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的末端,鮮血滴落,我不由得退了一步,赫然看見牆上竟豎寫着一列血書:取爾三滴心頭血。
下面的字我已經看不清了,只覺得混混沌沌,胸口發熱,呼喚白靈,卻根本無人應答。我按捺不住,大吼了一聲,不顧一切的往外衝去,衝出去的剎那,眼前的一切,卻讓我更加惶惑。
這裡沒有了園林,沒有了迴廊,沒有了什麼戲臺、假山。
我面前,居然是熙熙融融的人羣,但是他們的打扮,都不像是現代人,我彷彿到了電視劇裡,又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古代。
穿越了?
但我很快意識到不可能,我發現,那些人一個個身影交疊,有的直接從我面前穿了過去。
是幻象……
難道是這個園子曾經的樣子?但我看見的,是一條街道,是小橋流水,青石小路。就算我沒什麼歷史知識,有點常識也清楚,這是古時蘇杭一帶的景緻。我們這地方,那時候還是一片蠻荒呢。我轉身想要後退,可轉身的剎那,卻忽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那女孩打着紙傘從我面前走過。
“白靈!”我不由得喊了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去,卻差點趔趄跌倒,一陣冷風撲面,剎那之間,我面前竟變成了一片荒蕪,什麼小橋流水,岸垂楊柳,青石小路,什麼古人打扮的來往行人,全都沒有了,有的只是蕭條的村落,殘垣斷壁之間,幾方棺材整齊的放在道路中間,漫天的紙錢飛飄而下,我還未及反應,棺材裡,陡然間伸出一隻慘白的手。
我趕緊去摸懷裡的木刀,然而,當那棺材裡的東西站起來的時候,我卻怔在了原地。
“爸!”我失聲叫道。
而那乾癟的身體,還未及從棺材裡爬出來,就開始如燒燬的枯木一般坍塌下去,一點點的灰飛煙滅。我踉蹌着衝上去,卻什麼也抓不住,而再擡起頭,卻發現,漫天的紙錢都開始燃燒化灰,剎那間,我竟置身在棺木的重重包圍之中,棺木裡的爬出來的,全是我們村裡的人,我曾經的熟人、親戚、朋友,他們的身體,全部在離開棺材的一刻化灰,棺材在我身邊燃燒,火焰向我包圍而來。
我以爲是幻覺,卻能感到一陣陣灼熱。
我顫抖着,想要走,卻挪不動腳。
而這時,火焰中,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得那身形有些熟悉,她的身子若隱若現,陡然間,她手裡竟閃出一抹亮色。我看見了一柄刀。鬼母刀。我再摸自己的口袋,刀子、戒指都已經不見了。我本能的想要逃,但卻根本逃不掉,手腳根本動不了。
她的刀子,已經抵到我的胸口。
“你要殺我,你是誰……”我問道。
女孩擡起臉,對我詭秘一笑,我只覺得這張臉十分熟悉,卻根本看不出來是誰,我的記憶好像失卻了一大半,朦朦朧朧。刀子瞬間送進了我的胸口,我感覺渾身一陣冰涼,周圍的火焰,荒村,飛舞的紙錢,剎那間全都消散殆盡。恍然就,我發現,我居然回到了那到處是粉紅色的房間裡。霍靜就站在我面前,手裡拿着一支鋼筆,抵着我的胸口,一臉狡黠的笑容,看着我,說:嚇着了吧?
她已經重新換了乾淨的睡衣,依舊展露着性感的身材,但我哪裡有心情想這些,顫聲說:剛纔拿刀子指着我的是你?
“是我。”
“你要幹什麼?我沒惹你吧?”我說道,“我也沒想跑出去。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麼把你嚇成那樣。”
霍靜反手收了鋼筆,說:我不也沒殺你麼?
我心有餘悸,好一會兒,才問道:是什麼把你嚇成那樣,你現在又在幹什麼?
霍靜臉色一沉,翻身到了牀上,說:她已經走了。
我一頭霧水,根本弄不清狀況。
霍靜卻說:怎麼,不敢和我睡了嗎?我可說過,如果今晚你不睡我身邊,明天我就會把你送到院子後去埋了。
我無奈,只能爬上牀。她卻不依不饒,非要我脫了衣服,說什麼睡覺就要有睡覺的樣子。我這個時候只能任人魚肉,脫得只剩下條內褲,靠在牀頭。而霍靜一翻身,伸手抱着我,我想跑,可牀太小了。她的睡衣輕如薄紗,穿了跟沒穿有什麼區別?我很快有奇怪的反應了,但我盡力剋制自己,把頭偏向一邊,看着放在衣服上頭的戒指和短刀。
剛纔,爲什麼戒指會有反應?我爲什麼會看見那古鎮的景象,還有白靈。
不過,霍靜顯然不準備讓我思考,一隻手指在我胸口划着圈,又慢慢往下滑,輕撫着我的皮膚,說:你心裡這麼多疑惑,是怎麼憋着不問的?你明明想和我發生點兒什麼,又是怎麼憋住什麼都不做的?你們蕭家的人,定力就這麼好?
我移開她的手,答非所問,說:你……你只說了跟你睡一起,可沒說要做什麼。
霍靜嘻嘻一笑,說:你真的那麼喜歡白家那個妹子?我見過她,小時候見過,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比她好看的。你說我沒趙晴好看,我不認,但我確實沒她好看。
我咬了咬牙,說:你知道還多說什麼?
“可她已經死了。”霍靜忽然翻身吻過來,我躲閃不及,她一路從我嘴脣吻下去,快要到關鍵部位了,我真怕出點什麼事,趕緊崩起身子,慢慢推開她,說:我,真不想再跟你吵了。
我頓了頓,觀察着她的表情,這回,她卻沒有生氣,回到牀頭,說:真好笑,我如果光是想和你發生點什麼,用魅惑術,早就成功了。真沒見過女孩子投懷送抱還能不動心的男人,你……也不是沒用啊……
說着她看了我下頭一眼,我趕緊用被子掩住身體的變化,說:我只是不想總是受人擺佈。
我咬了咬牙,說:剛纔那幻境都是你造的,對不對,還有你害怕,也是裝出來的,你是想勾引我。你到底要什麼,你跟我說。就算你想要我死,我也得做個明白鬼。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霍靜說道,“我若能使出那樣的術法,霍家就不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又說道:我沒有騙你,我是害怕,這麼多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回來。霍家的詛咒一直沒有破除,念秋哥本來的計劃,就是想借鬼母刀主人的心頭血來破除霍家多年的詛咒。可惜,我錯過了時間。
我一扭頭,牆上的掛鐘,已經超過了十二點。
“你……”
“今晚本是我的初夜,明年今天也會是你的忌日。”霍靜平靜得說。
我瞬間明白,如果剛纔我稍有不慎,動了什麼歪念頭,真和她發生什麼,估計她就會一刀刺進我胸口,讓我在牡丹花下死了。然後取我的心頭血去做點兒什麼。我知道自己體質特殊,但我可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麼大作用。
“所以我改變主意了。”霍靜忽然說道,“你走吧。”
“我……走?你放我走?”
“走後門,儘量離那個戲臺子遠一些,”霍靜說,“我怕她再回來。”
“那你呢?”我腦子一抽,不由得問道,“不用我陪你一晚上嗎?萬一她再回來,害了你……”
霍靜神色略微一變,有些複雜,卻很快平靜下來,說道:她不會害我的。只是我永遠過不去她那道坎。以後有機會,我會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你……如果……
她強調了一遍:如果真能有機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