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如履薄冰
對於古云海說的情況,商士功其實也料到了一些。?這就是沒背景的悲哀,你沒有背景,在別人眼裡自然就成了好欺負的代言詞。商士功的背景可謂差得髮指,當一個小小青山縣的縣令也就罷了。畢竟青山縣並不富庶,地方也小,百姓也就勉強溫飽而已。
如今商士功卻成了青州知府,管理青州二十八縣,不知道多少人直接就眼紅了,摩拳擦掌地恨不得把他給拉下來。
這些人裡頭,有聰明的也有傻的。有的是託關係表達自己的強烈反對意見,並且希望對方幫忙把商士功換成自己。還有一些人正是在觀望,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等着商士功犯錯。一旦商士功犯了錯,身上有了污點,想要拉他下來豈不是輕而易舉?
商士功自己當了那麼多年的官,對於官場和人性的黑暗早就了熟於心。他自己先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想到了,接着便越發地約束自己,生怕出點錯,給人抓住把柄。
所以,李老爺子原本也想跟着搬到青州城的,卻還是不得不改變了主意。等時機成熟了,再搬過來。當然,他就算要搬家,也是他自己買房子,不會給商士功抹黑。
同時,李老爺子還特意把三個兒子叫到面前了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誡他們三個切記不可惹事,更要小心有人挑撥,免得中了小人的奸計,給商士功惹麻煩。
同樣,李王氏也把三個媳婦叫到面前來,告誡了一番。讓她們給孃家傳個話。小心駛得萬年船。
李家的三個媳婦倒是沒意見,她們都很知書達理。很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如今商士功已經是青州知府。只是位子還沒坐穩,一點風浪都經不起。若是她們孃家人犯了事,很可能被人當做把柄用來威脅商士功!一旦商士功失去青州知府的位子,李家必然會受到很大影響!
要知道,這些年,眼紅李家的人可不在少數!
相反,一旦商士功位子坐穩了,她們孃家也能受到照拂。當然,不論如何。麻煩是絕對不能招惹的!
然而,商士功想到了很多情況,卻沒想到,出事的不是他,反而是他的弟弟商士勳!
大抵是商士勳一開始蹉跎了太多年,一直被人視作廢物。他雖然面上不顯,心裡卻極爲在意。於是下定決定做買賣之後,他就非常有野心,極力想要做出點成績證明自己。
一開始。商錦秀想着,他若是有了正經事情幹,能賺銀子了,就能少給商士功惹麻煩了。於是。她就同意了跟商士勳的合作,給他提供經營策略以及瓷器器形的圖紙。
商士勳按照她提供的經營策略和圖紙,果然把買賣做得有聲有色。
後來張春華的死。商錦秀對商士勳深惡痛絕。雖說她一直不喜歡張春華,但這是兩碼事。張春華一開始還好好的。居然被商士勳和李芸香活活氣死,她絕對無法容忍!
但是商士勳到底是商士功的親弟弟。她雖然厭惡,也做不出殺掉他的事情。只是從那以後,她就不再跟商士勳合作。
商士勳倒不算是徹底的草包,有了前期的經驗,對於瓷器買賣已經得心應手,再加上還有李芸香給他出謀劃策,自然不愁賺不到銀子。
然而,商士勳野心實在太大,居然把瓷器買賣鋪子開遍了整個青州城!好在他鋪子雖然多,每年賺得也不少,生意卻根本和‘一品鮮’的火爆沒法比,得罪的人自然也就不多。
商士功成爲青州知府的消息一傳開,商士勳就備了厚禮找上門來,說是兄弟倆要好好見個面。?其實,自從張春華死後,兩家走動得就少了,只是逢年過節意思意思而已。
畢竟李淑華是原配,李芸香一開始卻是養在外頭的,再加上張春華還死了。雖然大家都姓李,李淑華對李芸香卻非常厭惡!商士功也覺得商士勳做得太過,每次見了面都會忍不住說他幾句,商士勳眼看着自己買賣越做越大,覺得自己有本事了,哪裡還肯聽商士功的勸告?
