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還沒有退下去嗎?”看着坐在牀沿垂淚的荷姨娘,丁培寧的眉頭怎麼都鬆不開了——落水受涼,沒有及時吃藥驅寒,又在驚嚇之下一夜沒睡,就如秦嫣然所推測的那樣,敏柔果然病倒了,這一病就來勢洶洶,不但發起了高燒更陷入昏迷之中。
這可把荷姨娘給嚇壞了,連忙求高夫人請大夫爲敏柔看病。敏柔這麼不經嚇,高夫人頗感意外,雖然懷疑敏柔想用裝病這一招逃過懲罰,但也沒有爲難,立刻讓人請了耒陽侯府慣用的趙大夫。
趙大夫看了病,開了藥,但是對敏柔的情形卻並不樂觀,說在傍晚之前沒有退燒,沒有清醒的話,恐怕性命攸關,還說了盡人事聽天命的話,這才讓高夫人重視起來,不但讓人小心侍候,還不時的派人過來看她的情況。
“侯爺~”荷姨娘心裡已然絕望,她一邊握着敏柔滾燙的手一邊哭訴道:“三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灌了藥進去也不管用……嗚嗚~侯爺,您可要爲三姑娘做主啊!”
荷姨娘哭訴中的意有所指讓丁培寧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家中發生的事情高夫人並沒有刻意的瞞着他,但是他相信高夫人會好好處理所以並沒有過問,但是敏柔病成這樣子卻讓他大出意料——有膽子起謀害嫡姐的心思,卻沒有膽子承擔後果,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
“趙大夫怎麼說?”高夫人冷冷的瞟了荷姨娘一眼,沒有理會她,而是問一旁的姚黃,敏柔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她便又讓人請了大夫過府,但是大夫怎麼說她卻還沒有聽到回話。
“趙大夫說恐怕是凶多吉少,讓做好萬全的準備!”姚黃輕輕的搖頭。雖然覺得敏柔變成這個樣子是自作自受也沒有露出什麼幸災樂禍的表情來。
“真是……”高夫人輕輕地搖頭嘆氣,看了看神色不明的丁培寧,道:“侯爺,你看顧一會,我和瑜兒先回去了!”
“嗯!”丁培寧點點頭,知道敏柔可能真的熬不過來了,高夫人說這番話是想讓他留下來送她最後一程,也是想讓他安慰一下荷姨娘,他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既膽小又沒多少腦子的女兒,但是這終究還是他的女兒。他心裡也相當的難過。不過,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心裡也沒有責怪高夫人的念頭,甚至還覺得高夫人並沒有做錯。他相信高夫人不管怎麼着惱也不會對敏柔太過嚴苛,將冬伶打殺更多的還是爲了震懾別有心思的人,敏柔這般不禁嚇唬她應該也沒有想到。
“你們不能走!”看着高夫人和敏瑜轉身就要離開,荷姨娘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勇氣,鬆開敏柔的手就撲了上去——高夫人和敏瑜身邊的丫鬟婆子都不是當擺設的。在她撲到高夫人母女身上之前就將她給攔了下來。
“你這是幹什麼?”丁培寧臉色鐵青的看着荷姨娘,對她這種類似撒潑的舉動十分的惱火,因爲敏柔而升起的淡淡憐惜之心也蕩然無存。
“侯爺,您可要爲三姑娘做主啊!”荷姨娘哭得渾身無力癱軟在幾個丫鬟身上,一邊哭一邊控訴道:“三姑娘這樣躺在牀上生死不知都是她們給害的啊,您可不能就這樣就讓她們走了……”
“我和瑜兒給害的?”高夫人冷冷的看着荷姨娘。冷冷的道:“我知道敏柔現在這樣子你心裡傷心難過,但再怎麼傷心再怎麼難過也不能失心瘋一般的胡亂說話!”
“我沒有胡亂說話,我也沒有失心瘋!”荷姨娘連自稱“婢妾”都不曾。她恨恨的看着高夫人,道:“如果不是因爲二姑娘那麼狠毒,無緣無故的將三姑娘推進水裡,三姑娘怎麼會染了寒氣,怎麼會生病?如果不是因爲夫人您護短。不問緣由就將冬雪責打,冬伶杖斃。三姑娘又怎麼會受了驚嚇,一病不起呢?要是三姑娘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都是你們害死的……”
“狠毒?無緣無故?護短?不問緣由?”高夫人冷笑起來,瞭然的道:“這就是你們昨晚商議的對策?對敏柔犯的錯矢口否認,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敏瑜身上,藉此逃脫罪責?”
“我……我……”被人說破心思,荷姨娘不再那麼理直氣壯了。
“你怎樣?”高夫人冷冷的看着荷姨娘,道:“別說她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自作自受,就算真是我害的,你又能怎樣?難不成還想要我們母女給她抵命不成?”
