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林昭言!”
“姑娘,姑娘您醒一醒。”
“哎呀五姑娘,您別掐四姑娘的臉,您別掐她的臉!”
有誰在輕拍她的臉,企圖要將她從那萬丈深淵中拉出來,再一次感受到臉上尖銳的痛楚,林昭言猛地睜開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依舊熟悉的佈置,不停地喘着氣。
“怎麼樣?我說有用吧?她這是被夢魘住了,若不及時喚醒,恐怕有生命危險。”耳邊傳來林若言得意又帶着擔憂的聲音。
隨後她那張明媚嬌妍的臉便呈放大狀的出現在她面前,“林昭言,你做什麼夢了竟嚇成這樣?”
林昭言愣愣的。
曼雙和曼華也緊張兮兮地湊了過來,“姑娘,您做什麼夢了?你剛剛可嚇死我們了,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還不停地喊救命。”
林昭言依舊愣愣的。
她們也就不再說話,耐心等着林昭言從夢魘中緩過神來。
許久許久,林昭言才終於找回了一絲神智。
她張了張嘴,沙啞着嗓音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未時三刻。”
“不是,我是問現在是什麼年份月份?”
曼雙等幾人面面相覷,不過還是老實答道:“乾承十八年五月十六日。”
是夢,從一開始就是個夢。
現在根本還沒有到五月末,她竟然做了一個冗長的跨越了半個月的夢。
而且這個夢,是那樣的真實,有名有性有劇情。
雙頰有梨渦的丫鬟,粗壯兇悍的婆子,未曾謀面的丈夫和小姑子……
這個夢,預示着什麼?
她又在上演誰的未來?
這種化身爲主人公替主人公經歷災難的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之前幾次她都能清楚看到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
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誰。
又或許,那根本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看來靈運寺的平安符一點用都沒有,你不僅沒有半點康復,還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殺了。”林若言有些惱恨地說道,她早就覺得靈運寺那明儀師太就是個神棍,專坑人!
曼雙對佛祖比較虔誠,替林若言向佛祖說了聲抱歉後,又對林昭言道:“姑娘,恐怕是因爲這不是您自個兒去求的,求神拜佛最重要的就是誠心,只有本人親自去求,效果才最好。”
“我知道了。”林昭言心不在焉地敷衍,這根本就不是誠心不誠心的問題。而是,她要找出來這個被掐死的女人到底是誰。
她問曼華,“你可知道府中有哪些個丫鬟嘴邊是有梨渦的嗎?”
曼華想了想,報出了幾個名字。
“嗯。”林昭言點了點頭,“尋個藉口將她們都叫到沁芳閣來。”
她清楚那個丫鬟的長相,只要能找到那個丫鬟,說不定就能知道那位“夫人”到底是誰?
“林昭言你要幹什麼?”林若言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林昭言搖了搖頭,爲了阻止她追問下去,轉開了話題,道:“倒是你來找我幹什麼?”
那天林若言雖然擔心她,但看見是陸言之送她回來的心裡總有些不舒服,一直沒有跟她說過話。
林若言這纔想起正事,忙道:“你讓我一直盯着林行言,她果然開始有所動作了!”
林昭言也被吸引了注意,“哦?”
她還以爲林行言至少要等這陣子風波徹底平靜下來再說,沒想到她這麼迫不及待。
“她怎麼做的?”
林若言揚脣,眸中帶着冰冷的笑意,“做巫蠱娃娃。”
林昭言心一驚,巫蠱娃娃?
她不由想起夢裡面那婆子惡毒的聲音“老爺已經查出來了,大姑奶奶之所以會重病,皆是因爲夫人用巫蠱之術詛咒造成!”
這個時代講究迷信,尤其是高門望族,對詛咒之事特別忌諱,這也是爲什麼她偶爾提醒旁人會被厭惡鄙夷的原因。
林行言居然會想到用這麼惡毒的方法?
看來她爲了進宮還真是豁出去了!
這種心機手段,長大了定會成爲第二個宛姨娘,甚至還要厲害!
“林行言想用巫蠱娃娃栽贓嫁禍我,再讓石榴大義滅親立一大功,你說祖母知道了,會怎麼做?”林若言說着,脣邊的笑意越發擴大,可眸中的冷意也越來越濃。
“你要害人所以你惡毒,而石榴是忠僕卻不愚忠,她明辨是非,知曉是非曲直,你犯下如此罪孽深重的錯誤她只能大義滅親,那麼祖母知道後,不僅不會責怪石榴叛主,還會大肆嘉獎她一番,爲了保護她,更不可能還讓她呆在你身邊,到時候石榴提出要照顧七姑娘,祖母一定順水推舟,她們兩全其美,而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林若言給了林昭言一個讚許的眼神,又勾脣冷笑一聲,“你說,她那巫蠱娃娃上寫的會是誰的生辰八字?”
