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岑大郎後,岑二孃和林氏手挽手去花廳吃飯了。
岑大郎耷拉着腦袋跟在後面,自省己身:怎麼他就是學不乖?非要和妹妹爭高低,結果自討苦吃。他告誡自己:今後一定要記得禍從口出,在母親和妹妹面前謹言慎行。免得又被那對無良母女欺負,都沒地兒叫苦去。
岑二爺教育了不肖弟子安三少後,疏散了滿肚子的火氣,也回到花廳和家人用餐。
岑家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地享受午食時,可憐的安三少,正一邊吃着玉墨友情贈送的點心溫書呢。
安三少心裡淚流成河:將才先生考校他功課,有幾處他沒背熟,被打了幾記手心,痛倒是其次,主要是太丟臉了。他都十六七的人了,還被先生打手心,都不好意思說出去給人聽。
想他風度翩翩、智勇雙全的安三少,幼時啓蒙都沒被先生打過手心。如今都已是秀才身,反而被先生打,不是說他越活越回去了嗎!哎!丟臉,太丟臉!
眼下他得抓緊時間熟記,先生說了,一會兒申時還要考他,若屆時仍背得吞吞吐吐,今日就要親自送他回安府,和他祖父把茶長談。
安三少啃着點心,喝着茶水,辛酸地想:如今家裡唯一能爲他說話的父親,已帶着安澤、霍管事一行人去京城走商了。母親、祖母和祖父一條心,全都指望他讀書成才,三年後金榜題名。他們將岑先生的話奉若神旨,恨不得他天天埋在書堆裡奮筆疾書,纔不管他累不累呢。倘若父親還在家,他一叫苦。還能給他幾日休假,教他勞逸結合。
爹不在身邊的孩子苦啊,比冬天地裡的小白菜還慘。安三少四十五度仰首,悲慼地長嘆幾聲,又將注意力集中到書本上,小聲默唸着什麼,幫助記憶背誦。
半個時辰後。岑二爺用完膳。悄悄步至外書房窗口,透過敞開的窗戶看到安三少專心致志地背書,一邊背誦還一邊提筆練字。十二分的投入,滿意地頷首:孺子可教。
當初自己收他爲弟子,本打着暗整他爲妻兒出氣的算盤,可沒想到安三居然是塊璞玉。也勤奮好學,不恥下問。雖說他的記憶力和領悟力比自家女兒、大兒差些。但也勝過許多平庸的學子了。
岑二爺愜意地撫着蓄養許久、精心修飾的鬍鬚,琢磨着安三自跟他學習後,整個人變化挺大,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不僅不再與那些紈絝走貓逗狗、招三惹四。氣質也沉澱下來,沒有動不動就發脾氣,整日書不離手。有了幾分文人的風骨和氣質。
反正他如今歸隱田園,不如好生磨練雕琢他。以安三的資質和勤奮,一甲對他來說太難,但混個二甲進士出身,肯定是沒問題的。安家幾次幫助岑家,把他培養出來,就當是還安大老爺的恩情吧。
不過安三的那手字,真的是差得遠!還不如大郎和二孃寫得好。一會兒就算他把功課都背熟了,也得隨他去安家知會安大老爺一下,讓他盯緊安三練字。都說字如其人,若連字都寫不好,又怎能讓評卷官欣賞你的才華!
岑二爺打定主意今日要去安家,到安大老爺面前給安三少上眼藥,便默默地退了。他前些日子隨女兒遍訪農戶,問出的種田經驗和飼養莊稼的學問,還沒有整理成冊呢。
這可是項大工程,要慢慢用精力和時間構築。
岑二爺邁步踱向內書房,決定把從老農口中問出的那些知識整理歸納好,做成一本農書。人生處處皆學問,卜算子大師既囑咐他通力協助女兒種田,他自然得有所作爲,給女兒幫幫手。
快到仲夏了,他須得儘快把農書著寫出來,以便女兒參考,從中吸取經驗。等他寫出農書,岑宅外的幾頃水田,剛好可供女兒實踐。
安坪鎮氣候宜人,光照和水源充足,鎮子周圍的農戶們種植水稻,都是種的兩季。他之前和女兒出去看過了,這第一季水稻的穀穗已長出,穀粒雖還青澀平扁,但立秋左右就能成熟,變成金黃飽滿的顆粒。
到時農戶們用鐮刀割去上頭的稻穗後,留在水田裡的穀苗,還會繼續生長,直至仲秋左右,又長出新的、金燦燦的穀穗。從前他們一家在弘安府,可沒有聽過、見過這類種植手段。不知道是不是如那些農戶說的,能提高稻穀的產量。
可惜容州兩縣清安縣和林安縣中,只有安坪鎮這個地方,擁有得天獨厚的地勢和氣候,可使農戶一年出產兩季水稻。就是鎮子四周的山村,也因多是起伏不平的貧瘠山地,肥沃的平地、水田稀少,絕大多數農戶忙碌一年,收成也甚微。
若是女兒能將卜算子大師留下的農書融會貫通,再結合他整理出來的這些資深農戶們的種田經驗,提高山地農田的產量,讓山裡的農戶們也能吃上飽飯,他便心滿意足了。
至於卜算子大師說的造福全大景的農戶,這個目標太宏遠,聽聽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女兒滿大景地跑,就是爲了去教導和幫人種田。哪兒嬌滴滴的姑娘,整日和農田、莊稼、農戶爲伍的!
內書房中,岑二爺先把前些日子他記下零碎經驗的紙張,按時間順序堆成一摞,一張一張地熟記入腦中,然後拿出一疊雪白的宣紙,提筆一邊回想,一邊書寫,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另一邊,岑二孃也在後罩院的小書房皺着眉頭,手捏狼毫筆,蘸着松煙墨,給楊鵬寫信。她先過問了幾句楊鵬的功課,叮囑他戒驕戒躁,靜心學習,不要有所鬆懈。
然後忍不住多寫了幾頁紙,抱怨她新拜的那位師父的不靠譜。扔下她不管也就罷了,將來可能下毒折磨她她也能忍。可他在時每天都盯着她喝藥,走了還讓林氏代替他督促她喝藥。這個她真是忍無可忍!
岑二孃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她也粗通醫理,且已經喝了兩個多月的藥,按理說早已養好了之前被冰河凍傷的身子,不用再受苦藥的折磨了。
可她師父偏偏給她開了更苦的、一般性調理身子的藥,那些藥本就可喝可不喝的,那個糟老頭子卻叮囑林氏讓她日日夜夜地喝,從不間斷,簡直是恨不得苦死她。她每天聞着藥味兒都想吐,往往一碗藥還沒喝完,就開始嘔吐。可她即便吐了,還有另一碗滿滿的藥等着她。
岑二孃在信中寫道:她師父擺明就是折騰她,因爲她不信他說的什麼風水命運那套,那個可惡的小肚雞腸的老頭就這麼折磨她!
糟老頭人都走了,還叮囑林氏監督她喝藥,說是按照他留下的藥方,還要再喝一個月!她好好的一個身體健全的姑娘,被那可惡的老頭弄成了一個藥罐子。如今她身上滿是藥臭味兒,有時聞着聞着,自己都忍不住反胃。
最後,岑二孃抱怨完了,又問楊鵬立柏和疏影近況如何,可都還安好?讓楊鵬見信後儘快回覆她。(。)
ps:臨近除夕了,忙得不行,最近可能都沒法按時更新,親們體諒一下哈。不過再忙,我也會堅持一日兩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