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符咒有更方便的方法制作就好了……”
克萊恩揉着太陽穴,因爲最近頻繁切割靈之蟲,他已經接近極限了。
沒想到要請信使小姐出手,還得多製作幾枚,克萊恩不想承擔失控的風險,打算晚點時間再交付,幸好信使小姐並不介意這點。
等到“魔術師”完成了那些“詭故事”,“詭法師”的魔藥應該也消化得差不多了,等到了序列三,或許這種情況能有所改變,不知道直接用灰霧來製作這些符咒有沒有可能,序列越高,與那座灰霧殿堂的聯繫也越密切。
他想到了晉升“古代學者”的所需儀式——完全脫離現實至少三百年,在已經成爲歷史、不屬於當前時代後服食魔藥。
克萊恩嘴邊劇烈地扯動一下,露出一種不太像是笑容的弧度。不過很快這個表情就被他自己收斂了,他偏過頭去,看向正趴在書桌角落裡打盹的雲雀。
自從在威爾·昂賽汀的夢境裡走過一遭後,諾恩斯只醒來了一會兒,很快就顯得萎靡不振,在克萊恩的連聲安撫下,這隻雲雀才放下心,直接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來。
但即使是在睡着的時候,諾恩斯好像也很敏感,克萊恩的目光不過停留有兩秒,雲雀就迷糊地睜開了眼睛,帶着一種過於空洞而沒有焦點的神情,轉向克萊恩的方向。
“沒事,你看上去好像很累,不用管我。”克萊恩下意識這麼說道,聽到他的話,諾恩斯反應了好幾秒,才遲鈍地給出一聲低鳴,然後重新低下頭去。
克萊恩思考着晉升的問題,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序列三的材料了。
霧之魔狼可不好找,難道我真的要跟女神獻祭嗎?
兩小時後,克萊恩從祭壇區域收起了霧之魔狼的絮化心臟和白霜結晶。
克萊恩可捨不得犧牲諾恩斯,所以只能將那把比較奇特的“生命手杖”獻祭給黑夜女神。
雲雀乖巧地蹲在克萊恩的頭頂,因爲它堅決不肯離開克萊恩身邊,所以克萊恩只好帶着它進行了獻祭,當那扇幽暗神秘的大門打開的時候,諾恩斯一直哼唱個不停,讓克萊恩心裡有些惶恐。
幸好女神並沒在意,而是直接將材料留給了我……
克萊恩心裡清楚,這依然是有特殊讓利的饋贈,也不知道之後要付出什麼才能以此交換。
他只希望不是因爲卓婭有關的事情,現在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出現,克萊恩就感覺頭痛。
——
大橋南區,月季花街。
倫納德·米切爾隨手將衣領撫平,鄧恩已經說過他很多次了,讓這個青年在外出任務並換上正式警服的時候,多注意點在外的形象。
倫納德說不上來,但是他確實覺得廷根的前隊長越來越嘮叨了,跟他腦海裡的那個老頭不相上下。
穿着黑白警察制服的“紅手套”小隊,抵達了大地母神教會在貝克蘭德唯一一座教堂,“星星”倒是知道些這座教堂的情況,他是主動接下這個任務的。
只希望對方的反抗不要太激烈。
整座建築物內一片冷清,僅有兩個人影待在裡面,那個身形過於高大的弗薩克人弓着身子,坐在第一排專心地祈禱着,穿着教士服、黑髮紅眼的年輕男子,正在用拖把清理相當乾淨的地面,擦去最後一點灰塵。
最前方,黃昏的柔光穿過彩窗玻璃,被麥穗、鮮花和泉水符號環繞的簡筆嬰兒,看上去正在閃閃發光。
倫納德穿過過道,與那位面帶憂慮的吸血鬼先生對上視線,又很自然地轉過頭,一直走到了第一排。
烏特拉夫斯基主教仍然在專注於禱告,直到倫納德輕輕咳嗽兩聲,他才睜開眼睛轉過頭。
即使坐着,這位主教的身軀也寬闊得驚人,這種身形上帶來的壓迫感,卻又與他臉上平和安詳的神態有不小的差異。
倫納德從懷裡掏出證件,按照流程出示給對方:“我是貝克蘭德警察廳的高級督查,先生,我們有事情想請你回去,協助我們的調查。”
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緩緩站起的時候,倫納德身後有兩位成員明顯露出了少許警戒,無他,實在是這位神父太過壯碩,對於比自己體型更巨大的存在,生物會產生本能下的自衛心態。
雖然是從上往下低着頭,但是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語氣跟神態一樣溫和:“是什麼事情?”
