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再次夢到那個場景,有任何新的進展,我們可以更深入聊聊。就目前而言,這場夢境空曠的環境,有可能昭示着身處其中的你正處在茫然無助的境地。唯一建築物的形狀是黑塔,這不是個好預兆,它極有可能象徵着一場巨大的災難,而那條白蛇就是你前進道路上的阻礙,也可能象徵着鎮壓災難的力量。”
艾絲特若有所思:“好專業……這就是頂流‘占卜家’嗎?”
克萊恩沒有刻意遮掩自己臉上因發熱而有點泛紅,他會做出這些推斷也是因爲了解威爾·昂賽汀夢中的場景,很難說算不算在忽悠艾絲特。
“也說不上專業,只是占卜並不是萬能的。這些預兆可能象徵過去、現在和未來,不能忽視這些方面,都是我個人對你夢境的解讀。”
“那它突然把我趕出來,難道象徵着我往目標前進時大概率會失敗?”艾絲特有點失落地問。
老鄉倒是學得很快,難道她很有當“占卜家”的天分?
克萊恩腹誹歸腹誹,但還是贊成地點點頭:“當下的行動恐怕很不順利,會遭受到各種阻礙。”
艾絲特眯起眼睛,盯了克萊恩兩秒:“克萊恩,你沒有在用占卜解說糊弄我吧?”
克萊恩在心底感謝起“小丑”對面部細微表情的絕對控制能力,沉聲搖搖頭:“這取決於看你的夢境會不會有什麼後續發展。”
艾絲特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很容易聯想到以前睡在查尼斯門裡時的情況。她很難相信那真的是“夢境”,畢竟她曾經跟黑夜清醒地交流過,而白蛇當時震驚的眼神比見鬼了還微妙。
非凡世界的鬼似乎也沒那麼恐怖,遠沒有人恐怖……
在自己的思緒過度發散前,艾絲特努力把念頭拉回來:“對了,之前你家門口那個惡魔沒有回來吧?”
克萊恩一愣,沒有深究艾絲特是如何得知暗中襲擊她那位非凡者是“惡魔”的:“事實上,這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今天早上你看報紙了嗎?”
“看了,難道刺殺公爵的就是那個惡魔?”
“嗯,他的目標原本就是我的偵探圈子,因爲我們協助官方偵破了惡魔犬的殺人案,讓他懷恨在心。前天更晚些,他還謀劃了另一場襲擊,不過後來他察覺不妙就逃跑了,然後昨天的事情你也從報紙上看到了。”
艾絲特整理了一遍經過,知道自己只是被殃及後鬆了口氣,也慶幸克萊恩後續沒有出事:“唔,有點複雜,不過能解決真是太好了。”
克萊恩輕輕點頭,嚥下一口暖茶。
他瞞下了有關“黑皇帝”的真相,真正擊殺“慾望使徒”的人正是他自己,但是這件事中克萊恩難以解釋他跟灰霧的聯繫,便不打算讓艾絲特爲此徒增擔心。
就讓她相信是極光會的手筆吧。
他們之間一直都不是絕對坦誠,兩人都深知這一點,但也一直不吝嗇對彼此信任。
實在是因爲異世界的非凡路上太過孤獨,正應了克萊恩所分析的那句。
“茫然無助”。
——
因爲克萊恩說他今晚跟人有約,艾絲特很快就告別,回到了那家處在橋區的克洛格旅館。
前臺坐着的不是那位絡腮鬍老闆,而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她很熱情地跟艾絲特打着招呼:“晚上好啊這位小姐,您是要住店嗎?”
“晚上好,女士。我昨天晚上就入住了,已經住在那間特惠房了。”
那個婦人的臉色立刻變了:“怎麼是那間——啊抱歉,沒什麼事,就是我想問問是誰給您安排的房間?”
“是一位長着絡腮鬍的先生,給人感覺脾氣不怎麼好的樣子。”
“哎呀,他怎麼又這樣……”婦人小聲地抱怨着,衝艾絲特露出帶有歉意的微笑,“真抱歉呀,我的丈夫不是很細心,如果您住不習慣或者有需求,我隨時可以幫您換個房間!不用加錢,只希望您不要跟人到處去說任何奇怪的事情。”
艾絲特輕快地笑起來:“謝謝您,不過我在五一三住得挺舒服的,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啊,是、是嗎?那就好,不耽誤您回去休息,”婦人衝艾絲特點點頭,“如果您有什麼需求儘管下來喊我,我們有提供熱飲,可以免費給您。”
“謝謝您的慷慨,那我先回房間了。”
那位婦人見艾絲特確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心中的忐忑也消散了,她在心底埋怨起自己丈夫又亂推銷“幽靈房間”的舉動,他不過是爲了去酒吧的時候跟人能吹牛罷了!明明這種事情很影響旅館生意!
