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太太走了之後,屋子裡重又安靜下來。
又坐了片刻,屋外又有下人稟報說有人前來弔喪,齊燁不耐煩理會。逐帶着蘇熙芸與三夫人一起回了沁芳居里休息。
蘇大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忙叫了府中幾個有經驗的婆子跟過去伺候,而她自己,則是認命的繼續守在蘇老太太靈前。臨走之時。她問三夫人道:“三弟妹,你看老太太沒了,這件事情是不是要給白家遞信過去?”
“當然要遞信過去了!白家是咱們的姻親,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不來?”三夫人聽了,頓時道。
“可是,倩雲才生了孩子,她根本就……”蘇大夫人一臉爲難的道。
蘇熙芸在旁邊聽了。接口道:“少夫人,您誰說去白家報信就一定要我大姐回來的?她如今身子不適,根本就下不來牀,自然是不能來的,不過二姐夫卻是一定會來的,屆時白家也會派人前來弔喪,大伯母不用擔心。”
蘇大夫人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忙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兒。我這就叫人去安排。”說着,便招手叫來一個僕婦。
這邊,蘇熙芸與三夫人等回到沁芳居內,見三夫人的東西在上房內已經安置妥當,當下便各自休息不提。
齊燁好幾天都沒有見到熙芸,睡覺的時候自然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但也僅此而已,此時蘇老太太去世,正是悲傷難過的時候。齊燁纔不會做出孟浪的事情來,可是他懷中抱着蘇熙芸,卻忽然想起從前兩個人第一次相見的時候。
“熙芸,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分由說的便動手打人,這是何故?”思索半響,齊燁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來。
這麼久遠的事情,蘇熙芸哪裡還能想的起來?她正想胡亂回答,可是擡眼卻瞧見了齊燁眼中認真的神情。
蘇熙芸頓時低頭仔細的回想了起來,齊燁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裡面充滿了寵溺。
想啊想,過了很久,蘇熙芸纔想起來,她第一次遇見齊燁的時候,那是在郡王府裡,她受靜怡郡主邀約,可是在宴席上卻被人給潑了茶水,之後帶着叛主的小蓮去客房換衣裳,半路上迷路,就遇見齊燁了,那時候,她以爲他就是那個前世裡害的她被蘇老太太強迫嫁給嚴家傻子,之後慘死的秦蕭,於是惡向膽邊生,準備教訓他一頓,結果,卻連齊燁的衣腳兒都沒有摸到。
“那時候,我又不認識你,我把你當成了秦渣男。”蘇熙芸緩緩道。
齊燁一聽,眉頭頓時深深的挑了起來:“安國候府的世子?他長那挫樣,你居然能把我當成了他?”
蘇熙芸一聽,頓時咯咯的笑了起來:“我那時候也沒見過秦蕭啊!所以纔會誤以爲你是他……”
“可你之前應該是見過他的。”齊燁慢慢的打斷她。
蘇熙芸的笑聲戛然而止。
她怎麼忘記了?那時候她剛穿越過來,不認識秦蕭是對的,可是她這身體的前身肯定見過啊?要不然怎麼會對秦蕭情根深種的?天啦,她居然在齊燁面前露出了馬腳……
“我說,我那時候得了失憶症,就是把他忘記了,你信嗎?”蘇熙芸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用一種懇切的眼光望着齊燁道。
齊燁盯着她瞧了良久,忽然低低一笑,道:“我相信你的確是得了失憶症,要不然,也不會突然從一個羞澀膽怯之人忽然變的膽子比誰都大。連當朝的榮王殿下都敢打,滿京城裡可找不出第二個來。”齊燁說着,眼神裡滿滿的全都是戲膩。
蘇熙芸說的,是她自以爲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早在那之前他便已經注意到了她。
面容極美,神情裡有着一股坦然,明明知道堂姐的算計,卻仍然能顧全大局沒有拆穿,並且還幫着她隱瞞。並且滿身的才華,這樣特殊的女子,滿京城裡可找不出第二個來,他能夠被她吸引,這是必然的。
不過好在,他終於還是抱得美人歸了。
蘇熙芸聽了齊燁的調侃之言,頓時惱羞成怒,她將手握成拳頭在齊燁胸口上輕輕捶打了起來:“你調查我!”
