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私心

李淑華留下商錦秀,就是爲了跟她說李巖的事。蔡依藍還好,自從她懷了身孕回家待產後,李淑華身邊就安排了新的人伺候,接替了蔡依藍的位置。

李巖卻不同,他很能幹,又中心,是李淑華手下的大管事。商錦秀把買賣做大後,李巖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商錦秀的那些買賣都是通過他來管理的。

李淑華的意思,大管事的這個位置太關鍵了,李巖的身契既然還了回去,他就不適合再待在這個位子上了。且不說人心會變,下面的人也會開始生出別的心思,不服李巖的管教。

當然,若是下面的那些人完全沒有心思,乖乖被李巖管着,那情況就更糟糕了。一旦李巖有了私心,她跟商錦秀豈不是就成了瞎子聾子跟傻子?

這個念頭商錦秀也有過,只是她到底算是晚輩,李巖又一直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的做事,就這麼直接把他踢開,她做不出來。

李淑華嘆了口氣:“秀兒,不是娘心狠,只是人心易變,這些買賣都是你的心血,任何可能威脅到這些買賣的人,娘都不允許存在。娘絕不允許,有人糟蹋你的心血,你明白嗎?”

商錦秀自然知道李淑華是爲了她好,不過她還是有些顧慮:“娘,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這件事情咱們要怎麼跟李叔說?”

李淑華看着她苦惱的臉色,人不住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你放心吧,李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

李淑華有自信,一旦李巖知道了這件事情。他自然會乖乖地主動提出把差事交出來。

沒等李巖主動上門,處理完公務的商士功已經回了家。之前。李淑華去李家送身契的時候派人給他通過信,他雖然知道這件事,卻不清楚原因。如今回了家,他就直接找到李淑華問了起來。

李淑華沒瞞他,私心裡,李淑華覺得自己女兒受了委屈,商士功這個父親應該知道。商士功聽完之後,就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想了想,終於說到:“那個青兒。我之前就覺得她不太對勁,看她平時的樣子,不知道的,倒以爲她是小姐了。她的心也太大了點,還想踩着主子往上爬,真是!”

這件事不僅涉及到兩個寶貝女兒,還涉及到李淑華,商士功的心情自然不好。就算青兒只是個小丫頭,他不會跟她去計較。但心裡對青兒的觀感卻差了。

只是接着,他就想起一件事來,心情頓時更糟糕了。

他想起來,他有次去看商孫氏。正好看見青兒從商孫氏屋裡出來。或許是出於職業的敏感,也或許只是單純的多心。不論如何,商士功此時都覺得商孫氏在裡面插了一腳。

不然。青兒再聰明也是個九歲多的小丫頭,哪能有這麼多心眼兒?做出這樣的事情?商士功也是知道李巖和蔡依藍的。對於這二人的忠心他從不懷疑,也知道二人的品格。

這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可能把青兒教導成這副模樣。至於青兒的祖母李羅氏,雖然有些小心思,可她膽子小,就算真有心思,也斷斷不敢讓青兒踩自己的主子!

想來想去,商士功都覺得還是商孫氏的嫌疑最大。而且,這種事情還真是附和商孫氏的性格!

猜到這個可能,商士功就覺得從心底蔓上深深的疲憊。這些年,他的妻子和孩子們對於商孫氏幾乎是敬而遠之的態度,禮數上不出錯,但感情幾乎沒有。

他看在眼裡,雖然心裡無奈,卻也不好說什麼。可商孫氏就不同了,她的脾氣越來越壞,臉上法令紋的線條很深,眼角也長出了深深的魚尾紋,皮膚也變得差了,甚至生出了白髮。

一切的一切,都讓商孫氏看起來特別刻薄。偏偏她目光也是冷冷的,一對上就覺得她不懷好意。

商士功明白,商孫氏會變成這副模樣,心裡肯定是不痛快,同時她的心肯定是變得越來越陰鬱了。

正所謂相由心生,一個人心裡怎麼想,自然會多多少少表現在臉上。除非,是那種極度善於掩飾自己內心的人。顯然,商孫氏沒有這樣的心機,也沒有這樣的功底。

商士功猜到了,卻不敢說出來。他感覺得到,李淑華對商孫氏已經沒了感情,甚至還有些怨懟。若是再讓李淑華知道青兒這件事很可能是商孫氏的手筆,李淑華和商孫氏之間的裂痕只會更深!

