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姑母?
大長公主的寶貝女兒齊令嫘?
顧伽羅一雙好看的鳳眸微微睜大,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很快她又似想到了什麼,‘啊’了一聲,喃喃道:“我說呢,過去我就有些疑心,那位姑母可是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怎麼會連個誥封都沒有?”
大齊朝的慣例,一般公主之女是不受封的,但元后所出的嫡長女、或是受寵的公主例外。
像京城赫赫有名的平陽大長公主,高祖把她當女兒養,犯了錯也只是送到鐵檻庵住了段時間。
出來後依然風風光光的嫁到了豫王府,還順順利利的生兒育女、和丈夫過得甜甜蜜蜜。
女兒出生時,高祖還健在,平陽一出月子便抱着女兒去宮裡跟皇帝哥哥賣萌,哄得帝后很是開心,大方的封了小女娃兒一個郡主的封號,也就是後來的永嘉郡主。
這絕對是超標準的恩賞。
而齊家的平安大長公主比平陽還要受寵,她可是高祖爺和貞烈皇后最心愛的女兒啊。
只是平安肚子不太爭氣,嫁入齊家後,好幾年都沒有身孕,不得已讓駙馬納了他舅家表妹做了妾。
後來好容易生下了嫡長子齊令源,生產的時候卻吃了些苦頭,傷了身子,直到她三十多歲了,才又懷了身孕,幾個月後生下女兒齊令嫘。
那時,高祖駕崩,先帝即位。
這也無妨,先帝是大長公主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對她也十分疼愛。
見她好容易才得了個女兒,又是爲她高興。又是爲她心疼,大手一揮,給小外甥女兒也封了個郡主。
“這還是二十年前,姑母剛剛訂了親,但還沒有正式完婚,秋日的時候,先帝去西山圍場打獵。京城的權貴也都跟隨。”
齊謹之緩緩說着,“大長公主想着姑母就要嫁人了,以後不能像現在這般鬆快。便趁着姑母還沒有正式出閣,帶她出去好好玩一玩兒……”
大齊民風開放,對女子的要求不算嚴苛,似騎馬、打獵、蹴鞠、馬球之類的活動。在京城的貴女間很是風靡。
皇帝帶着權貴們出京打獵,有不少女眷隨行。大長公主心疼女兒,便將原本該留在京中待嫁的齊令嫘也帶了去。
結果就惹出了禍事。
齊令嫘是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父親又是手握重兵的平西侯(那時齊家的爵位在東府的繼承人頭上),自是個嬌生慣養的尊貴人兒。
說句不怕僭越的話。齊令嫘未出閣的時候,過得比宮裡的一些公主還要風光。
身邊圍着一羣小貴女巴結討好,縱得她性子愈發驕橫。基本上除了她的皇帝舅舅、公主老孃,以及駙馬老爹。齊令嫘誰都瞧不上。
連那時的太子、皇后,齊令嫘都沒有放在眼裡。
更不用說某些閒散宗室、落魄藩王了。
“前任安南王恰好去京城恭賀先帝聖壽,先帝見他‘憨直’想到其祖、父皆是憨厚、本分的人,便特意留他一起去西山打獵,”
齊謹之提到這一段皇家和齊家的隱秘,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很顯然,他從心底裡不喜歡齊令嫘這個囂張、跋扈的姑母。
“萬萬沒想到,姑母和一干貴女、貴公子們卻看前安南王不順眼,想捉弄捉弄他。正巧御前親衛活捉了一隻虎,姑母他們就——”
齊令嫘她們也沒做太多,先跑到傻胖子(也就是前安南王)跟前,故意說一些圍場的趣事,引着傻胖子擠到前頭去圍觀猛虎。
然後再跟負責看護受傷猛虎的護衛打個招呼,待先帝‘檢閱’完猛虎,護衛們將老虎押送下去的時候,稍稍放一下水,讓猛虎衝到傻胖子跟前,嚇他一嚇。
護衛們原是不敢答應的,但耐不住齊令嫘這羣熊孩子的威逼利誘。
護衛一看這幾位都是有分量的人,打頭的還是京中第一潑婦平安的女兒,猶豫再三,還是應了下來。
不多會兒,護衛們擡着老虎送到先帝跟前,先帝大爲開心,他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雖還能上馬彎弓,但想射殺這樣的猛虎,卻還要費些力氣。
圍着猛虎看了一圈,先帝連連說好,大方的賞了射虎的勇士,然後擺了下手,示意將這畜生擡下去。
前安南王被齊令嫘她們哄了來,大圓胖臉上掛着傻兮兮的笑容,擠開人羣,乾脆跑到了先帝跟前,近距離圍觀猛虎。
先帝見他‘憨直’,也就沒有計較他的僭越,還特意吩咐護衛們看好安南王。
說完話,先帝拍了拍前安南王的大頭,轉身往御座走去。
護衛們擡起了猛虎,不過他們並沒有立時執行齊令嫘等人的計劃,開什麼玩笑,皇帝還沒走遠呢,萬一出了意外,他們有九顆腦袋都不夠砍得。
護衛們慢慢的往外走,前安南王好奇的緊跟其後。
恰在此時,受了重傷的猛虎,前一刻還氣若游絲,這會兒不知爲何竟忽然動了起來,用力一個翻滾,竟從護衛們的手上掙了開來。
衆人驚呼不已,紛紛閃躲不及。
那老虎一瘸一拐的,動作卻詭異的敏捷,直直的撲向了距離他最近的人類——早已嚇傻了的前安南王。
嗷嗚、嗷嗚……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大爺,你、你是說先安南王並、並不是爲了救駕而死,而、而是——”死於一場意外,或者說是一個惡作劇?
