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知道,大兄他有意謀逆。我曾發誓,不論成敗,我總要站在他這邊,與他共進退。”
岑二孃不知岑三郎一直沉默,在想什麼,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推翻景家王朝這種事兒,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風險多大。尤其是大兄如今被當做棄子架空,朝不保夕。”
“如果我們也都歸宗,將來若大兄失敗暴露了,豈不是要連累整個岑家。所以,我和父親說,只讓你一個歸宗。我和大兄則繼續留在他和母親身邊,照顧他們。”
“哼!”岑三郎嘟嘴埋怨岑二孃:“你就是欺負我小,凡事不能自己做主,就把我當包袱丟掉。”
“岑清芷,我告訴你,也就是你這麼和我說,我纔沒翻臉。換別人,就是父親母親和大兄來,我都得臭罵他們一頓。憑什麼一家子就我一個人被排除在外?單單我一個被丟回本家吃苦受罪?哼!”
岑三郎的語氣又怨憤又委屈,他的表情與語氣同步,看得岑二孃心酸:“對不住!三郎,對不住!讓你歸宗這事兒,確實是二姐自私了。沒有事先和你商量。”
“你若實在不願,就當我沒說過。咱們一家,誰都不回去!弘安岑家又不是仙家寶地,誰願意回去呀!他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旁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我們不在乎!”
“咱們一家就是活得再艱難,日子也總得過下去!”岑二孃道:“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行了。我同意歸宗。”岑三郎打住岑二孃的話:“只不過,哪怕我歸宗了,你和大兄,還有父親母親也不能把我當外人!咱們還是一家人!”
“當然!我們當然永遠是一家人!”岑二孃皺眉:“不過。你不是不願意麼?幹嘛逼自己同意?”
“其實之前大堂伯也和我說過歸宗之事。他第一次提起這事兒時,大兄也在場。當時大兄雖果斷拒絕了他,我卻是有想過這事兒。”
“以岑家對文人的重視,今時今日,他們不會允許我這個文曲星流落在外。尤其是咱們那個後繼無人、愛面子重過一切的好祖父!他怎麼也得把我認回去。”
“我對歸宗並不像大兄那般反感。當然,也不怎麼情願就是了。”岑三郎諷刺地勾脣而笑:“誰願意離開咱們那個溫暖的家,跳進岑家這個龍潭虎穴?”
“我本以爲。二姐你會和我一起歸宗。”岑三郎擡手給岑二孃擦眼淚。佯怒道:“別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誰讓你們狠心,讓我孤孤單單地歸宗……我這個苦主都沒哭。你哭什麼呢?”
“你果然還是怪我的。”岑二孃握着岑三郎的手,嗚咽道:“三郎,你別生氣。咱們不歸了!不歸了。好不好?之前二姐說的話,你就當沒聽過。”
岑三郎再也繃不住臉。捧腹笑開了:“哈哈!二姐你真好騙!我哄你玩的。”
他在岑二孃的白眼下,足足笑了半刻鐘。才肅聲道:“大兄如今的處境,我心中也有數。我本來就想歸宗,然後調動岑家的關係,暗中幫大兄行事。至少得助他擺脫空頭將軍這個稱號。送他出京去東海。”
“二姐,你不在京城,是不知大兄如今有多兇險。”岑三郎壓低聲音。對岑二孃道:“我冷眼旁觀,聖上處理三皇子後。就想對付大兄了。只是那時六皇子跳出來說,大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懇求聖上放大兄一馬,還在聖上面前爲大兄請封,說什麼大兄在東海立下大功,理應被擢升。”
“聖上誇他有情有義,恩怨分明,舉賢不避嫌,便賞了大兄這麼一個空頭將軍的名頭。”岑三郎恨得牙癢癢:“六皇子和聖上此舉,是在捧殺大兄。”
“如今滿朝文武,對大兄都有意見。暗地裡都傳他背信棄義,踩着三皇子這個主子升官發財。可惜聖上英明,不吃他這套,才落了個尷尬下場。一個二品大將軍,還不如一個小校尉。至少人家校尉手下有兵!”
“你別看大兄萬事不在意,只關門讀書,一派悠閒。他是在裝呢!”岑三郎毫不客氣地揭岑大郎的底兒:“最近,聖上和六皇子看大兄越發不順眼。我聽國子監的九皇子說,聖上有意對大兄發難,撤他的職。”
“六皇子一直對大兄阻止他對你下手一事兒耿耿於懷。”岑三郎面色微紅,眸光兇狠道:“那個混蛋,一直對二姐你不死心!”
“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想等聖上擼了大兄的職,再派人偷偷暗殺大兄。然後他就可以派人將你偷拐到府中,將你當成禁.臠暗中圈養。”
“六皇子那廝,一直以爲咱們家,只有大兄知道他對你心懷不軌。我一直假裝不知情,他也就沒想過要對付我。至於父親母親,他根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他大約想着,等他搶走你後,父親母親和岑家礙於名聲,也會幫着他遮掩此事,當做岑家沒有你這個人。那樣,他就可以對你爲所欲爲。”
岑三郎眼中露出與他年紀不符的深沉和算計:“太子最近沉不住氣,被六皇子和他的人激得跳得厲害,聖上對他愈發不喜。若不出意外,半年內,六皇子就會一次性把太子和大兄一併解決。如此,等他被聖上封爲太子,就高枕無憂,可以對你下手了。我猜,二姐你這次自投羅網來京城,六皇子不會輕易放你離開。你要多加小心。”
“我不會讓他得逞!”岑二孃一想到六皇子那個變.態加混球,胃裡就泛酸水,想吐又吐不出,憋悶得慌。她面上一派嫌惡:“我和大兄,得儘快離開京城!”
“今日我帶人大張旗鼓地進了內城,相信六皇子已經知曉我已住進了將軍府。我怕他近日內,會設法與我碰面。我一想起他就噁心!”岑二孃猛喝口茶,道:“三郎,你歸宗和大兄離京之事,都得從速!”
“我也是如此想的。”岑三郎道:“眼下天時已晚,不如明日一早,我們就去大堂伯的府上,把我要歸宗的事兒說一說,讓他先做準備。”
“由他通知弘安府祖宅的長輩,比我們出面好。那些長輩欺軟怕硬慣了,這會兒我還不是官身,兄長又勢弱,他們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這事兒也只得大堂伯出面斡旋,才能成功。”
“也好。”岑二孃點頭:“那一會兒晚膳後,我們再和大兄談談,明日剛好沐休,咱們辰時出發,還可以去閣老府上用朝食。”
岑二孃有些遺憾地道:“我還想說來京替大兄物色個媳婦兒,照顧他起居,給他管家,生兒育女。結果聽你這麼說,咱們大兄如今前是崖後是坎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命了,還是不要拖累人家姑娘。”
岑三郎有現代世界的記憶,對岑二孃的話嗤之以鼻:“咱們大兄虛歲才二十,還年輕着呢!年紀這麼小,成什麼親!二姐你就別瞎操心了,省得大兄訓你!”
“他敢!”岑二孃揚眉。此時她已盡忘,不久前也不知是誰被人說得發脾氣。
“……呵呵!”岑三郎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