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早早的就起來,做飯打發周安去上學,收拾東西打發周平去縣城,姐妹倆這才又閒下來去補覺。
“姐,睡了嗎?”黑暗中周米輕輕的問
“幹嘛呢,趕緊睡,一會兒天可就亮了”
“三姐”周米翻個身,爬到周草旁邊“你說上次二哥說的那個整個村都搬家的那是是真的嗎?”
“嗯?”周草扭頭衝着周米的方向“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三姐”周米猶豫的說“我總覺的跟說咱們似的,你說真能叫咱們搬家嗎?咱祖祖輩輩都在這呢,咱爹孃的墳在呢”
“現在不是沒說嗎?”周草聽周米的聲音有點哽咽,就安慰她說“咱們這地兒這麼大的地方,說不定輪不到咱們呢?”
說完周米就沒聲了,屋子裡黑黑的,好久,周草都以爲周米已經睡着的了時候“三姐,你是不是覺得搬走好?”周米輕輕的問了一句,輕的像是蚊子吭吭
可週草聽見了,不僅聽見了,還很清楚“怎麼會這麼想?”周草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現的有那麼明顯。
黑暗裡沒人哼聲,周米好像睡着了,周草知道周米沒睡,就在等他的答案,嘆口氣“是,我聽到二哥說的時候就是想着若是能搬走就好了”
“爲什麼?”黑暗中周米的聲音有點尖。
“因爲你,因爲大哥二哥,因爲周如,周粟,周意,四妹,二哥打聽了遷丁的人到了地方,朝廷會適當的分發田地,”周草平靜的說
“可是我們已經在攢錢了,我們會有地的,我們今年都已經吃飽飽的了,我們過的很好的”周米坐起來。
“可是我不想這樣”周草躺着沒動“不想大哥二哥爲了這個家天天起早貪黑的奔波,不想周如他們將來也跟我們一樣呢,每天想來都是想着今天該怎麼做飯才能省一點,”
周草停了停又說“三妹,既然有了機會,爲什麼我們不拼一把呢,我雖然不知道我們會搬到那兒去,可我知道,朝廷既然下了決定,那麼遷丁的地一定會拿到,我們可以再這個基礎上給弟妹更好的生活,爲什麼不試試呢,就算不成功也不過是跟現在一樣啊”
黑暗裡很沉靜,只聽見周米捂着枕頭細細的哭聲,很輕,很輕,不注意就聽不見似得,周草躺在黑暗裡,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是不是正確,不知道這樣跟二哥合謀是不是正確,不知道周家的未來是不是像她跟二哥想的那樣光明,
周草用力的閉閉眼,未來她確實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能忍受一家人像村子裡的人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忙忙碌碌一年也不過是填飽肚子而已,既然有機會,怎麼的也要試試,就是失敗,她周草認了。
周草在屋子裡無意識的看着竈火,周如他們三個出去院子裡玩了,太陽很好,冷不到他們,周米還沒起,周草知道周米醒着,卻沒辦法叫,只能把飯熱着,等她起來好吃。
下午周安回來的時候,屋子裡還是隻有周草一個,“四妹呢?”周安驚訝,平日裡周米總是最勤快的,今天不見人,就覺的好奇怪。
“屋子裡”周草無精打采的回答
“怎麼了?”
“今天周米問我是不是想搬走”周草沒動,還是看着竈火
周安沒說話,只是把書拿出來,溫習功課,周米的事,沒人能去勸,除非周草跟周安改變主意,或者周米改變主意,說簡單也簡單,可說難卻也難。
周草看看天,太陽已經只剩下一個紅彤彤的大圓球了,嘆口氣喊過周粟把竈上熱着的湯麪給她,叫她給周米送去。
“官府的告示還沒有張貼,咱家自己就先鬧翻了,大哥還不知道,到時候有的氣要生了”周安嘆道
“到時候再說吧”周草跟周安都不是半途而廢的人,既然已經決定,就會走下去,“你那邊怎麼樣?”周草接着問
“嗯,我跟同窗商量好了,他姑父就是縣裡的師爺,這件事要是下來,到時候他會幫忙打聽的”周安看着書說
“嗯”周草點點頭,到時侯他們家在遷丁的名單中當然好,要是沒在,就要想想辦法,事先做好準備總是沒錯。
門簾被掀開了,周米拿着個空碗走進來,周草準備了千萬句話,等周米出來的時候說,卻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周安看到周米紅紅的眼眶,就嘆口氣說“四妹,你要相信我跟你三姐都是爲了咱們家好”
