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路上,三人都沒說話。遲蔚峰一邊開着車,一邊從後視鏡中關心地望着死摟着林聆哭個不停的方嵐,雖心痛,但卻不知該怎麼安慰纔好。本來還以爲會在陳維妤那裡得到一些有價值的情報,結果卻白跑了一趟。嘆了口氣,遲蔚峰正想着該怎麼開口來打破這令人難受的氣氛,手機卻突然響起。一看來電顯示,原來是趙曄便連忙接聽。在“喂”了一聲後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遲蔚峰立刻興奮地道:“好,我們馬上過去!”說完後掛斷了電話,一邊找地方將車子掉頭一邊向後座的方嵐和林聆道:“趙曄說他那裡有新的情況,叫我們立刻去他家。”
“什麼新情況?”林聆問道。
“不知道,他在電話裡沒說清楚,只提到找到了一個認識蘇可馨的人,好象是她的老同學。那女孩兒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現在人就在趙曄那裡。”
“真的嗎?”方嵐止住了眼淚,緊握着林聆的手,聲音因激動而略有些高揚。希望這次不會白跑一趟。
一路飛車地趕到了趙曄的家,才一敲門,趙曄就打開了房門,顯然是一直在等他們。三人還未進屋他就激動地道:“今天和幾位同事又去了次現場,結果碰到一個女孩兒說是來找蘇可馨的,一問才知道是她的高中同學。她對蘇可馨的死十分震驚,並主動地說願意提供一些蘇可馨的情況,我可是冒着被處分的危險才把人給劫到我家來的,希望會對你們有所幫助。”說着將三人引進了屋內指着一個身穿白衣的長髮女孩兒道:“就是她,叫於珊珊。”
“你們好!”於珊珊站了起來,向三人打着招呼。清秀的臉上卻有着不健康的病態的蒼白,纖瘦的身子顯得十分的贏弱,她給人一種好象長期臥病在牀的感覺。
在互通姓名之後,於珊珊才嘆息着說:“四年前我因生病的緣故去了國外治療,臨行前只來得及給可馨寫一封信來道歉,誰知這次回來卻是陰陽兩隔了!唉,我還以爲她全好了呢,誰知道……”
道歉?其他四人均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由趙曄提出了共同的疑問:“你不是說,從高中畢業後你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嗎?那又是因爲什麼事情需要你寫信來道歉呢?”
趙曄的問話讓於珊珊微微地震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帶着一臉複雜的情緒輕聲地道:“這一切還要從高中時說起了!”於珊珊習慣性地伸手將一側的長髮略到了耳後,眼中閃着回憶,娓娓地道出一段往事……
蘇可馨和於珊珊曾一起就讀於本市的一所重點高中,兩人都是成績優秀的好學生也是好友。蘇可馨長得漂亮也很開朗,很受同學和老師的喜愛並被選爲學***。但於珊珊由於身體的關係常常請病假,所以很少參加班裡的活動,雖然成績也很優秀,但在耀眼的蘇可馨的身邊卻只能當一片陪襯的綠葉,一點陽光下的流熒。雖然蘇可馨一直把於珊珊當作最好的朋友,但長期活在好友優秀的陰影之下而總被忽略的於珊珊,心情開始有了變化,從最初的羨慕、嚮往漸漸地變成了妒忌。女生之間的友情有時是很微妙的,更何況是在最不穩定的青春期,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攀比與較勁的天性也會因爲長期的不如意而變成一種可怕的思想。就在於珊珊的不自覺中,她開始討厭起自己的好朋友了!她討厭蘇可馨的受歡迎,討厭老師一有事情要託付就首先想到她,更討厭蘇可馨對她的仔細和照顧,那感覺就好象自己是個隨時會死的廢物一樣。
其實,於珊珊那時的心態是有些扭曲的,可她自己並不知道。她只知道不想再看到蘇可馨那春風得意的笑容,不想再聽老師和同學笑着說:“蘇可馨,來幫我做……”,她突然很想看到蘇可馨從高高在上的地方重重摔下的狼狽樣。只要一想到那種情形她就會有一種讓自己虛弱的心臟無法負荷的興奮。
