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郡主吩咐人將鳥籠子打開,捧出死鳥屍身,默默端詳片刻。瞧着鳥兒嘴角那縷血跡,好半響才慢慢回頭,瞧着蘇熙芸一瞬不瞬道:“這件事情究竟是怎樣的,我要聽你來說,旁人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蘇熙芸眼尖的看見跪在地上的秀月,臉色猛的一變。
她擡頭,亦望着靜怡郡主:“我說什麼你都相信?”
靜怡郡主毫不遲疑的點點頭,道:“只要你說。我就信。”
蘇熙芸微微一笑,道:“這鳥兒怎麼死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跟倩雲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鳥兒一根手指頭,那些吃食跟水,都是這個丫鬟自己喂的。”
她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秀月便大喊一聲道:“是,那些吃食跟水是我喂的,可是那裡面根本就沒有毒!鳥兒死去,絕對不是因爲食物有毒!”
蘇熙芸仍舊笑着。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她瞧了一眼秀月,淡淡道:“哦?是你喂的?那你剛剛怎麼說是我喂的?不打自招了?”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只是跪在那裡的秀月臉色卻是一白。
靜怡郡主頓時便轉過了頭,她怒氣衝衝的看了一眼秀月。怒道:“好啊,果然是你說謊!來人。掌嘴五十!”話音剛落,立刻從廊下奔出好幾個僕婦來,直奔跪在那裡的秀月而去。
眼看着那些蒲扇般的大掌就要與自己的嘴巴來個親密接觸了,秀月急的大叫道:“郡主!奴婢其他的話都是真的!奴婢去廚房拿吃食的時候,的確是只有兩位小姐在這裡!奴婢肯定吃食是乾淨的!鳥兒死了,一定是她們兩個趁着沒人動的手腳!不然,奴婢怎麼一餵食。它們就死了?”
這話堪堪說完,那些僕婦的大掌便已經冷酷無情的落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靜怡郡主忽然開口道:“慢,等一下!”
這話對秀月來說,彷彿是天籟之音,頓時便將她從厄運之中解救出來了。那抓着她的兩個婆子鬆開了手,懸掛在她腦袋上方的那些大掌也退了回去,秀月有些得意,有些自豪的看了蘇熙芸一眼。
蘇熙芸懂得她那眼神的意思,不就是想告訴她,郡主最信任的人還是她秀月嗎?可是這些,蘇熙芸根本就不在乎。再說了,事情?到最後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現在還很難說,秀月現在就激動成這個樣子,足以說明她是一個心浮氣躁的人,與一開始表現出的沉穩大方根本就是兩回事,似乎是刻意裝出來的,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蘇熙芸不解。
但是靜怡君主已經開口了,卻是對蘇熙芸說的:“熙芸,你介意我徹查此事嗎?”
蘇熙芸搖搖頭,道:“郡主,我們姐妹自然是希望你能還我們一個公道,此事徹查最好,是黑是白,是對是錯,查個清楚明白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你也不用在面對我們姐妹的時候,心中疙疙瘩瘩,我們也落得個清白,承安伯府的小姐,要是在郡王府落下個殘害郡主愛寵的罪名,那麼我們也不用在京城裡立足了,這事傳出去,我們就等着自刎謝罪吧!”
這話,說的頗爲嚴肅。
靜怡郡主變了臉色,正色道:“熙芸,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自然是信你們的!你放心,不管這件事情的結果究竟是怎樣,我們郡王府上下都不會傳出去一個字,如若不然,我即刻就將這滿院子的僕婦都殺個乾淨!”
此言一出,紫薇院子裡的僕婦下人,臉色都是一變,皆有些膽戰心驚的望着靜怡郡主,期間,還有人悄悄凝視蘇熙芸姐妹一眼,那眼神,森冷無比。
蘇熙芸苦笑,這是給她拉仇恨來了嗎?靜怡郡主真要這麼做,?那這些人不還得要恨死她了?再說,這麼多條人命,如果僅僅是因爲自己一句話便要命喪黃泉,那自己以後還能睡個安穩覺嗎?
再說了,蘇熙芸骨子裡是現代人,就沒有視人命爲草芥的想法跟習慣。無論今日這事情會不會算在她頭上,她都不會允許這些人因爲自己而命喪黃泉的。
“郡主,您快別這樣說了!這些人伺候您這樣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能因爲一些小事就讓他們命喪黃泉呢?”蘇熙芸開口勸道。雖然她說的簡單無比,但實則她內心之中已經是煎熬無比。
靜怡郡主卻不爲所動:“這些人如何能跟熙芸你比?一千個,一萬個人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你不要再勸了!我主意已定。”說着,她便轉身對一個婆子吩咐道:“去將府裡的大夫請了來,驗一驗這籠子裡的吃食與水究竟有沒有毒,再看看鳥嘴巴上的血漬裡是什麼毒!”
