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見我還不下來,扯着嗓子喊道:“茴子,快下來啊!”
那聲音迴盪在整個天坑裡,一遍遍的迴盪。
我強忍着腦海裡尖銳的笑聲,吸了一口氣跳了下去,揉了揉被震麻的雙腿,站起身擡腳便向着德吉那走了過去。
可迎面吹了一股陰風,我不由的打了個冷顫,腳底生根,竟一動也邁不動。
東子見我不動彈,擰着眉埋怨道:“你小子怎麼回事,跳個坑怎麼都這麼磨嘰。”
雖然腐臭味很淡,可我還是聞了出來,可我猜不到這股腐臭味從哪裡傳來,忽地想起東子揹包裡有羅盤,我擡起眼看向東子道:“東子,這裡不對勁,你將羅盤拿出來。”
東子臉色一白,連忙從揹包裡拿出一個紅色綢布,一層層的將其揭開,小心翼翼地端着羅盤向前走了幾步,又向左走了幾步,然後站在正對着的天坑中間。剛開始羅盤裡的銅針一動不動,可東子走到那天坑的中間那銅針劇烈的轉動起來,而且銅針指向的是德吉的身後。
“怎……怎麼了?”
德吉被我們這一舉動弄得心驚肉跳的,哆嗦着脣瓣問。
我一手伸進揹包裡,深吸了一口氣,一點一點的靠近德吉,還沒走到德吉身邊,那股陰風便撲面而來,我從揹包裡抓起一把麟粉,走到德吉跟前將其拉在身後,一手拿起探照燈往前面照了過去。
“我的天!”
當探照燈照了過去,所有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德吉嚇得腿有些發軟。
“啊……”
梅朵將閉着眼睛尖叫了起來,那聲音響徹整個天坑。
這聲音好熟悉,讓我不由的看了她一眼,而這個尖叫聲也很熟悉,梅朵害怕地將頭埋進瑤瑤的懷裡,兩隻小手緊揪着瑤瑤的衣服,臉上全是驚恐。
我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面前,只見我們的前面是兩堆已經腐爛的骸骨,上面還有一絲血絲掛在白森森的骨頭上,探照燈照了過去,那骸骨上的屍蟲頓時四散開來。
我看着那一灘蚊蟲堆滿的腐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忍着那巨大的噁心,將手裡的麟粉撒了過去,看樣子是死去有幾個月了,因爲他們靠着的的方有冰,身體腐爛地不夠快,再加上天坑裡有濃重硝石味,那腐臭味被遮掩了不少。
東子走到我旁邊,臉色極其難看,他捂了捂鼻子問道:“茴子,你怎麼知道這裡有這玩意?”
“剛下來的時候,這腐臭味被風吹了過來,而我正好站在風口,自然嗅到了這股味道,雖然知道周圍有腐屍,可我不知道它在哪,所以讓你拿羅盤看看。”我閉了閉氣道。
東子哦了一聲,端着羅盤往前走了一步,那銅針竟轉向我們右手邊,東子和我對視一眼,擡腳便向右手邊走了過去,我跟在東子身後,而其他人也隨我們過來。
德吉顫抖着身子,臉色有些發白,梅朵閉着眼睛不敢看,而瑤瑤和吉恩已經司空見慣倒沒什麼表情。
走過一條窄道,裡面濃重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我看向東子,發現他臉色凝重。
“茴子,這裡面估計有屍氣。”東子擰着眉,臉上閃過一絲不安。
屍氣倒是不可怕,可我們這一行中有女孩子,要是吸一口,那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幾個大男人倒無所謂,陽氣足,自然不怕,可梅朵年齡小,正好是陰月出生,所以要過去,肯定要費些周折。
德吉想也不想就往裡面衝,被東子一把拽住。
“你小子有病啊,這時候往裡面衝,腦子瓦特了你,要是你這會進去,準他媽成小糉子了……”
德吉有些不解:“糉子,什麼糉子,能吃嗎?”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他媽去給老子啃一個糉子試一試,能的你,還吃糉子,你糉子祖宗不吃你就算你小子上輩子燒了高香了,還他媽吃糉子!”東子一聽德吉這麼說,氣得直翻白眼。
我沒理會這兩人,只是看着周圍。
這窄道里的殘屍肯定不少,要不然這屍氣怎麼會這麼濃。
我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東子急了,一腳踹在我的屁股蛋上怒道:“茴子,你他娘腦子被糉子啃了,德吉這小子不懂往前湊,你小子也怎麼往前湊,敢情你不知道這裡面是什麼?”
我:“……”
我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沾點屍氣?
以前和小癩叔在四川的時候,我沒少沾,現在我不是好好的麼,一點事也沒有,再說了,就這點屍氣,成不了氣候,頂多是蠱惑像德吉這樣的老實人,咱哥幾個蠱惑不了。
瑤瑤走了過來,眼神隱晦:“茴哥,那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
既然咱已經到了地獄谷,那就讓梅朵和德吉回去,反正已經到地方了,剩下的路就由我們幾個去走,況且我們幾個都趟過好幾回了,對於這種險境早已習慣了。
這樣一想,我便看向德吉:“德吉,既然地獄谷已經到了,那你現在帶着梅朵先回救助站,等一週後我們出來,我們幾個再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梅朵一聽,頓時不樂意:“小寶哥哥,我不回救助站,我阿爸說了,不能臨陣脫逃,就算是遇到危險,我們也不能丟下自己的同伴自己一個逃命這是我們藏北的信仰,也是阿爸時常教導我們的,所以我不回去,回去了就是懦夫。”
還懦夫?