自然而然的,兩家就這麼遠了。
不過商士勳到底不是個傻子,商士功成了青州知府,他哪裡會不明白這個官職能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利益?一開始他還不太敢來,怕商士功再罵他,被李芸香鼓勵了幾句後,就什麼顧慮都沒有了,就連禮物,都精心挑選了一份特別貴重的。
然而,商士功禮物雖然收下了,卻又拉着他耳提面命。反而他跟商士功說的那些幫忙的事兒,商士功一件沒答應!商士勳就覺得煩了,心裡老大不痛快,憤憤然地就離開了商家。
只剩下商士功看着他帶去的禮物笑得滿臉苦澀。
實際上,他連禮物都不想收下。但二人畢竟是兄弟,就算商士勳給他送了禮,別人也沒辦法拿這件事情來說嘴。而他,可以拒絕別人的賀禮,卻沒辦法拒絕商士勳的。
商士勳現在是越來越驕傲了,商士功看得出來,他要是不肯收裡,商士勳心裡指不定會想什麼。到時候,兄弟之間說不定還要結仇!
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商士勳卻出了事情。這件事情並不算太嚴重,但是對於商士勳卻有點致命——
他被同行聯合打壓了,很多地方的鋪子都是這樣,生意受到了非常大的影響!
商士勳一開始還在賭氣,後來眼看着銀子飛快地流走,他終於坐不住了,坐着馬車就往商士功的家趕。
說起來,他雖然跟商士功賭氣,卻還是在青州城裡買了個大院子。他這些年賺了不少銀子,出手自然也闊綽。買下的院子甚至比商士功住的地方還要大些,精緻也漂亮。不過,商士功如今住的地方畢竟是才從杜玉章手中接手過來的,府裡草木的打理都是杜玉章的夫人在管。她是大家閨秀,欣賞力哪裡是一般的花匠圓匠能比的?
商士勳買下的院子大是大,漂亮是漂亮,就是跟商士功的房子一比,這品味就遠遠比不上,檔次顯得低俗了些,一股子濃郁的暴發戶味道。
商士勳卻不在意,他根本看不出區別來。倒是李芸香最開始搬過來的時候就皺了眉,請了人慢慢改動。
商士勳把她當成心尖子疼,雖然覺得沒必要,卻還是一點意見沒有,由着她折騰。只可惜房子還沒改好,商士勳的買賣就出了問題。
他住的地方倒是距離商士功的宅邸不遠,坐上馬車很快就到了。這也是商士勳算計過的,雖然表面上兩家感情淡了很多,只有逢年過節才意思意思走動一番。但商士功到底是他親哥,如今又成了青州知府,商士勳心裡雖然不滿商士功的耳提面命,卻捨不得放棄商士功這棵大樹。
商士功聽見下人說商士勳倒了,眉頭就皺了皺。他讓人將商士勳領到一間花廳,然後去那裡跟他見了面。
他到的時候,商士勳已經坐下了。不過臉色很不好,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看見商士功,商士勳就猛地站了起來。因爲起得太急,他還沒注意撞到了旁邊的方几。方几撞在他的腰上,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
商士勳卻管不了這麼多,一邊用手揉着撞疼的地方,一邊就哭喪着臉跟商士功求救:“哥,你這次一定要幫我!哥,我這次是被人給暗算了,那幫混蛋!一個個就是看不得我買賣做得好,想要逼得我沒辦法做下去!”
商士功看他一張臉都疼得扭曲起來了,沒接他的話,而是問:“你撞得厲害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
商士勳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說到這裡他的臉又皺成了苦瓜,“我的好哥哥哎!你就別管這芝麻綠豆的小事兒了!先幫我度過這次的難關再說吧!”
商士功便沒再問下去,而是走到主位坐下。侍從很快端了茶上來,商士功試了試,溫度正好,就抿了一口。
商士勳看他動作慢條斯理的,心裡的火氣就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忍不住提高聲音吼道:“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一句話吧,你到底幫不幫我?”
商士功這才擡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商士勳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虛,卻還是極力挺直了腰桿。
商士功就問:“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商士勳想着這幾天的損失,以及他受的怨氣,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哥,這幫刁民根本沒安好心!你派人把他們都抓起來吧!還有,因爲他們的原因,我的買賣最近一落千丈,損失了不少銀子,你得讓他們賠給我。”
商士功聽完沒開口,沉默了片刻,又深深地看了商士勳一眼。商士勳被他看得發毛,心裡就生出不好的預感。
商士功便在這時候緩緩笑起來:“商士勳,你當你哥是什麼?你哥現在只是個青州知府,還是個隨時可能被人拉下去的青州知府,一步步都踩在刀尖上!你讓我幫你,怎麼就不多爲你哥我想想?”
他一說完,商士勳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