荷姨娘一貫畏懼高夫人,憋出那幾句話也是被敏柔的樣子給刺激到了,這才裝着膽子衝口而出,被高夫人這麼冷冷的一呵斥,立刻像被針紮了一下的皮球,撲哧一聲就癟了下去,難得一見的強硬態度沒有了,人也癱坐到了地上。
“怎麼?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嗎?”高夫人冷冷的看着荷姨娘,冷冷的道:“真沒出息!敏柔就是像你這般沒出息纔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但凡有些腦子就不會被人在耳朵邊上蠱惑幾句,就腦子發熱的衝動,但凡有些膽氣就不會被嚇得一病不起……”
“婢妾……婢妾……”荷姨娘連話都不敢說了,她祈求的看看丁培寧,卻見只見他冷着臉,絲毫沒有安慰迴護的意思,只能傷心失落的垂頭落淚,丁培寧輕輕地搖搖頭,也什麼都不想說,房裡陷入一片死寂。
“荷姨娘,我過來看敏柔妹妹了!”打破一室冷寂的是秦嫣然的聲音,她一邊說着一邊進屋,看到滿室都是人的時候很刻意的愣住,很意外的道:“舅舅,舅母您們也來了?”
“表姐進門前沒看到外面站的下人?”敏瑜冷冷的看着秦嫣然,涼涼的道:“表姐不是玲瓏心肝嗎?怎麼看到那麼多的人會不知道我們在屋子裡呢?”
秦嫣然被敏瑜這句話堵得笑容都勉強了起來,她心裡恨得咬牙,看看冷着臉的高夫人,再看看臉色也不大好的丁培寧,最後決定不去自討沒趣,將目光放到了跪坐在地上的荷姨娘。她蹲下去,攙扶着荷姨娘的手臂,滿是關心的道:“姨娘,地上冷,你這樣會生病的。”
“表姑娘,我……”秦嫣然的話像是一道暖流,讓心漸漸有些冰冷的荷姨娘感到了一絲溫暖,她眼中閃着感動,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姨娘,妹妹還病着呢。要是你再不小心也病倒的話,誰來照顧妹妹?”秦嫣然的話讓荷姨娘覺得溫暖,但荷姨娘的反應何嘗不讓秦嫣然找回了一些信心。她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親切,語氣越發的溫和,道:“就算是爲了妹妹,姨娘也該好好的保重自己啊!”
就在荷姨娘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時候,敏瑜涼涼的道:“表姐。你這話的意思是除了荷姨娘以外,這家裡就沒有人是真的關心三妹妹的了?是吧!”
“敏瑜妹妹,我可沒有那樣的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敏瑜的話在秦嫣然的意料之中,她怎麼會被爲難住,她臉上帶着容忍。彷彿在容忍敏瑜的無理取鬧一樣。
“誤會?是啊,我素來慣會誤會表姐的。”敏瑜點點頭,卻又笑着道:“那麼。昨日三妹妹親口對我說,說她之所以起了將我推到水裡的心思,是因爲表姐你告訴她,只要我死乾淨了,她就能取代我在耒陽侯府的位置。就能出人頭地,就能嫁個好人家也是誤會嗎?或者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這就是你將那敏柔妹妹推進水裡的理由嗎?”秦嫣然臉上帶着深深地傷感,她深深的看着敏瑜,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敏柔都已經這樣了,你怎麼還能……”
“表姐想說我心狠,三妹妹都已經昏迷不醒,甚至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我卻還能狠得下心來說這種污衊她的話吧!”敏瑜笑了,秦嫣然還是那個秦嫣然,表面上是變了,但骨子裡卻還是那個人。
“看着敏柔這麼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妹妹就不後悔自己那麼狠心嗎?”秦嫣然深深的看着敏瑜,似乎想看穿她的心一樣,她帶着深深的感傷,道:“不管怎麼說,你們是親姐妹啊!你怎能這般狠心?”
“在她起意害我的時候,就將那份本來就薄弱的姐妹之情親手葬送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依舊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推進水裡的。”敏瑜看着秦嫣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演技拙劣的小丑一般,她很直接的道:“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想達到某些目的,但是,表姐還請你說話的時候看清楚眼前的是什麼人!爹孃肯定會毫無保留的相信我,站在我這一邊,而荷姨娘……我相信,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敏瑜妹妹……”秦嫣然傷感的看着敏瑜,眼中盈滿了淚水,那麼的楚楚可憐,又是那麼的悲傷。
“表姐,我知道你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是我勸你還是什麼都別說的好,你就不擔心三妹妹僥天之倖逃過這一難,醒了過來,再戳穿了你的謊言嗎?”敏瑜看着秦嫣然的做作,淡淡的提醒着。
她永遠都醒不來了!秦嫣然心裡冷哼,如果不是確定敏柔生機已斷,只看最後一口氣能夠吊多久的話,她怎麼會過來?不就是不想放棄這個做好人的機會嗎?
但是,她臉上卻帶着苦澀,道:“要是我做點什麼就能讓敏柔妹妹醒過來的話,就算再艱難我也會……”
“嗯~嗯~”似乎在迴應她一樣,沒等她把話說完,一直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裡的敏柔忽然哼哼起來,秦嫣然被唬了一跳,猛地回頭看過去,力度之大,讓她的脖子都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三姑娘,你總算是醒了!”荷姨娘帶着又哭又笑的撲了上去,一把就將敏柔給攬進懷裡。
敏柔眼中帶着一絲迷茫,看了看緊緊摟着她的荷姨娘,再看看屋子裡神色各異的衆人,聲音帶了幾分嘶啞,帶着幾分迷惑,道:“這……這是……”
敏柔這話一出,別人都還沒有覺得有什麼的時候,秦嫣然的心就猛烈的跳了起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也……
ps:
*噹噹噹,如大家所預料的,敏柔也被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