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紅蛛散去了不少,有些乾脆在樹上吐絲結網,遠遠看去那些乳白色的網像是棉絮一般掛在樹梢上,粗心的人以爲那些網是棉絮便會忍不住好奇出手碰,一旦手指剛伸出去,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紅蛛便會伺機而出,一口咬在人的脖頸,將尖牙上的毒液一點點滲進人的血液裡。
不出半分鐘,人便會成爲它們的食物,一點點被紅蛛撕咬啃食,直至最後僅剩下一堆白森森的枯骨。
不過紅蛛不喜歡腐肉,它們喜歡新鮮的血液和皮肉,一旦食物腐爛它們便會散去重新尋找新的食物。
意識被拉得很遠很遠。
我只能憑藉着那微小的空隙換氣,頭髮裡爬滿了紅蛛,我知道它們在我的衣服裡,在我頭髮裡,它們咬破了我的皮膚,一口一口的吸食我身體流淌的血,可不知道爲什麼身體感覺不到疼,甚至連紅蛛咬破靜脈的時候都沒有一點點疼。
正當我迷惑之時,耳邊傳來一陣極其尖銳的哨聲,那聲音直穿過耳膜,激起我身體裡的求生念頭。
我不能死,我不能這麼窩囊的死在這裡,小癩叔還在等我,父親還在等我。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心裡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脖子上忽然有些癢,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鑽出皮膚,是什麼呢,我不知道。
那哨聲忽然間便的很是凌厲,身體裡蠕動的紅蛛慢慢退去。
我猛然睜開眼,將層層包裹我的蛛絲扯斷,露出口鼻,貪婪的呼吸着純淨的空氣,胸腔裡那些腐爛的氣體一點點被我排出體外,我坐了起來,將整顆頭悶在小溪流裡。
我還活着,我確實還活着。
看着水底剛剛死去的紅蛛。
我將其從水裡撈了出來,發現死去的紅蛛腹部都有一條黑色的線,我又查看了地上的紅蛛,發現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腹部有一條黑色的線。
我癱在地上,將身上的蛛絲撕了下來,頭髮裡還有不少已經死去的紅蛛,可這些紅蛛卻和地上不一樣,它們腹部沒有黑色的線,可它們卻死了。
我翻開手掌,發現上面有五六個咬洞,可奇怪的是咬洞沒有出血,只是一個個米粒大小的圓眼。
正想着,忽然腳背被一隻藏在鞋子裡的紅蛛咬了一口,剛開始紅蛛吸了兩口血,可沒過多久,那隻紅蛛竟然徑直的從腳背滾了下去,沒幾下便死了。
看到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它們是吸了我的血死的。
若真是這樣,上次在銅鑼寨子那隻巨型矛頭銀環蛇的死是因爲吸了我的血,想到這,我猛地坐了起來,用冰涼的溪水衝了衝發脹的腦袋。
“我明白了!”
從水裡扎出來,我摸了摸一把臉驚道。
太陰珠,因爲太陰珠。
無論是我,父親還是爺爺,我們幾個的身體裡流淌着那東西,怪不得小癩叔說父親很是特別,原來和我們貼身戴的東西有關。
太陰珠,哦不,是那個神秘地域的東西,它能讓人變得異常,那個傳說中的邪眼不過是一個幌子。
我們真正要找的東西藏在神秘地域的邪眼裡,怪不得小癩叔不肯直說,原來是如此。
摸了摸衣服內側的香包,我稍稍安了心,躺在河灘上不禁笑了起來,原來兜兜圈圈是因爲這個,那小癩叔貼身戴着的小銅片和這太陰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要不然小癩叔怎麼會變成那晚的怪樣子。
靈骨,鬼隱符,還有什麼,難道就只有這兩個不成。
身上的衣服被冰涼的溪水浸透,一陣涼風迎面照來,全身竟忍不住打哆嗦,手指被凍成紫黑色。
我微喘了一口氣,從上衣兜裡摸出一根菸,沒有點用上牙齒咬着,淡淡的菸草味從薄薄的一層紙裡鑽了出來,有股誘人的清香味。
大概在河灘上躺了有半個小時,天色也慢慢變暗,四周實在是冷得厲害,我的雙腿開始打顫,無奈之下我只能先找個避風得找個石洞休息,之前沒有覺得,可這一起身渾身上下彷彿被車輪碾了一遍疼得厲害。
脖子尤爲厲害,我摸了摸脖子,竟然摸到一塊堅硬的鱗片,手下一頓,又摸了一遍,那塊鱗片依舊在,頭皮一陣發緊。
鱗片,怎麼會有鱗片?
不可能,不可能!
惶恐之下我又摸了一下,手下那微弱的觸感傳來一陣變化,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出來,我不自主的舔了舔牙齒,嘴裡忽然有些發癢,手上的指甲像是瘋了一般長出兩釐米長,頭髮也是。
“我靠!”
老子該不會要變毛糉子了吧!
後腦勺一記悶棍,我便暈了過去。
這次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我看到了它的樣子。
過了多久,有一個鐘頭了吧,渾身痠痛無力,眼睛一點也睜不開,我費力的想要坐起來,可發現身子怎麼也動不了,用手去摸周圍,觸碰到一手的粘液,彷彿是什麼東西的涎水,有股極其濃郁的腥臭味。
聞着這股味,心裡不自主的犯惡心,一歪頭便吐了起來,早上吃的麪包估計不都吐完了,整個人感覺都要快廢了一般。
側着身子躺着,眼前終於能看到一絲亮光,只是看不太清楚,朦朦朧朧的。
有人在這,雖然那人隱藏的極好,可我還是能感覺到那細微的動作,它走到我跟前,將我一把扯了過去。
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藥膏一點點塗在我的胳膊處,那藥膏剛一沾皮膚,脖子後面便像是被烙鐵燙了一般疼得我整根神經都抽搐起來,隱約能聞到一股燒焦的肉香味。
我知道它是好心,所以死咬着牙沒敢出聲,嘴上的皮都被我咬掉了一層,血從牙齒縫裡流了出來,流進嘴裡,說來也是奇怪的很,那藥膏抹完過了二十分鐘。
我的指甲和頭髮變成原來的樣子,嘴裡也不癢了,想出手想要摸一摸脖子後面的鱗片到底還在不在,可還沒擡到脖子後面,手便被它打了下來。
“吼……”
我能感覺到它生氣了,便沒有再敢造次。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