他實在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

商士功以爲自己不說李淑華就不會知道,卻忘記了,李淑華並不傻,反而很聰明。聰明的不只是她,還有商錦秀,以及蘭琪。至於商錦雲,到底還是個孩子,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想不到的。

爲了驗證心裡的猜測,商士功揹着李淑華把商孫氏身邊伺候的人叫來問話,果然得知青兒經常來看商孫氏,跟商孫氏說話。

驗證了心裡的猜測後,商士功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他忍無可忍,趁着去看商孫氏的時候,就把侍從趕了出去,不滿地對商孫氏說道;“娘!您爲什麼要讓青兒那麼做?”

商孫氏瞪他一眼,冷笑一聲並不承認,反而反問道:“我教她什麼了?我平時無聊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有這份心,過來陪我說說話,怎麼了?”

商士功見她不承認,心裡的火氣頓時燃燒起來了,他憤怒地說道:“娘,秀兒和雲兒都是我的女兒,淑華是我的妻子,他們都是我看重的家人,您不要再傷害他們了。不然的話,您以後恐怕連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了。”

他說完沒停留,直接離開了正房。

這番話是對商孫氏的警告,也是表明他的決心,他必須得讓商孫氏知道,不然,商孫氏是不會收斂的!

認識到這一點,商士功沉重地嘆了口氣。他想不明白,商孫氏爲什麼總要和李淑華作對?爲什麼就是不喜歡李淑華的孩子?那些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嗎?

一家人開開心心,和和美美的,難道不好嗎?

另一邊,蘭琪對商錦秀說:“想不到你這個祖母還是這麼不讓人省心,連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商錦秀搖了搖頭,嘆氣道:“大概是不甘心吧。”商孫氏又不是完全的傻子,她自然看出不管怎麼鬧都無法改變商士功的決心,於是只好時不時地尋他們的晦氣,算是爲她自己出氣了。

這樣的人,商錦秀根本懶得理會。

商士功氣得離開正院後,商孫氏就氣得砸東西,一邊砸一邊在屋裡走來走去,把地板當成李淑華來踩,一邊踩,還一邊罵青兒太沒用,給她惹來這樣大的麻煩。

她倒是忘了,一開始看出青兒心高氣傲後,她就動起了壞心思,不斷地慫恿青兒,讓青兒不甘心,然後再利用青兒挑撥商錦秀和商錦雲的關係。

她其實還希望青兒能把商錦雲帶來看她,到時候,她就可以不斷地忽悠商錦雲,讓商錦雲徹底恨上商錦秀跟李淑華。

可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青兒卻把這一切都給毀了!如今青兒被趕了出去,日後,她再想蠱惑到這樣一個得商錦雲信任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商孫氏心情很不好,距離商家不遠的李府中,李巖的心情同樣很不好。他回家比商士功還要早些,只是他沒想到,他居然看見了本該留在商家的青兒。

更讓他驚異的是,青兒額頭上還是青紫的,看傷口的樣子,像是磕頭磕出來的。

李巖頓時起了疑心,他很清楚,如今整個商家,會這樣罰人的就只剩下商孫氏了。一開始,李巖以爲是商孫氏乾的。不過他還沒想太多,青兒已經得意洋洋地把李淑華給他們還身契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話音未落,李巖的眉頭已經緊緊地皺起來。然後,李巖看向蔡依藍,等待她的答案。他心裡還是存着僥倖的,卻沒想到蔡依藍竟然點了頭,這是承認了。

李巖立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青兒額頭上的傷又是怎麼了?”

青兒以爲李巖這是關心她,立即委屈地哭起來:“爹爹!二……商錦秀欺負女兒!”她還想說‘二小姐’,卻突然想起來她已經不是商家的下人了,立即就改了稱呼,直接叫起了商錦秀的名字。

她這一哭,李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飛快地看向青兒,目光中有着難以置信、憤怒和失望。

不管李巖有沒有私心,對於商錦秀,他是敬重有之,佩服有之,還有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他雖然不知道青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可看青兒直接稱呼起商錦秀的名字,李巖就有些憤怒。

他看着青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他的女兒,是不是太不把二小姐當回事了?

雖然這樣想,他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依藍,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本來想問青兒的,可看着青兒扁嘴扭頭一副‘我生氣了’的模樣,他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不是心疼,完全是氣的。

蔡依藍看着青兒,想了想,還是說道:“青兒想拜蘭先生爲師,求二小姐幫忙說情,二小姐沒答應。”

這句話雖然沒有顛倒是非,卻也是有意隱瞞了。她知道丈夫的脾氣和爲人,出於對青兒的疼愛,身爲母親的私心最終戰勝了心裡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