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楊衛武略顯得有些不自在的叫過兩人之後便杵在那裡,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一樣。
“嗯!”楊瑜霖一樣很不自在,將楊衛武帶到肅州好生教導,讓他有一條路子可走的決定是敏瑜做的,她和他說,不指望楊衛武能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他不要像楊衛遠一樣,生生的被楊勇和趙姨娘給養廢了,到時候拖了他的後腿。他雖然不認爲楊衛武成了廢物對他有什麼壞影響,但是敏瑜這樣決定了,他便沒有反對,只是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這個弟弟相處。將楊衛武直接丟到這裡,除了好好的磨練他之外,也存了將他遠遠地安置,眼不見心不煩的緣由。
“小叔看起來清瘦了不少,可是過得太過艱苦?”敏瑜知道楊瑜霖的心結,也知道他們之間沒話可說,但是她卻不能任由他們這麼冷場,她微笑着道:“也怪我,竟沒有問清楚你大哥怎麼安置你,便放放心心的由着他安排了,看你上次回去精神不錯,也以爲你過得很好沒有多問,幾乎不回家也以爲正常。昨兒你大哥不小心說漏了嘴,我才知道他竟然將你安排到了這山上,便特意過來看你。”
“謝謝大嫂關心,我過得很好!”敏瑜的話讓楊衛武心裡一暖,他自然沒想到這兩人在大冷天的過來這裡是遊玩來了,只以爲敏瑜說的是實話,連忙道:“我看似瘦了些,但卻結實了不少,飯量也比在家中好很多,大嫂放心便是。我原想着這麼冷的天,來往一趟實在是不便,便沒有回去,讓大嫂擔心不說,還不顧天冷跑了這麼一趟。是我的不是。”
“都是一家人,本就該相互關愛!”敏瑜笑着道,而後又略帶抱怨的道:“我原給你準備了些更暖和的衣物鞋襪和吃食,你大哥偏說將你送到這裡來就是爲了磨練你,怎麼都不准我帶過來,擔心會消磨你的意志……我拗不過他,只能空手來了。”
敏瑜這話說的又是埋怨又是抱歉。楊瑜霖在一旁聽得好笑,而楊衛武卻被感動了。連忙道:“這原是規定,大嫂不要埋怨大哥。再說,你們能冒着嚴寒過來看我,我心裡真的已經很高興了!”
“小叔能理解就好!”敏瑜做出一副終於安心的樣子,而後又關心的問道:“小叔在山上過得可還適應?我聽你大哥說,這山上不管是條件不好,訓練更辛苦,就連糧草也被故意剋扣,要吃飽肚子還得自己找吃的。”
“我挺好!”楊衛武這話倒不假,山上過的確實很艱苦。但也很充實,每日訓練、巡山、爲吃飽肚子奔波就花了他們絕大部分精力,晚上倒在炕上,一閉眼就能踏踏實實的睡到天亮,這樣的充實生活他以前從未有過。剛開始的時候也很不適應,但現在卻覺得自己過的很心安,對這樣安排他的楊瑜霖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怨氣,而是在想楊瑜霖或許真的在爲他着想,才讓他到這裡來。
想着自己過去的這段日子,楊衛遠臉上帶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道:“我們佐領說了,等明年的九月我們便能回城中軍營,回去之後,我們這些人,合格的,至少都是伍長,比在軍營慢慢熬有出息多了!”
“這就好!這就好!”敏瑜一副寬慰安心的樣子,笑着道:“你大哥一個勁的讓我不要擔心,說給你安排的很妥當,還說他是爲你好才讓你接受這樣的磨練,還說他也是這麼過來的。只是我這心裡始終是不大放心,現在你也這麼說了,我就不用太擔心了。”
敏瑜的話讓楊衛遠心裡熨帖無比,但卻只會傻笑兩聲,而後敏瑜又笑着問道:“下雪之後還能吃飽肚子嗎?我們剛剛一路上過來,什麼吃的都看不見了!”
“還行!”楊衛遠笑呵呵的道:“我們早知道下了雪不大好過,便早早的存了很多的野栗子什麼的,加上每日獵來的野物,不但能吃飽,還能吃得很好。聽佐領說,肅州軍營的伙食都沒我們這麼好,每天都能吃上肉。”
楊衛遠的話讓敏瑜徹底放心了——她知道楊衛遠被楊瑜霖丟到這裡的事情之後,最擔心的並非楊衛遠適應與否,楊衛遠在這裡也就是個普通的新丁,只要不犯什麼錯,就算過不好,也會平平安安的。她更擔心的是楊衛遠會因爲受苦而心生怨恨,恨上了如此安置他的楊瑜霖,要是那樣的話,她可真要重新考慮對楊衛遠的安排了,她不希望楊衛遠沒出息拖楊瑜霖的後腿,更不希望楊瑜霖養出一個敵視他的人來,哪怕那個人不能稱之爲對手。
“山上伙房的趙大爺對別的不在行,但整治野物卻極爲拿手,一樣的野味到了他的手裡,總能有百般的花樣。”楊衛遠似乎是順着這話往下說一樣,說着還故意頓了頓,問楊瑜霖道:“大哥也在山上呆了一段時日,趙大爺的手藝應該也不陌生吧!”