顧伽羅在後世看了許多大齊的史書,但關於這一段,史書上只是草草幾筆帶過,沒有詳細說明圍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真相竟是這個樣子。
齊謹之點頭,噙着一抹嘲諷的冷笑:“先帝能怎麼辦?難道告訴天下人,說堂堂郡王、兩代功臣之後,竟是被他的親外甥女兒給害死的?”
更主要的,先帝心疼妹妹和外甥女兒。想盡力保下齊令嫘。
最後乾脆對外宣佈,前安南王爲了救皇帝,不幸被暴起的猛虎所傷,傷勢太過嚴重,不治而亡。
顧伽羅無語凝噎。
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所以,姑母才丟了郡主的封號?”
齊謹之頷首:“先帝的那番說辭,只能騙一騙西南的安南王府。京中、那天在圍場。多少雙眼睛都看到了,事後也都聽到了風聲,先帝必須有所表示。”
先帝原本想得很好。不過是個誥封,他現在抹去了,待風波平息後,他再封一個便是。
大長公主估計也是這麼想的。難得‘明理’的配合了一把。
然則世事無常,沒過幾個月。先帝就病了,病情越來越厲害,太子和幾個皇子爲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大長公主也加入了戰團。暫時忘了齊令嫘的事兒。
兩年後,先帝駕崩,和大長公主一系不睦的今上即位。齊令嫘的郡主封號便再也拿不回來了。
再加上齊駙馬過世,齊家爵位易主。大長公主失勢,齊令嫘收斂了所有的脾氣,乖乖的在楊家做起了‘小媳婦’。
一段往事說完,夫妻兩個靜默無語。
好半晌,顧伽羅才試探的問了句:“大爺,你剛纔說,當年圍場之事是瞞着安南王府的?”
齊謹之道:“嗯,前安南王被姑母他們哄騙,甩開了王府的隨從,一個人跑去看熱鬧。事後王府的人才找了來。且那時安南王太妃、王妃都在西南,她們應該不知道。”
安南嫡出偏遠,幾任安南王又都是‘憨傻’的人,他們在京中並沒有什麼消息網絡。至少明面上沒有。
顧伽羅卻提醒道:“萬一她們知道了呢?否則好好的,現在那位爲甚要做這些?”
齊謹之一怔,安南王府向來不被京城的人看重,蕭如圭又是個真傻子,齊令先和齊謹之都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這次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齊謹之還不會懷疑蕭如圭。
“嘶~~”齊謹之抽了口冷氣。
是啊,安南王府本分了幾十年,卻偏偏在最近七八年間開始折騰起來。又是勾結樑逆,又是蓄養私兵,又是假扮劫匪劫掠朝廷命官和富商,不管哪一樁,都似是跟朝廷有什麼血海深仇一般。
再者,蕭如圭是個傻子,可王府里老太妃、太妃、王妃卻都是正常人類。她們的孃家也都是西南的望族,家中勢力不弱。
如果這幾個女人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齊謹之神色凝重起來。
原本在他的計劃裡,他準備明後天去一趟安南,給蕭如圭這個郡王請個安。
雖然蕭如圭不是雲南王,但卻是西南地界兒上品級最高的人,且又是個沒有什麼威脅的傻子,就算齊謹之去了,也不會有人彈劾他結交藩王。
但現在,猜到了某個真相,齊謹之就有些不確定了。
“阿羅,你猜得有道理,我們必須提高警惕,”
齊謹之忽然發現,過去十來年裡,他們竟然看走了眼,安南王府絕非它表現得那般廢柴、沒有侵略性。
或許在他們不經意的時候,安南王府的探子已經在京城潛伏下來,甚至混入了四大國公府。
“安南王府送來的拜帖,你親自寫封回信,委婉的拒絕了。”齊謹之認真的對顧伽羅交代。
顧伽羅反應也不慢,立時明白了過來,“大爺說的是,安南王是藩王,您是朝廷命官,須得有所避嫌。後衙我也會命人好好看守,嚴禁混入什麼來歷不明的人。”
齊謹之眼中滿是讚許,補了句:“有空的時候,給岳父寫封信報個平安。咱們離着遠,卻不能忘了長輩。”
顧家掌着兵,也是安南王府關注的重點對象。
顧伽羅秒懂,得,這下好了,接下來有夠他們兩口子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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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某薩計劃過兩月再填坑的,畢竟斷了近三年,當初的設定早就忘了,舊稿子也因爲換電腦找不到了,需要重新梳理一遍。
但現在……嗚嗚,想想就頭疼啊,今天還是一更,明天雙更吧,苦逼的某薩滾去繼續跟花草醫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