藉口倒是一早就找好了,倫納德迅速地回答道:“附近有居民檢舉你行爲異常,可能是弗薩克或者費內波特的間諜。”
這支“紅手套”小隊中,甚至還藏着一件“1”級封印物,就是爲了對抗這位神眷者,因爲知道對方並不是半神,以倫納德率領的這支小隊,都有不小的把握,以不傷亡的過程完整地結束戰鬥——前提是,有發生衝突的話。
烏特拉夫斯基的沉默讓教堂內的氣氛變得凝滯,當他側過頭去看向埃姆林的時候,英俊的血族青年明顯愣了一下。“月亮”都特地在塔羅會上詢問過相關問題,就是因爲擔心這位出身弗薩克的“戰士”,雖然起初被對方關在地下許久,後來又被下了暗示在教堂當苦工,使得埃姆林對這位主教的心情很是複雜。
但是一段微妙的時間下來,埃姆林也不知道自己對於大地母神,是否真的產生了什麼信仰。
不過有一點他知道,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是個好人,也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埃姆林也相信,他絕對不會主動去傷害什麼人。
一直站在燭臺邊的血族青年還是沒忍住,他神情閃爍地往前走了兩步,靠近那位高大主教的方向,下意識間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讓他放心去吧?勸說或者安慰?似乎都不合適。
於是埃姆林很快又便閉上了嘴,看上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卻微笑起來,收回視線,衝着這些假扮成警察的官方非凡者點點頭:“好。”
沒有發生任何戰鬥,對方竟然這麼配合?
這雖然很出乎倫納德的預料,但是卻讓他內心鬆了一口氣,在微微一怔後,黑髮的年輕“警督”也露出一個笑容:“感謝您的配合。”
同樣鬆了一口氣的,還有在旁邊看着這一切的埃姆林,如果真的打起來,那情況就太糟糕了。
跟在倫納德身後的某位隊員,往邊上那個教士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問道:“隊,呃,警督,還有個教士,要不要一起帶走?爲了防止意外,可以直接關閉豐收教堂一段時間。”
埃姆林看着倫納德,倫納德看重埃姆林。
經過幾秒斟酌,倫納德壓抑着尷尬的笑意,還是開口道:“間諜案要是涉及費內波特,他也有不小的嫌疑……嗯,請他一起回去協助調查吧。”
倫納德衝埃姆林點點頭,但是看這位血族青年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很明顯是沒有理解倫納德暗示。
真沒別的辦法了啊……
倫納德在心裡嘆了口氣。
同一時間,與月季花街相隔不遠的鈴蘭花街上,也有三位穿着警督制服,做過簡單身份僞裝的官方非凡者。
只是他們並不屬於黑夜女神教會,而是屬於“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的機械之心。
爲首的是個面色陰沉的男士,棕色短髮很是幹練,他鷹隼般的褐黃色眼睛,掃過公寓樓外面舒展綠葉的植物。
在十月末的寒風裡,這些花朵仍然在不符合自身的季節盛放,展現出一派絢麗的風景線,其中一朵巨大的向日葵花盤極爲顯眼,看得這位小隊長直皺眉頭。
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男人敲響了公寓的前門,等候着有人來回應。
他知道,等再過幾個月,這些花盆就該被搬到二樓或者樓頂去了,羅曼諾太太總是用“培育品種”的藉口,加上那極度的壞脾氣堵住旁人的嘴,但是這樣直白地使用非凡能力的舉動,實在不是很合適。
因爲羅曼諾太太有她父親那邊的人際關係,所以前來請人“協助調查”的,並不是值夜者們,而是與她更爲熟悉的機械之心。
很快,七號公寓的門就打開了,一位裹着厚厚毛毯的老太太出現在門後,她的髮網上插着幾朵細碎的白色野菊花,手中還拎着兩個巨大的皮革箱子。
“您……”
老婦人用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把將手上沉重的箱子,塞到旁邊那個年輕些的非凡者手裡:
“走吧,我等你們好久了。怎麼來得這麼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效率低下!就知道浪費老年人所剩不多的時間……”
手上突然多出重負的年輕人看了看隊長,又看了看老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裡居住的其他人,我會幫你照看的。”爲首的棕發男士嚴肅地點點頭。
羅曼諾太太瞪圓了眼睛,尖細的嗓音很是暴躁:“記得把我的孩子們全都搬到屋裡去!你們這些懶鬼是指望不上了,反正他們會幫我澆水。要是我回來發現哪個花盆被打碎了,呵呵!”
“好,我答應您。”
雖然羅曼諾太太的態度差到了極點,但是那位棕發男士卻堆起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