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疑惑的當口,院子裡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白蕊琪猛的擡頭往院子裡去瞧,結果看見那抱着小孩餵奶的婆子胳膊上鮮血長流,滿眼驚恐之色。嘶聲尖叫着往後退去,而剛剛那用無比憎惡眼神望着小孩的女子,則是嘴裡叼着一把尖利的匕首,那匕首上鮮血淋漓,那雙眼睛,一如剛剛那般充滿了怨恨,她後退一步。猛的朝着那被婆子抱在懷裡的小孩衝了過去!
是的,沒錯,她是朝着那小孩子衝過去的,嘴裡叼着的匕首最鋒利的部分朝外,頭微微朝下,用最猙獰的神態一鼓作氣的衝過去,院子裡其他人見了,俱都閃的遠遠的,那抱着小孩的婆子連忙朝邊上閃躲開去,同時用胳膊緊緊的護住了懷裡的孩子。
“嗤!”的一聲,她胳膊上又捱了一刀。
那婆子殺豬一般的嚎叫了起來,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很快,院子四面八方裡便傳來了腳步聲。白蕊琪一顆心全系在院子裡這鮮血淋漓的場面上,對此一無所覺。
嚴春玲兩次都沒能得手,她顯得不耐煩了起來,嘶聲喊道:“孽種!我要殺了這個孽種!”那語氣裡的怨恨幾乎能嚇傻一院子裡的人,白蕊琪呆呆望着她,只覺得見過了這嚴大小姐之後,她從前所受到的苦難,那都不算一回事了。
院子裡嚴春玲還在用嘴巴叼着匕首用猛衝的方式攻擊人,但那幾個婆子的身手也是靈活的緊,一開始猝不及防之下被攻擊了個正着,但是很快她們便有了防備,嚴春玲便刺不着人了。她畢竟沒有了雙手十指,根本無法用手捧刀,人也瘦弱不堪,要不是心中那種強大的怨念支撐着,她絕不會如此瘋狂。
院子裡一陣雞飛狗跳,場面好不血腥,刺激。
嚴春玲看的是熱血沸騰,想起這段時日以來她在嚴家所受到的苦與委屈,有一些異樣的情緒悄悄的在她的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你在這裡做什麼?”忽的,身後遙遙響起一陣嚴厲的聲音,頓時將白蕊琪狠狠的嚇了一大跳。她一轉過身來,便瞧見嚴夫人帶着幾十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從路上走了過來。嚴夫人眼中的厲芒幾乎將她焚燒殆盡。
白蕊琪撫着胸口平穩了一下心緒,忙上前給嚴夫人請安:“兒媳見過母親。”
嚴夫人帶着人急匆匆走到門邊,也不往門裡看去,只是用鋒利如刀一般的目光緊緊的盯住了白蕊琪道:“我問你話呢?你不在院子裡看着靖兒,跑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母親,我……”白蕊琪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了,就是爲了躲避嚴靖。她才無意間跑到這裡來的,可是這話她能當着嚴夫人的面來說嗎?
“哼,叫你守着靖兒,你就是不聽!滾回去領十板子,在祠堂裡跪三日!”嚴夫人冷冰冰的開口,只一句話,便定了白蕊琪的罪。
白蕊琪一張俏臉一剎那間就變的慘白如紙,她不過是恰巧瞧了一場好戲而已,怎麼就領如此之重的懲罰?十板子?跪三日?天啊,這是要她的命啊!
但她敢不遵從嗎?那樣的話,立刻就是個死字。
這一點,白蕊琪從很早以前便已經知道了。
所以,面對嚴夫人的怒容,她乖巧無比的點了下頭:“兒媳遵旨。”
嚴夫人揮揮手道:“好了,你回去吧!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林嬤嬤,你親自護送少夫人回去。”
“是!夫人!”林嬤嬤應了一聲,當即轉過身來對着白蕊琪道:“少夫人,請。”
白蕊琪彎腰衝着嚴夫人又行了一禮這才預備跟着林嬤嬤離開,可就在這時,嚴夫人忽然喊道:“等一等!”
白蕊琪頓時便站住了。
嚴夫人瞧着她,開口問道:“你剛剛扒在門縫上,都看見了什麼?”
白蕊琪聽了這話,支吾着道:“母親,我纔剛剛過來,還沒瞧呢您就來了……”
“騙人!你到底聽見了多少!”嚴大夫人怒道。
“母親,兒媳真沒聽見什麼啊!”白蕊琪試圖想抵賴,可嚴夫人根本就不買賬,她對着站在白蕊琪身邊的林嬤嬤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麼?掌嘴!”
林嬤嬤聽了,二話不說便揚起了巴掌,然而不等她的巴掌落下,白蕊琪便尖叫着道:“我說!我說!”