艾絲特當然不知道這些,她正在琢磨着能不能跟那僅餘一縷靈性的怨靈進行溝通。艾絲特也不確定自己的計劃能不能成功,但是總得試一試。
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自從那天艾絲特的舉動喚醒了腦海中那位存在的意識,小五就再也沒有清醒過。不管什麼時候艾絲特把它取出來,它都穩定在被封印的靈之蟲狀態,完全沒有反應。
艾絲特也嘗試過用光點喚醒小五,但完全沒有任何改變。這反而讓她確信了一點,她髮絲間光點的力量來源就是腦海中的那片光團,所以她的控制能力相比對方弱勢太多。
應該就是那位徹底封印了小五。
回想起當時恍惚聽到的“惡劣的把戲”,艾絲特甚至能品出其中的厭煩與不滿,所以那位疑似“卓婭”的存在跟阿蒙家主確實不合,這一點不知道有沒有能利用的地方。
艾絲特揉了揉自己的右眉心,將鑰匙塞進五一三的房門。
雖然這樣的想法極其大膽,但是艾絲特很清楚憑她自身是難以跟兩者任何一方抗衡的,只有在“祂們”鬥爭的夾縫中,她纔有可能獲得輾轉的餘地。
最好的情況,就是永遠別遇見那位小七和小五的“本體”。
當艾絲特這麼想的時候,她腦海裡甚至傳來隱隱的贊成感,讓她哭笑不得。
房間裡當然沒有什麼變化,小七聽出了門外的腳步聲是艾絲特,就一直窩在兩個軟墊中間,懶洋洋地趴着沒有動彈。
“這麼早就告別了你的自由時間嗎?”
艾絲特好笑地搖搖頭:“不要說得好像我是去放風的囚犯一樣。”
“在你眼裡我不就是可疑的監視者嗎?”小七笑眯眯地拆穿艾絲特心裡的真實想法,換來了一個白眼。
“是,所以你有什麼意見嗎?”艾絲特將挎包和斗篷掛在衣帽架上,翻出今天新買的那面小鏡子,將它放到牀頭邊。
小七總算捨得起身了,它飛過來看了那鏡子兩眼:“你還真捨得花這個冤枉錢。”
“我樂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對吧?”
這段對話陷入了短暫的僵持,十幾秒過後,艾絲特伸出手,敲了敲那掛在牀頭牆壁裡的畫框,現在它還沒有任何異樣,只呈現出大片不知名的野花,油彩繽紛,隨着溪流一直蔓延到陽光普照的遠方。
“那又怎麼樣?我說不定還能從中獲得好處,我是爲了我自己。”
“真是嘴硬。”小七輕笑兩聲,跳過了這個話題,“所以你今天有什麼收穫嗎?”
“沒有,因爲昨晚夢裡的那條白蛇有點熟悉,所以我去了趟格林墓園,但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小七去砸了咂嘴:“你早上說你被趕出來的時候,那條蛇咬住了它自己的尾巴?”
“是的,你想到什麼了?”
“我知道有一條途徑的神話生物形態就是白色巨蛇,而那條途徑發動能力的時候就會咬自己的尾巴。”
艾絲特突然想起來了:“等等,你說的就是‘吞尾者’烏洛琉斯吧!?真實造物主手下的天使之王,我夢裡見到的是他的巨蛇形態嗎?”
“不太像,如果是祂的話,在夢境中見到你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會是逃跑,而是想辦法靠近你,找到追蹤你的辦法。”
艾絲特倒吸了一口冷氣,要是這麼說,她夢到的肯定不會是‘吞尾者’:“所以還有別的這條途徑的天使,我夢到的就是祂。”
還沒等小七給出迴應,她的眼中就浮現很迫切的渴望:“有沒有辦法抓到祂?我的預感異常強烈,祂的非凡特性纔是最契合我的!”
“你才序列五,你拿什麼去抓一位天使?意氣用事、全靠直覺、只有情緒化的頭腦嗎?”小七說這話的時候有點氣急,它完全不理解艾絲特到底哪來的自信,可以去爭奪一位天使層次的非凡特性。
即使是半神她都不一定能跟對方鬥成平局,太沒自知之明瞭!
艾絲特無力地倒在牀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我知道,我也都知道啊……我根本沒有跟對方抗衡的能力。即使我跟我的‘靈性直覺’達成共識,在沒有對方真身線索的情況下,我也沒辦法把人從空氣裡抓出來啊。”
“你知道就好,”小七飛回了沙發上,試圖跟借犯蠢發泄情緒的艾絲特拉開距離,“不要總表現得像個沒有頭腦的傻瓜。”
“小七,你這麼聰明活得一定很累吧?”
“不,只要讓別人活得更累,我很輕鬆。”
艾絲特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還是老老實實等待午夜吧,等那個靈冒出來,就按照計劃試試能不能把她轉移出來。
艾絲特把玩起那面翻蓋鏡,端詳着鏡中自己的面容,卻越看越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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