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整件事情居然是太子妃餘氏背後搗的鬼,她本想趁着蘇黛雲出宮之時派人暗殺她,那馬車伕就是餘氏的人,甚至連蘇黛雲身邊跟隨的宮人裡也有太子妃的人手。人算不如天算。
突然出現的太子,打亂了太子妃一切的計劃。
這件事情裡,蘇黛雲沒有做錯什麼,也一直都在勸說太子去照顧太子妃餘氏。她的確是按着皇后所說的話去做了,可是此刻,皇后心中卻在滴血,爲那個自己尚未出世的孫兒。
這件事情一出,東宮內人心惶惶,很多迫不及待有所動作的側妃侍妾都不由自主的將小動作都給收斂了。人人再望向蘇黛雲的時候,那神情裡都多了一抹審視,也多了一絲敬畏,畢竟,蘇黛雲是沒孃家了,可她還有一個嫁入高門,一個做了榮王妃的堂妹呢!據說這三姐妹之間關係可好了!
太子妃餘氏自在宮中將養身子不提。蘇黛雲也在自己寢宮內閉門思過,雖然皇后並沒有讓她這樣做。宮裡宮外,到處都充斥着一種劍拔弩張的味兒。
而在這份看不見的硝煙裡,伯府老太太終於在去世的第三日上頭下葬了。
不巧的是,安國候世子秦蕭也選在了這一天下葬。
蘇老太太下葬,那是按着正常的流程在走,而秦蕭,卻是因爲安國候府被燒之後,安國候整日裡忙的焦頭爛額,既要幫着禮部重新構建侯府,又要忙着安撫因爲想念兒子而有些瘋魔的安國侯夫人,根本就騰不出時間來,再加上秦蕭被燒成了黑炭,安國侯心中實在是寢食難安。於是便請了法師來給秦蕭做了七天法事,之後再下葬,便與蘇老太太撞到了一起。
不過兩家人卻沒有相遇,秦蕭是葬入了皇上特地爲他圈出的一處墓地,在城南,這是皇上爲了安撫安國侯而做出的安撫之舉。而蘇老太太,卻是葬在了城西蘇家祖墳裡。兩家人下葬的規格也是各有高低。安國侯府是極盡奢華之能,只不過是一場葬禮。他硬是辦出了最高格調,這一天,全城老百姓都知道秦蕭已經死了,並且被下葬了。
而蘇老太太的葬禮,卻正趕上承安伯府最爲窮困潦倒之際,蘇大夫人最後一點積蓄也被蘇大老爺給敗光了,最後還是蘇熙芸出錢將蘇老太太葬的,蘇黛雲臨走之時,也給蘇大夫人手裡塞了銀子,只不過蘇大夫人沒有全部拿出來就是。
下葬的這一日,安國侯一大早便起牀,將自家妻子喊了起來,在對方向他無數次唸叨兒子之後,他命人將安國侯夫人送上了去皇宮的馬車,因爲之前已經與齊燁說過這件事情,因此安國侯夫人一進宮便被安排進了御花園,就幾個宮女陪着,在那涼亭內坐了很久。
亭子內瓜果茶點一應不缺,然而安國侯夫人卻什麼都沒有吃,她甚至沒有去瞧那些東西一眼,只顧着拉住身邊宮女的手問道:“我們侯爺說今兒個皇后娘娘要見本夫人,你們怎麼不帶我去坤寧宮?”
這宮女是齊燁事先交代過的,安國侯夫人着急慌忙的問,她笑的卻很淡然:“夫人!您說的不錯,今日皇后娘娘的確是召您進宮了,可是娘娘此刻有要緊的事情,先安排您在此歇息片刻,等她處理完了事情,自然就會前來見您。”
“哦,原來是這樣。”安國侯夫人聽了話,頓時恍然大悟道。同時心情也放鬆開了。
那宮女見此,不由的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可惜,好景不長。
安國侯夫人只在那邊安安靜靜的坐了有半刻鐘,那話匣子便關不住了,當即拉着身邊宮人的手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起自己兒子秦蕭來,她在侯府中便是這樣,安國侯不忍心將秦蕭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她,便只有忍着她的嘮叨,久而久之,安國侯夫人便養成了習慣,她只要見了人就會跟人說起她的兒子秦蕭,這兩個宮女哪裡受得了這個,耐心的聽了一陣,當即便不耐煩了,找了個藉口便溜了出去。
那個受了齊燁囑託的宮女倒還好些,沒有直接走人,而是又在安國侯夫人身邊陪伴了一個時辰,最終耳朵實在是受不了才離開。
等周圍沒有人在的時候,安國侯夫人呆了一陣兒便坐不住了,在這御花園內隨意的亂逛起來。皇上當時便說過可以讓其在後花園內逛的話,因此這花園內路過的宮人太監,沒有一個人去攆安國侯夫人離開的。
逛着逛着,安國侯夫人來到一處假山前,剛想坐下來歇息片刻,卻忽然聽見身後假山的另一邊,有說話聲傳來,她如今雖然因爲思念兒子秦蕭而有些魔怔,但女人天八卦,喜歡探究別人秘密的天性並沒有改變,因此一聽見假山後頭有聲音,安國侯夫人便立刻將耳朵豎了起來。
只聽假山另一邊有人嘆息着道:“聽說今兒個承安伯府的老太太今日下葬了,宮中的雲側妃沒有回去瞧一眼!那可是她親祖母啊!可真夠狠心的!”