“侯夫人的。”
雖然寫林老太太殺傷力更強一些,但是可信度不高,林若言同林老太太一向祖孫情深,傻子纔會相信林若言會坑害林老太太,這一看就是栽贓。
而侯夫人嘛,第一她與她們三房不對付,第二她與林若言不對付,第三,林瑾明與林若言不對付。
這三點理由,足夠成爲林若言要害陸氏的動機!
到時候這事揭發出來,怕是侯夫人更要恨死她們。
林昭言想到這兒覺得好笑。
陸氏想要挑撥林行言與三房的關係,誰知沒有得逞,卻很快要被林行言反將一軍算計得她與三房更加不對付。
林行言這一步棋走得實在是太妙了,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壓垮林若言,還能拉攏陸氏,到時候三房因爲這件事消沉,她卻可以憑此功勞而消除陸氏先前對她的偏見,更加重視她。
畢竟,她們沒有分家,這個府還是由陸氏掌管!
“我也猜到了。”林若言惡狠狠地笑,“要不是我還要等着抓她現行,我真想衝過去撕花她的臉!”
林昭言失笑。
“那你現在要怎麼做?”她又問道。
林若言眸中劃過一絲陰狠,一字一句道:“怎麼做?守株待兔,林行言不會蠢到把巫蠱娃娃放在我這兒栽贓我,她一定會找個好地方,到時候,哼哼,我自會領着人去抓她!”
林昭言贊同地點了點頭,她就怕林若言一氣之下做出什麼打草驚蛇的舉動,如此守株待兔,方纔是明智之舉。
她相信,林行言今晚上就會有所動作。
“林行言怎麼都不會想到,一向在她眼中單純無知的我也會學她陰謀算計,更不會想到,她會被身邊的人出賣!”
林若言之所以會清楚地知道這些事情,那是因爲她收買了林行言院子裡的二等丫鬟白霜。其實說收買不是很準備,應該是威脅,拿她老子孃的生命做威脅。
以往的林若言肯定做不出這種事,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了。
她們一直沒有暴露出自己的懷疑,林行言也就一直認爲自己躲在暗處沒被發現,所以絕不會疑神疑鬼防備太多,讓白霜鑽了空子打探消息是很可能的。
“不過林行言這個人很謹慎,你總歸要小心一些。”林昭言又提醒道。
林若言點了點頭,“你別管我了,想想你自己倒是真的,我聽曼雙說了,你這段日子精神很不好,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林昭言擺擺手,她這是心病,找再好的大夫來也沒有用。
唯一的方法,就是查清楚周霆琛跟她的仇怨。
現在又多了一樣,查清楚夢裡那個被掐死的女人到底是誰。
“那要不然你就親自去靈運寺祈福吧!雖然我不信這個,但試試嘛!”
林昭言點了點頭,求神問佛本就圖個心安,她就是心不安,如此正好對症下藥。
至於是否真能阻止災禍發生,她情願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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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徐徐,花香陣陣,一輪皓月懸掛天際,整個盛京都籠罩在夜色之中。
已是醜正,建安侯府一片靜謐,只偶爾能聽到夏日樹上的蟬鳴。
位於*館西側的屋子裡卻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須臾,有兩個人影匆忙走出了院子。
藉着月色,可以看清這二人正是侯府七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
其中一個丫鬟懷裡鼓鼓囊囊的,正用手掩護着,像是揣着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們一路向東來到了榮升堂後院的一處空地。
“含冬,是埋在這裡嗎?”其中一個丫鬟掐着嗓子問道。
“不對,再往北面一點,要正對着侯夫人的寢居。”另一個丫鬟也壓低着嗓音回道,又問:“這娃娃上灑了香料了吧?”
“灑了,別說是狼狗,便是四姑娘那隻雪犬都能聞出來。”
“嗯,這就好,咱們趕快埋,埋好了趕緊回去交差,姑娘還等着呢。”
“你們在埋什麼?”身後有人問道。
“巫蠱娃娃。”
“埋巫蠱娃娃做什麼?”
“當然是……”答話的丫鬟才發現不對,猛地回過頭,正對上林若言似笑非笑的臉。
“當然是什麼?”林若言依舊笑着,只是那笑容看在這兩個丫鬟眼裡有些觸目驚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