但誰知齊燁聽了這話,卻微微一笑,道:“我既然決定要去喜歡一個女子,自然要知道她從前的事情。好了,不要氣了,我向你賠罪。”齊燁說着,一低頭,在蘇熙芸面頰上落下一個深深的吻來。
這一生,他能擁着她直到老去,真好。盡司歡劃。
傍晚時分,沁芳居內歇息着的幾人便起了身,陸續往靈堂而去。今夜,她們還要在那邊守候很久。
蘇熙芸她們到達的時候,蘇大夫人還在,她似乎一直都守候在這裡,滿屋子的奴才之外,身穿孝服,滿面憔悴之人,只有她一個,再無旁人。
蘇熙芸看到這一幕,不由的感慨萬分。
蘇老太太生養了三個兒子,老大被髮配千里,老二很多年便舉家離開,至今不知所蹤,老三卻又英年早逝。滿打滿算,這屋子裡也只剩下了兩個媳婦子並孫子孫女,還有齊燁這個孫女婿,除此之外,再無旁人,這靈堂,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
百日裡前來弔喪的人倒是不少,可那些人都是官場衆人,雖然是前來弔喪,可實際上卻是衝着齊燁來的。有誰是真心實意的來看蘇老太太的?恐怕一個都沒有。
這一刻,蘇熙芸腦子裡忽然想起前世裡聽到過的一句話:人這一生活的究竟有多成功,那要看他死後有多少人前來祭拜。
活到蘇老太太這份上,這一輩子大概只能算是徹徹底底的失敗吧?
蘇熙芸正感慨着,卻見蘇大夫人忽然手中捧了一個小小的盒子,走過來遞給蘇熙芸道:“熙芸,這個盒子,是你祖母臨終之前特意叮囑了要交給你的。”
蘇熙芸頓時驚訝萬分,蘇老太太還留了東西給她?
所有人都驚訝的轉過了頭,都在瞧那個盒子,猜測着裡面可能會有的東西。
“熙芸,拿着啊?”蘇大夫人見蘇熙芸只顧呆呆的看,也不伸手來接,於是便出聲提醒道。
一旁的齊燁忙伸手過去,一把將那個盒子接了過來,伸手便給打開了。
盒子裡沒有什麼奇珍異寶,也沒有什麼機關暗器,更不曾有什麼銀子鈔票,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
齊燁正要伸手去拿,蘇熙芸忽然喝道:“等一下!”
齊燁的動作立刻便停頓了下來。
所有人都好奇的望着她,不知道蘇熙芸要做什麼。
“將它放到地上!”
聽了蘇熙芸的話,齊燁立刻便伸手將其放在了地上。蘇大夫人見了,忍不住道:“熙芸,那畢竟是老太太送給你的遺物……”
“閉嘴!”蘇熙芸冷冷的喝問了一聲,忙對齊燁道:“你去叫個人來,將這盒子捧着去給京城裡有名的大夫檢驗一下,看上面有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另外,千萬不要再用手去碰觸它了。”
齊燁忙將周燦喊過來去處理這件事情。
三夫人忍不住不解的問道:“熙芸,你這是做什麼?怎麼神經兮兮的?”
蘇熙芸微微一笑,道:“娘,這件事情你不用管,總之祖母的東西,咱們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在場衆人又有哪個不知道蘇老太太年輕時候的手段的?蘇熙芸這話一出,衆人頓時安靜了。
蘇熙芸則是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就幹嘛。
一個時辰之後,周燦提着那個包裹了足足兩層的小盒子回來了,一臉的凝重表情:“王爺,這盒子裡的信紙上有劇毒!”
衆人一聽,頓時震驚的個個說不出話來,不怪蘇熙芸小心翼翼,原來蘇老太太還真的留了一手!
蘇大夫人聽着這話,再想起自己之前一直將這個盒子放在自己枕頭底下,夜夜枕着它睡覺,心中便涌過一絲害怕。幸虧她沒有因爲好奇心作祟,將那個盒子打開,去看裡面的東西,不然的話,她恐怕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不過蘇熙芸可是蘇老太太的親孫女,她爲何要害蘇熙芸?
很多人都想到看這個問題,覺得迷惑不解起來。周燦見了衆人神情,當即解釋道:“這信紙上的毒並非是什麼見血封喉,一招斃命的毒藥,而是那種慢性的毒,中毒之人一時半會不會死,但卻會痛苦萬分。一般下毒之人,自己就會有解藥。要不是孫太醫見多識廣,恐怕還認它不出來。”
周燦說着,頓了頓又道:“那信紙上全是毒藥,孫太醫想了招兒,已經將那封信攤平了放在他那裡,王妃您要看信的話,可以移駕過去。”
蘇熙芸搖搖頭,道:“不用了,你肯定也已經看過那封信了,你說給我聽好了。”
話音剛落,靈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周燦身上,人人都盯着他的嘴,想知道他能說出怎樣的話來。大夫人尤其緊張,站在那裡簡直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而三夫人則是十分慶幸的望着蘇熙芸,心中一陣後怕,只差一點,她就要失去她的女兒或者是女婿了!這老婆子,活着的時候對她們百般刁難,死了也這樣難伺候!
蘇熙芸站在那裡,面上卻很鎮定,蘇老太太在心中到底說了什麼,她卻是能夠猜到幾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