“這算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聽了這話,假山後頭當即有人回答道:“那雲側妃昨日出宮專程回伯府去祭拜自己祖母,不料回來的時候,馬車被人做了手腳,馬兒發起瘋來,差點將她摔死在了大街上,還恰巧撞上了咱們太子妃的車輦,害的太子妃小產,這麼大的事情,雲側妃哪裡還有膽子再回去承安伯府?”
“啊?還有這樣的事?”先前說話那人吃了一驚道:“我還以爲太子妃小產是因爲她身子太弱,沒想到竟然是因爲雲側妃的緣故!這下子餘家可就恨上雲側妃了吧?”
“恨什麼恨?這整件事情都是太子妃故意弄出來的!她趁了雲側妃回伯府祭拜的時候,派人在馬車上做了手腳,想要置雲側妃於死地,不料太子妃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太子也去了,爲了避免讓太子發生意外,太子妃只好親自出馬去將太子喊了回來,只後便發生了那些事情,太子妃只能自怨倒黴,那雲側妃據說受傷也不輕,人家還沒找她算賬呢?她還找人家?”
這兩個女子的聲音輕輕巧巧,只三言兩語便將昨日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講述了出來,安國侯夫人什麼都不知道,只聽的雲裡霧裡的,這個時候的她,眼中只有兒子,哪裡還記得蘇熙芸是何方神聖?因此,坐在這邊聽了一陣覺得無聊,便想離開,可是那兩人的下一句話瞬間便像是一枚銅釘一般,將安國侯夫人牢牢釘在了當地!
只聽那人道:“哎,這可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算了,咱們不說這麼喪氣的事情了,聽說今兒個安國候府的世子今兒個也下葬?”
另一個人答道:“可不是!都死了好幾天了,聽說安國侯對兒子的死傷心非常,於是便請了法師來給秦世子做了七天的法事。昨日剛好到期,於是今天便下葬了。”
這‘安國候府世子’與‘下葬’兩個詞語傳到安國侯夫人耳朵裡,她頓時如遭雷擊,整張臉上的血色一瞬間退了個乾乾淨淨!
假山後那兩人說着,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搞笑的事情一般:“對了,剛剛我還看見安國侯夫人了!今日兒子下葬,她不說披衣帶孝,卻偏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跑進宮裡來遊御花園!這可真真是可笑!”布介何號。
說着,兩個人嘲弄一般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如同利刃一般扎進安國侯夫人的內心,她站在那裡連站都站不穩了,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的站起身來衝到假山後,對着那兩個來不及收起笑容的宮女喝問道:“你們胡說什麼?誰說我兒子死了?你信不信我撕爛你們的嘴!”說着,整個人便衝了上去,對着兩個宮女連打帶掐。
兩個宮人冷不防她有這一招,愣神間白皙如玉一般的臉頰上便多了兩條抓痕,安國侯夫人怒急攻心之下,手下力道自然不弱,她雖然失去了右手,但左手卻靈活無比,再加上自身那股子彪悍勁,兩個宮人一時間被她打的是狼狽不堪。
兩個宮人捱了打,又不敢爭辯什麼,當即抽個空子飛也似的逃了,只餘下安國侯夫人站在原地,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臉色陰鬱的像是要下雨的天空一樣,烏雲密佈。
安國侯夫人腦子裡一直不停的迴響着兩個宮人剛剛那句話:“都死了好幾天了,聽說安國侯對兒子的死傷心非常,於是便請了法師來給秦世子做了七天的法事。昨日剛好到期,於是今天便下葬了。”她的心緊緊糾起,腦袋卻搖的撥浪鼓一般!
不!她的兒子沒有死!絕不會死!
安國侯夫人想起今早進宮之前,安國侯軟語溫柔的對她道:“夫人,你進宮了要好好呆着,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見到蕭兒的。”她的心猛的一痛,撕心裂肺一般!
下一刻,她便猛的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