說到這,於珊珊有些虛弱地停住口,撫着胸口急促地喘着氣,臉色也更蒼白了。其他的四人雖然很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但看着顯然是心臟有問題的於珊珊,終是不忍催促,還不免擔心起她的身體來,問她是否要休息一會兒,需不需要吃藥。但於珊珊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在喝了一口趙曄遞過來的白開水後,歇了一會她才澀然地苦笑道:“我當時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居然會有這麼可怕的念頭,如果我不是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今天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了。”
自從有了這種想法之後,於珊珊開始冷眼旁觀,尋找着機會打擊蘇可馨。但當時的蘇可馨並沒有意識到好友心情的變化,對於於珊珊越來越多的冷嘲熱諷也只是當作她因爲生病而心情不好。見自己在言語上的挑釁並不能對蘇可馨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反而使她更關心自己後,於珊珊卻毫不領情,居然把蘇可馨的好意當作因爲瞧不起她而故意炫耀的裝模作樣。心理的天平早已傾斜的於珊珊想打擊蘇可馨的念頭越來越讓她無法控制到幾近瘋狂。終於,一次學校組織的旅遊活動讓她找到了機會。
“什麼機會?”方嵐有些心寒地問着,她真的看不出來,長得這麼柔弱的女孩,居然會有這麼可怕的心態。
“最老套的那種,栽贓陷害!”於珊珊艱難而又苦澀得說着,說完後忍不住閉了閉眼,這件事情已經摺磨她好多年了,她一直在爲此而深深後悔着,後悔自己居然會這麼的可怕!
林聆他們都不說話了,聽到這樣的事情無法讓人的心情不沉重,就算於珊珊不說,他們也猜得到,她一定是把同學因爲旅遊而上交的費用偷偷地放在了蘇可馨的那裡,其後果也可想而知。的確是很老套的做法,但卻有效,因爲所有人都相信眼見爲實,但卻不肯去輕易相信“親眼看到的也並不一定是事實”。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沉默,遲蔚峰說了聲抱歉後,走到陽臺上去接聽,片刻後就回來了,並伏在趙曄的耳邊說了幾句,只見趙曄表示同意地點了點頭後,他又坐回了老位子繼續等着聽事情的後續。於珊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又說起了往事。
當錢在蘇可馨的書包裡被搜到時,所有的人都震驚了,無辜的她完全不知該如何爲自己辯解,只能無助地望着所有的人,看着老師眼中的失望與痛心,看着同學們從不敢相信到鄙夷輕視,她就好象一個赤身**地站在衣冠楚楚的人羣中的異類,毫無尊嚴地被人指手劃腳地批判、指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滿腹委屈地哭訴着,但回答她的卻是冷漠和不相信。
學校沒有報警處理,但仍是找來了她的父母,給了她處分。儘管她拼命爲自己辯解,卻沒人願意相信她,甚至覺得她對自己的“人贓居獲”還在狡賴的行爲簡直就是厚顏無恥。老師對她的“不知悔改”失望到了極點,同學也把她當作病毒似的排擠,避之如蛇蠍,而父母更是不諒解她的行爲,一向正義而嚴肅的父親甚至用一種極其厭惡的眼光看她口口聲聲說她不再是他們的女兒了。
“這一沉重的打擊徹底地擊垮了可馨,她再也沒有往日的自信,笑容也從她臉上消失了。被摘去了所有的‘好學生’的光環,可馨越來越沉默。以前她總是被同學圍着說說笑笑,但那之後,唯一和她作伴的就只有她的影子和別人那刺耳的明嘲暗諷以及那如利刃的眼神。看着可馨那靈魂彷彿被抽走的孤單落寞的背影,我卻絲毫沒有那種目的達到時的快感,有的只是深深的內疚與做了壞事之後的心虛與擔驚受怕。我的心臟承受不住這樣沉重的負荷,終於病情嚴重到需要住院,而在我住院期間卻發生了讓我徹底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