“我知道”周米帶着鼻音說“二哥,我知道的”
“唉”周安嘆氣把周米抱在懷裡
周米哇的一聲哭出來“二哥,我怕”
“乖,不哭”周安拍着周米的背哄着,“不怕的,我在,大家都在,我們都在你身邊呢,乖”
周米抽抽噎噎了快半個小時才停住,“二哥,咱們一定要走嗎?”周米還是不死心。
“對咱們家來說這是最好的”周安摸摸周米的頭髮“家裡這邊短期內是沒什麼機會的,咱村地本來就少,買地不太可能,只有走出去,以往的遷丁都是要分給每家田地,這次遷丁,我想着天下太平這麼久,一定回比以前的要好些,這樣咱們家裡有地,就有穩定的收入,咱家也能好一點”
“嗯,我知道,二哥,我就是捨不得這兒”周米還是不忍心
“傻丫頭,你捨不得這兒,是因爲這兒是咱的家,可什麼是家?是咱兄弟姐妹在一起,只要咱們在哪兒,家就在哪兒”周安給周米擦擦眼淚,笑着說。
剛纔看着周米哭出來周草倒放了心,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好,如今見到周米相通了,也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想到最好說話的周米就這麼彆扭,那作爲老大哥的周平該怎麼辦呢?又愁了
人真的是不經唸叨的,周草心裡剛想問,門外就響起了周意的聲音“大哥,大哥”
身上掛着周意手裡牽着周粟,後頭跟着周如就進來了,周草趕緊結果周平手中的東西,“怎麼樣,大哥,這是”
周草捏捏手裡空着的袋子,“大哥,賣完了?”
“啊”周平滿臉笑容的說“你們料的真準,我一把倭瓜拿到酒樓,蘇掌櫃直接跟要了五個,另外的我帶到買菜的街上賣了,”
“是嗎?”周草是真的驚呆了,她想到倭瓜能賣出去,但沒想到行情這麼好。“槐花呢?都送了嗎?”
“送了”周平本來挺高興的,此時倒有點尷尬了“就是人家嫌貴,沒買”周平聲音小小的
周草看着周平的樣子,估計不僅沒買反而說話很是難聽“沒事,他們不買,咱自己吃”
“好”周平也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你們知道倭瓜賣了多少錢嗎?十個大倭瓜啊,整整470文錢啊,”
“這麼多,大哥明天你還去嗎?”周如問
“嗯,去”周平正在興頭上,當即一口說道
“大哥,這兒天太冷了,不用每天都去把,隔着三兩天去一次就成”周草看着周平紅彤彤的臉說.
“不用,我穿的厚,現在這些天都是晴天,凍不着我,趁着天好,有人要,把東西賣出去纔好,不過,”周平轉頭問周草“咱那槐花還要那價錢,就不再低低?”
“不低”周草肯定的說“現在咱菜賣的不錯,可是不一定只有咱家有,你看吧,今天一過,就有貨郎挨家挨戶的收倭瓜這些東西,咱賣的菜肯定會降下來,但是槐花這東西,別說別人家沒貨,就是有也早就吃完了,以後可要靠這個掙錢呢,不降”
“成”周安一聽周草有主意“賣不了咱自己吃,”
聽着屋外的呼呼風聲,大家都勸周平緩緩再去縣城,周平不依,根本沒勸動,周草只好找出點舊衣服準備給他弄個布圍巾。
等到終於躺倒牀上的時候,周米終於跟周草說了第一句話“三姐,我們一家一定會好好的”
“嗯,會好好的”周草抱抱周米,眼睛有點溼。
周草坐在竈火前打了個哈欠,周平還沒回來,這兩天賣倭瓜買的很好,槐花也有人買了雖說買家不多,但也開張了,只是今天怎麼還不回來呢?周草看看門。
“三姐,大哥怎麼還不回來,”周米坐周草旁邊問
“不知道啊,往常都是這個點回來啊”周草也奇怪“不會出什麼事吧”
“應該不會”背後坐着看書的周安“今天是賣倭瓜的第四天,昨天不是大哥說倭瓜賣的沒前幾天好嗎?我想應該是貨郎收的倭瓜已經到縣城了,咱家今天生意不太好,大哥會回來晚點的”
“是啊”周草點點“物以稀爲貴,記住了嗎?”看向周草
“哎呀”周草笑“菜都賣不了了,你還有心情打趣”
“活學活用嘛”周草笑着說“沒事,前幾天聽見二哥跟大哥分析過,別在意這種情況,讓他早早回來,別讓我們擔心”
“你耳朵倒尖”周安笑周草
“大哥,回來了”在院子裡玩的三個小的報信。
說完周平就進來了,顧不到放下背上揹筐接過周米遞過去的熱水,一口喝了下去,長長的舒口氣,這才得空卸下揹筐說話“叫你們說中了,這兩天就不止咱一家開始賣倭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