這小丫頭片子知道懦夫兩個字怎麼寫麼她。
我不贊同讓梅朵跟着,這先不說前面的屍氣,就是後面會發生什麼我們都無法預料,這萬一發生什麼,我怎麼向阿爸交代,怎麼向阿媽交代,再說了,她一個女孩子能幹什麼,是能御屍還是能畫符淋血?
德吉有些猶豫:“梅朵,要不咱回去吧……”
“德吉!”
梅朵生氣地跺了跺腳:“你這個膽小鬼,你還說你喜歡我,現在陪小寶哥哥他們進這裡你都怕了,還想要喜歡我,哼,我梅朵要嫁就嫁頂天立地的漢子,你這樣,我很討厭……”
“梅朵,阿爸說了,讓我們送到地獄谷就行了,再說了,我們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與其拖他們後腿,還不如在救助站等他們回來。”德吉努力地勸說梅朵,可梅朵鐵了心,不願意和德吉一起回救助站。
兩個人僵持不下。
我聽得頭疼,本想着讓德吉將梅朵打暈直接帶上去,可梅朵忽地扭頭,她盯着我,眼底閃過一絲詭異,可還沒等我看清是什麼,她便哭了起來。
梅朵一哭,德吉慌了:“梅朵,你哭什麼呀?”
“小寶哥哥,我害怕……”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怕什麼?”
“外面有灰狼,我們若回去遇到它們怎麼辦?”梅朵紅着眼睛,那臉上滿是恐懼。
灰狼?
這我倒沒想到,從救助站到地獄谷,這灰狼一直緊追不捨,要是德吉他們回去遇到灰狼,那可就糟了。
東子心軟,在梅朵哭得時候就繳械了。
他撞了撞我,小聲說:“要不讓他們跟着,反正出去也會遇到那羣王八蛋,還不如跟着我們,至少有我們幾個照應,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
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可行這才點了頭。
梅朵看到我點頭,立馬笑了起來:“小寶哥哥最好了。”
我失笑,看向面前的窄道。
東子也有些犯難:“這屍氣挺濃的,硬闖肯定不行,德吉那小子撐得住,可小梅朵可就不一樣了,她陰月出生,肯定挨不過去。”
“東子,我有法子了。”
忽地我想到一個辦法。
我拿過東子手裡的羅盤,咬破手指往裡面滴了一滴血,那血和天池裡的硃砂混合,羅盤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我讓梅朵端着羅盤先走進去,過了有三分鐘,梅朵走了過去,看到梅朵沒事,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既然梅朵沒事,那我們幾個就好辦了。
東子打頭陣,而我則斷後。
頭頂的陰風盤旋在上空,我吸了一口氣,走到窄道的中間,那股壓迫感懸在頭頂,我們幾乎不敢大口喘氣,一點一點的挪動身子。
過了窄道後,頭頂的壓迫感消失,德吉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那紫紅色的臉竟白得有些嚇人,顯然被嚇得不輕。
吉恩也喘了一口氣道:“剛剛那是什麼?”
“屍氣。”
我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將羅盤放在揹包裡解釋道:“中國人認爲人有三魂七魄,而其中的七魄便是陰氣,三魂則是陽氣,一旦人死後,那陰氣便會籠在身體裡,過了七天之後,人體內的陽氣會轉化成陰氣,這時陰氣聚足,便會凝聚在人的體內,久而久之屍體僵化,僅留有半口陽氣在喉嚨。倘若這時用燈心草做成的聚魂燈將那陽氣聚起來,過四十九天那人還有一線希望,可若是在這其中這陽氣外泄,那陰氣反噬,人也便徹底死透了,而屍體散發的氣味便被稱之爲屍氣。若是尋常屍氣倒沒什麼,可剛剛我們過得窄道里那屍氣裡有屍毒,若不想辦法,一旦吸上一小口,人便會屍變……”
“啊……”
德吉半張着嘴,顯然是被我的話嚇到了。
東子捅了捅我笑道:“茴子,你小子是越來越會唬人了,上次在巫鬼崖你小子將老子唬得團團轉,怎麼,這次還想唬老子上一次當?”
“你愛信不信。”
“信,哪能不信呢,寶爺說過的話我於曉東何時沒有不信過。”忽地想起什麼,東子扭頭看向德吉道:“對了,德吉,我們走得這條路到底對不對?”
德吉看了看周圍,嚥了咽口水道:“好像沒錯……”
“什麼叫好像沒錯,你小子好好想想,這條路你阿爸到底走沒走過,不要我們在這裡面迷了路。”東子對於德吉的話很是不滿,橫了一眼他一眼道。
德吉認真的又看了一遍,這次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沒錯,是這條路。”
聽了德吉的話,我明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