林嬤嬤的手掌頓時放了下來。
門裡面的尖叫聲,嬰兒哭聲此起彼伏,嚴夫人回頭望了一眼,又轉過頭來盯牢了白蕊琪:“說罷,你的時間不多。”
白蕊琪聽了這話,再不敢有所隱瞞,忙將自己剛剛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末了,她用驚恐無比的眼睛望着嚴夫人道:“母親,真的太可怕了!”
“有那麼可怕嗎?”嚴夫人聽罷,目光幽冷如霜的瞧了白蕊琪一眼,聲音卻淡了下來:“好了,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千萬不要將今日的所見所聞說出去一個字,不然的話,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這最後一句話,極具威脅。
白蕊琪慌忙點頭如搗蒜:“母親!瑞琪知道的!絕不會將這件事情泄露半個字出去!要是泄露了的話,母親您就剪了我的舌頭!”
“請你記住你這句話。”嚴夫人意味深長的望着白蕊琪道。說完,她給林嬤嬤使了個眼色,然後帶着那一批的人推開們進去了。
這邊,林嬤嬤對着白蕊琪恭敬道:“少夫人,您請。”
白蕊琪朝着嚴夫人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她隱隱約約的聽見那大門內有女子哭着道:“你出去!”只這一句,便再無聲響。她收回目光轉身朝着來時候的路大步走了過去,林嬤嬤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而大門之內,嚴夫人身邊站了一圈的丫鬟婆子,緊緊將她護在其中,而衆人的對面,則站着用嘴叼着匕首的嚴春玲。
此時此刻,那匕首上仍然有鮮紅的血跡緩緩流淌下來,然而嚴春玲卻跟不知疲倦似的,仍然牢牢的叼着那柄匕首。那刀尖的鋒芒簡直閃花人眼。她的雙手沒有指頭,但卻緊緊的護在胸前,眼中也帶着兇狠的光芒,她這副樣子,看的嚴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們個個膽戰心驚。
每次來嚴大小姐這院子裡,都要經受一番鮮血淋漓的考驗,但是她們從沒有像今日這般的感到害怕過。
這嚴春玲,簡直就跟瘋了一樣!這是嚴家所有下人心目之中的感覺。
嚴夫人站在那裡,雙手抱胸,冷眼欣賞着自己親生女兒發瘋的樣子,她用冷漠無比的口吻緩緩道:“春玲,這樣的遊戲你到底還想玩幾次?你累不累?要不要母親再找幾個孩子來給你肆虐?”
“你給我滾!你不是我娘!”嚴春玲根本就不買嚴夫人的賬,她站在那裡,繼續的吼道:“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將我關在這裡?還要叫我天天來面對那個孽種?你們爲什麼不殺了他!”
“不天天看着他,你怎麼會後悔?怎麼會心痛?”嚴夫人聽了自己女兒的話,嘲諷一笑,用一種冷漠的語氣道:“從小,你便不喜歡你弟弟,仗着有你祖父寵愛,趾高氣揚的很,他的癡傻症到現在還是沒有好轉,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勞。前些年,你天天夢想着嫁給榮王齊燁,可你也不想想,你祖父位高權重,而榮王同樣手握兵權,皇上會答應這門親事嗎?從一開始我便不同意,可惜你癡心不改,最終硬是鬧到了這個局面,有這個野種也是你的命,我不讓你天天的看着他懺悔,怎麼對的起你弟弟?”
嚴夫人的聲音輕輕地,說的時候是那樣的漫不經心,但卻如同一根根最鋒利的針,狠狠的扎向嚴春玲,她痛苦不堪的伸出沒有手指的肉掌來,用力按着額頭痛苦萬分的嚎叫道:“我也不想的!是靖兒他自己掉到水裡去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可你身爲姐姐,爲什麼就那麼冷漠無情的站在岸邊看着他溺水?那是你親弟弟,你爲什麼不肯救他!”嚴夫人一字一句道。
嚴春玲聽到這裡,呼吸頓時一窒,過了一瞬,她卻用更大的聲音指責道:“我當時也纔不過幾歲而已,我也不會泅水!當時跳下去我也是死路一條,難道母親你希望我跟弟弟一樣癡傻嗎?”
“不!我希望癡傻的人是你,而不是他。”嚴夫人淡淡道。這些隱藏在她心中的恨已經有了十幾年,此刻說出來平平淡淡,但卻最容易讓人崩潰。嚴春玲聽了自家母親這句話,氣極反笑道:“母親!從小到大,你有沒有愛過我這個女兒?”
“你有祖父的疼愛,這就夠了。”面對嚴春玲的質問,嚴夫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話。然而嚴春玲卻更加的崩潰了。
“哈哈哈!”她忽然爆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笑聲來,直笑的眼淚也淌了出來。
這就是她的母親,一心只有弟弟的母親,明明知道她這一生最爲厭惡的便是那個自己生下來的野種,可她偏偏讓人抱着那個孩子在她面前轉悠,每當看到那個孩子,她就會想起當時自己受到過的那些非人待遇,機會不寒而慄,就會發瘋!休頁雙技。
這就是她的母親!這分明就是在逼着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