“我知道山上的伙伕手藝好,但姓什麼我卻不大清楚。”楊瑜霖卻搖搖頭,雖然他也在山上呆了些時日,但一來呆的時間並不長,呆不過七八個月便起戰事,回大營當了先鋒官,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二來他在山上的時候也是佐領,每日忙碌的事情極多,哪有閒心管伙伕姓甚名誰,又是怎樣的人。
楊瑜霖說的很隨意,而楊衛遠卻又問道:“那大哥可知道趙大爺是何方人士嗎?”
楊瑜霖皺起了眉頭,道:“這個重要嗎?這個我從未關心過,而你也不應該將自己的精力放在這個上面。吃得好對我們而言固然重要,但不能因爲口腹之慾而忽略了其他!楊衛武,我讓你上山來可不是希望你和什麼伙伕關係密切,而後跟着他學手藝,當個出色地伙伕的!”
楊瑜霖這話說的有些重,單敏瑜卻沒有阻止,而是玩味的看着楊衛武,她覺得楊衛武不會無端的提起這麼一個人來。
果不其然,楊衛武沉默了一會之後,道:“趙大爺是雍州人氏,家中早無牽掛,入伍之後一直呆在肅州,到今年已經四十多個年頭了!”
雍州人?在肅州帶了四十多年?敏瑜的心一跳,想起趙家兩個嫂子臨行前對自己說的那個秘密,她伸手輕輕地按住想要臉色不虞的楊瑜霖的手,不讓他說話,自己則認真地看着楊衛遠,道:“小叔想說什麼只管說,我們聽着!”
楊衛武卻又猶豫了,他是無意中和那個一把年紀還呆在伙房裡的趙大爺認識的,等熟悉了之後,才知道兩人說起來還能算是同鄉——他雖然在京城長大,但楊勇是雍州人,他祖籍自然也是雍州。知道是同鄉之後,兩人也就更熟悉了,而後說起自己的家譜來,說着說着卻牽扯出了一個讓楊衛武大爲吃驚的秘密來,只是他心裡一邊相信那位趙大爺的說辭,一面卻又在懷疑這是楊瑜霖特意安排的。他原本想要將事情掩埋下,等將來有一天回去查清楚,但是現在,他卻因爲敏瑜和楊瑜霖的探視而感動,有了一種將事情說出來的衝動,當然,他更想看楊瑜霖是什麼表情,從而判斷這件事情是不是楊瑜霖安排的。
“小叔?”敏瑜叫了一聲,不錯眼的看着楊衛武,心裡卻打定了主意,不管楊衛武說不說,一定要找那姓趙的老頭問一問。
“趙大爺說他與祖父舅公不僅是同鄉,更是一起長的朋友,他們一起入伍,一起到了肅州,祖父身死肅州之後,舅公和趙大爺還在一起當了三年兵,直到舅公還鄉,趙大爺卻選擇留在肅州之後,才慢慢斷了聯繫。”敏瑜不錯眼的看着楊衛武,而楊衛武卻盯着楊瑜霖看,唯恐錯過他的表情。他嘴裡的舅公是趙姨娘的父親,以前一直叫外祖父的。
楊瑜霖皺了皺眉頭,道:“我不知道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沒有人會和我講與趙家有關的事情!”
楊瑜霖這話半點不假,石夫人對趙家略有了解,但是她去世的之前也沒有和楊瑜霖說過這些事情,而她去世之後,石家人和楊家人都斷了來往,又怎麼可能去了解趙家人的事情?至於楊勇母子和趙姨娘等人,他們和楊瑜霖形同陌路,也不會和他講這些事情。
“那祖父的事情呢?”楊衛武盯着楊瑜霖,問道,對楊瑜霖他沒有多少懷疑,他心裡自然清楚趙老夫人,楊勇以及趙姨娘對楊瑜霖有多麼的漠然,其中的緣由他隱隱的聽長輩提起過,只是沒有人正經和他說起過,而他也沒有探究過,只是有那麼一個印象而已。
“我只知道祖父在父親還未出世的時候便過世了,認真說起來,父親是遺腹子,除此之外,也一無所知。”楊瑜霖皺眉,看着楊衛武,道:“你忽然問些爲什麼?難不成那位姓趙的伙伕和你說了祖父的死因?”
敏瑜的心一緊,楊衛武卻點點頭,看着楊瑜霖,一字一頓的道:“他告訴我,我們的祖父楊龍是被你的外祖父石明銳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