藥方交給底下的人熬藥去了。
嚴家出了此等大事,皇上念在嚴老爺深受打擊的份上,便免了他這幾天的公務,讓他安心在家陪伴妻子,所以,在親自送孫太醫離開了以後,嚴老爺便再一次的回到了嚴夫人的牀邊。
“夫人啊!你就是變成了醜八怪,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屋中丫鬟都已經屏退了下去,嚴老爺坐在那裡,一邊說,一邊雙淚長流。
前段時間,嚴夫人心心念唸的想要將嚴子浩從嚴丞相的身邊要過來,自己撫養,可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們夫妻倆口子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照看那個孩子?
最後,嚴子浩仍然是嚴丞相在照看。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白蕊琪卻依舊與嚴靖兩個人在自己的院子裡每日裡吃飽了睡,睡飽了玩,壓根就沒理會過嚴夫人。
唯一不同的是,自從嚴夫人臥病在牀了以後,白蕊琪便趁機將自己的女兒嚴婉瑩抱了過來。
當日生產完,她被嚴夫人拋棄到了偏僻院子裡,日日盼着見女兒一面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將女兒接到自己院子裡以後,白蕊琪便對嚴夫人更加的不聞不問了,對於這個老巫婆的恨,早已經入骨,她不僅自己不去看望她,還不允許嚴靖去看望自己孃親,可憐這個傻子,現如今知道跟媳婦兒親,早就將自己老孃拋棄到一邊了。
倘若嚴夫人此刻醒着,知道這會兒,絕對會氣死過去。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又是三天過去。
這三天裡,皇上親自派了刑部的人去調查七皇子齊晏當街搶孩子的事情,當齊晏那日在馬車上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爲全部都白紙黑字的擺在皇上面前的時候,終於徹底的將這個養尊處優的帝王給惹怒了。呆吉樂巴。
而嚴丞相還不解氣,他在皇上怒氣勃發的時候,又遞上了一張奏摺。
“什麼?齊晏在過去被軟禁的這兩年裡,居然還跟邊牧國有聯繫?”皇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