那婆子領命而去。
靜怡郡主轉身對蘇熙芸道:“熙芸,你們放心,此事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蘇熙芸點點頭,不經意間卻瞧見秀月的臉色變了變,緊緊咬着嘴角有些委屈,有些難受的望了自己主子靜怡郡主一眼,只可惜,對方卻根本都沒有看她一眼。
靜怡郡主對蘇熙芸道:“咱們進去坐,站在這廊上也太不像話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這便叫人拿着鳥籠子一起進去,不會讓人再動手腳。”
蘇熙芸搖頭道:“不用,這裡有這樣多人守着,應該沒有什麼事情的?。”
靜怡郡主笑着道:“那走罷,站在這裡怪冷清的,咱們進去喝點熱茶。”說着,便像往日那般拉着蘇熙芸的手,招呼着蘇倩雲一起進廳內去了,只留下這滿廊的丫鬟婆子,虎視眈眈的緊緊盯着鳥籠與仍舊直挺挺跪在那裡的秀月。
望着幾人離開的背影,秀月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來。
等蘇熙芸與靜怡郡主等人剛喝了幾口茶水,府醫便到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看起來精神矍鑠的很。
靜怡郡主忙吩咐他去驗看那鳥籠子裡的吃食與死鳥嘴上的血漬。
片刻之後,府醫驗看好了,回稟道:“郡主,那籠子裡的吃食沒有問題,水源也沒問題,只有那鳥嘴上的血漬裡卻有砒霜,分量很輕,不過那也足以殺死一隻鳥了。投毒之人不像是從吃食裡下的毒,似乎是下了好一會兒了,才喂鳥兒吃東西的。”府醫有些困惑的道。
不過靜怡郡主已經得到答案了,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客氣的請府醫離開,當然,紅包是少不了的。爲的,只是堵他的嘴而已。
等府醫離開,靜怡郡主便立刻將一直跪在廊下的秀月叫了進來。
蘇熙芸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即便是府醫說鳥兒的吃食與水源之中都沒有毒的時候,她都沒有變過表情,永遠都是雲淡風輕,好似她坐在這裡根本就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靜怡郡主瞧着她這幅樣子,心中潛意識裡便認爲這件事情跟她無關。
秀月是一路膝行進來的,她雖然一進來就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靜怡郡主面前,卻還是抽空子冷冷對蘇熙芸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隨即,又在沒有人發覺以前,迅速收回目光。
蘇熙芸感到有些好笑,這個秀月,似乎對她一直都有着莫名的敵意。可是她們之間素未平生,蘇熙芸根本就沒有的罪過這位江南來的丫鬟,那麼她爲什麼要對她有這樣大的敵意呢?想到這裡,她不着痕跡的望了望端坐在上位的靜怡郡主一眼,只見她一臉沉重的表情。
記憶裡,蘇熙芸似乎從來也沒有見過靜怡郡主這幅樣子。
這樣看來,靜怡郡主身上似乎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改變,雖然,那都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比如忽然之間在蘇熙芸她們面前端起了郡主的架子,又比如她一張愛笑的臉上如今竟然變的如此沉穩,這幾個月來,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蘇熙芸若有所思的時候,一旁的蘇倩雲忽然開口道:“郡主,府醫的診斷已經出來了,這件事情到底是怎樣的,還請繼續查下去。”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秀月便猛然擡頭道:“兩位小姐,剛剛府醫的話想必你們也聽見了,府醫說了,這砒霜根本就不是吃食裡下的,而是早在吃食端上來之前,便有人給鳥兒餵了毒藥,可是在奴婢端來吃食之前,鳥籠旁邊就只有你們二位,你們說,這毒不是你們下的是誰下的?”這話說的順溜無比,彷彿已經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一樣。不經思索便出了口。
蘇熙芸眼眸變的有些幽深,她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一邊朝着跪在那裡的秀月走去,一邊笑着道:“哦?秀月姑娘,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姐妹下的毒?難道我們大老遠的趕過來就是爲了給郡主的這隻鳥兒下毒?可是你剛剛說了,這隻鳥兒是郡主這次從江南那邊帶回來的,一同帶回來的還有秀月姑娘你,對也不對?”
秀月不知道蘇熙芸爲什麼要問這個,不過她還是點點頭。
蘇熙芸便笑着道:“郡主上次去我府上去給祖母祝壽的時候,並沒有開口說她從南邊帶回來一隻畫眉鳥,試問我都不知道郡王府裡有這樣一隻鳥,如何會處心積慮的帶着毒藥進來害它?”
秀月臉色一白,卻還是狡辯道:“或者是你從旁的地方打聽來了也未可知。”呆住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