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安三少一腳踢向楊澤的腹部,他控制着力道,踢得並不是很重。
楊澤是安三少二祖母嫡親的侄兒,和他臭味相投的表弟。從小楊澤便與他關係最好,兩人年少時都紈絝過一段時間,還曾相約一起離家出走,勇闖江湖。當然,並沒有成功。
後來他們奮發向上,紛紛踏上仕途。安三少文武皆修,而楊澤只粗通文墨,卻是個難得的將才。不同於安三少科舉傳臚出身,他乃前屆武舉探花。
並且,楊澤行軍打戰、排兵佈陣的本領,不比蔣叢茂差。
再說楊澤吃了安三少輕輕的一腳,卻很誇張地自己飛出一丈遠,抱着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地嚎叫:“救命啊!大人要殺人啦!”
“住口!”安三少彎腰擡腿,脫下一隻靴子,砸向楊澤的臉。
“大人!您今兒到底怎麼了?”與楊澤交好的林暉默默地伸手,替楊澤擋開那隻臭靴子。
楊澤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林暉活動着被安三少弄折了的手,走近他溫聲問道:“怎麼火氣這麼大?可是誰惹惱了您?您說,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讓您不快!咱們兄弟們定會爲大人出氣,將那人狠揍一頓!”
其餘傷患還來不及聲援他,表忠心。就見安三少一巴掌拍在林暉受傷的那隻手上,疼得他哭天喊地。又聽安三少厲聲吼他:“滾!臭小子,你要揍誰呢?!”
衆人見狀,秒懂:得!他們的總督大人又在夫人那裡受了閒氣,不敢也不忍心對着夫人發火,就來虐打他們這些無辜又可憐的屬下。真是嗚呼哀哉!他們的命怎麼這麼苦?!
楊澤和林暉這對難兄難弟,互相攙扶着退到一邊,默默地觀察渾身黑氣繚繞的安三少。
“看他那模樣,恐怕這次被氣得不輕。”楊澤齜牙咧嘴小聲與林暉八卦道:“不知表嫂怎麼惹到他了?你說我表嫂她是要休夫,還是要離家出走?聽說被表兄趕去清州鄉下的一干長輩又回來了。”
“那些人太能折騰,表嫂肯定被折磨得不輕,受不住,想離家。所以,他才那副鬼樣子。”楊澤用整張臉上唯一完好的下巴,指向滿面黑雲的安三少。
“不至於吧?”林暉用“聽你鬼扯”的目光覷楊澤。他乃林四爺嫡長子,前陣子安家鬧騰那會兒,他剛好和叔父林五爺在林安縣那邊馴匪,並沒有聽說“安三少兩趕家中長輩”的“英勇”事蹟。
“真的!”楊澤聲音不自覺變大,響徹了整個校場:“安家那一羣長輩鬧起來,比成千上萬的土匪還難搞!別說咱表嫂那般好脾氣之人,也受不了。就是菩薩都受不住!這次他們捲土重來,磋磨人的功力肯定更加精進,表嫂她一定是厭倦了老是被長輩折磨,想和安霸王和離……”
“和離個屁!”安三少怒而脫鞋,用力一甩,很精準地打到楊澤的大嘴巴。
他大聲反駁道:“我家夫人才不會同我和離!我們說好要一輩子恩愛兩不凝,相親相愛到老的。臭小子你別亂造謠!嘴巴那麼臭,你吃糞長大的啊?!”
“安霸王你夠了啊!”楊澤本就是混世魔王的性子,連番被安三少遷怒落面子,耐性告罄。直接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他:“你個沒臉沒皮的妻管嚴!專揀軟柿子捏的小人!”
“每次在你家夫人那兒受了委屈,就跑來拿我們撒氣。告訴你,老子受夠了!你有本事去找正主撒啊!真這樣,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楊兄,少說兩句。”林暉見安三少的臉色比夜色還黑,很是爲楊澤捏了把冷汗。
“哼!”安三少怒極而笑:“我嬌妻慧兒在側,做不做漢子有什麼所謂?總比某個大齡老光棍強!”
“你!呵,不知誰當年比我還老,以爲自己喜歡上了男人,公開對家裡說要做一輩子斷袖。”楊澤反脣相譏。
“我做斷袖也有對象,而且對方還是舉世無雙的翩翩佳人,卜算子大師的親傳弟子。不僅容貌無雙,還精通農術、醫術,學富五車。哪像某人有眼無珠,看上一個矯情貨,暗戀人家多年還不敢表白,拖到人家都成親了,才喝醉跑去婚宴上大鬧。結果弄壞了自己的名聲,致使如今一大把年紀還無人問津,想想也真丟人!”
“你……”楊澤氣噎,安霸王實在太無恥。罵人專揭短,他都不敢去看同袍們的臉了。叫他以後怎麼見人?
靜默半晌,楊澤才接着道:“我是丟人,但也比不上某人厚顏無恥地追着人家美神醫跑,被拒絕了千百次,還越挫越勇。爲了娶美人回家,全然不顧孝道,一次次忤逆長輩……”
他慢悠悠地把安三少的一些不孝行徑說了個遍。
被安三少打傷的衆人全都靠坐在地,興味盎然地聽那對錶兄弟互揭其短,不斷嘖嘖驚歎。沒想到平時人模狗樣、光鮮亮麗的安大人和楊將軍,私底下居然如此……如此出人意料!
這樣的不肖子孫,當初怎麼沒被安家和楊家的長輩們大義滅親啊?
老天也忒不公平,總是闖禍、給家族丟臉的楊澤和安三少,居然比他們混得都好,還成了他們的上司!這叫老實本分的他們,情何以堪?!
安三少和楊澤吵得興起,不斷揭彼此的老底。聽得那一羣小將興致勃勃又目瞪口呆,重新認識了軍中的兩個老大。
他們默默地記下楊澤和安三少的話,打算回去說給親朋好友聽。也讓世人都知道,勇猛無比、俊朗能幹的安大人和楊大人,私底下是什麼貨色。
安三少和楊澤從天黑吵到天亮,嘴皮子都說幹了,還捨不得停。居然叫手下親兵給他們端茶水上來,喝完繼續對吼。
天一亮,軍中其他將士都起來,聚到校場訓練。
林暉他們看着校場裡越聚越多的聽衆,又見那些士兵交頭接耳地小聲指點說笑,心裡爲安三少和楊澤捏了把冷汗。這兩人平素最愛面子,今兒這麼踩自己的臉,威嚴什麼的,都叫自己割下餵了狗。往後還怎麼見人?怎麼服衆?
安三少和楊澤說到興起,已經豁出臉面不要,暗暗發誓要把對方說到心服口服。兩人幾乎把彼此從小到大的糗事挫事,都說了個遍。
若不是後來岑二孃、岑二爺和卜算子大師來到,及時喝止了他們,這兩個憨貨說不定要說上三天三夜。
岑二孃一手捂着腰,一手拉着安三少的手臂,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將他拖回了營帳中。
楊澤回過神,覺得太丟臉,假裝暈倒,被人擡去了軍醫那兒療傷。
岑二爺和卜算子大師覺得安三少太丟人,不想留在軍中聽他們的笑話。兩人與岑二孃一道喝停安三少和楊澤後,看安三少扶着岑二孃走向自己的營帳,便結伴坐上馬車,原路返回,回小安府逗弄可愛的壯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