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大衆停在幾棵大樹旁,副駕駛上,一個戴着鴨舌帽的青年正在用望遠鏡看着崔天耀幾人。
他的眼圈一直都是紅的,嘴脣也不停的哆嗦,當他看到小雨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淌了下來。
“崔哥,我可以把大人引開,你去和孩子說句話吧。”開車的是一個雙馬尾,年紀很小,看上去和高中生差不多。
“小雨,小雨……”崔哥沒有回那個高中生的話,只是用望遠鏡看着小雨。
“崔哥,小雨失蹤的時候,你急得都快瘋掉了,發動我們整個公寓的住戶幫你尋找,那會你說願意用所有一切換小雨能回來。現在小雨真回來了,你就不去見見她嗎?”
“我不是在看着嗎?”崔哥望遠鏡跟着小雨身影的移動而移動。
“崔哥,你這算什麼見?”高中生道,“你起碼去跟她說句話,聽她叫一聲爸爸啊!”
“不行,我不能見她,我是個不祥之人,萬一我連累了她呢?”崔哥連連搖頭,“我不能這麼自私!就因爲我想見她,就讓她冒這個險?我寧願她就此死掉!如果她真的進了公寓,我會親手殺死她,也不會讓她承受這種痛苦!”
“那對兄妹先後進入公寓只是意外,沒有證據表明和人接觸會增加那個人進入公寓的機率的。”
“但是也沒有證據表明和人接觸不會影響他們。”崔哥態度堅決,“我已經墜入了地獄,我不能再讓我的家人步了我的後塵。哪怕是有一點兒可能,我都不能冒險。”
“崔哥,你就要執行第四次血字了。”
“我知道。”
“樓長說,第四次血字是個分水嶺,難度會比前三次有個質的飛躍,死亡率非常高。到現在爲止,公寓裡也只有兩個人過了四次血字的。”
“我知道。”
“崔哥!”高中生似乎有些生氣了,聲音高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就快死了!你再不露面,你就永遠看不見你的女兒了!”
崔哥的拳頭一下子就握緊了,表情也開始掙扎起來。
“我既然就要死了,那又何必再見呢?”崔哥長嘆一口氣。
“那你有沒有想過小雨?你有沒有想過她有多想見你呢?你選擇放棄見她的權利的同時,也將她見你的權利剝奪了!”
“別再說了!”崔哥把望遠鏡扔掉,吼了起來。
“對不起。”他又緊接着道歉。
“崔哥,是你救了我的命,沒有你我根本活不過上次血字,我爸媽都討厭我,你就是我的家人。崔哥,去見一面吧。”
“回去!”
“崔哥!”
“回去吧……”崔哥放下望遠鏡,頭仰着,用鴨舌帽蓋在眼睛上。
高中生見崔哥態度堅決,便發動了車子。
大衆汽車出了公園,先是沿着白色的柏油路行駛半小時,之後從天橋下面拐進一條小道,繞了幾個彎後,停在一座公寓面前。
這座公寓十分氣派,潔白的牆壁宛如華貴的白天鵝的羽毛,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
這麼一座高聳的、氣派的公寓坐落在這種小巷子裡,按說來來去去的人應該駐足旁觀纔對,但是那些人卻沒有人朝這邊看一眼,好像根本看不見這座公寓一樣。
更詭異的是,明明太陽那麼高,這座公寓卻根本沒有影子!
崔哥將車停在公寓門口,和高中生一起走了進去。
大廳裡,坐着一個穿風衣的中年,還繫着一條圍巾,看起來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他軟在沙發上,正在看書。
“樓長。”
“樓長。”
崔哥和高中生都向這個風衣中年打招呼。
“見到女兒了?”風衣中年放下手中書,封皮上幾個大字熠熠生輝:《那一夜,小姨子走進了我的房間》。
“哦,隨便看看。”看到高中生目光落到這本書上,風衣中年忙把書翻個個,讓有字的那面朝下。
“見着了。”崔哥坐在了風衣中年對面,“小雨很好,很開心,我也就放心了。”
“什麼見着了。”高中生坐在崔哥旁邊的沙發上,嘟囔道,“就遠遠的用望遠鏡看了一會而已。”
“小崔,你不用這麼謹慎的。”風衣中年道,“如果說這裡誰對這座公寓最瞭解,那肯定是我,我並不記得公寓拉人會優先拉我們這些住戶接觸的人這種事情。公寓裡不少人都會定期回家,他們的家人也沒有被拉進來。”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當然,那對兄妹是例外。”
“我一點兒險都不想冒,哪怕這是我多想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見。”樓長也提醒道,“不過,這是你第四次血字了。這批參加血字的人,只有你資格最高,其他的最高也才只有兩次血字,更還有一個完全沒參加過的新人。你能活下來的機會……”
後面的話樓長沒有說出來,不過都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樓長,我拜託你的事兒,不知道進行的怎麼樣了?”崔哥道。
“哦,對了,差點忘了,那個救你女兒的人,他的賬戶我已經讓人幫忙破解出來了。”樓長從風衣兜裡摸出一張紙,遞給崔哥。
一樓就有電腦,凌風當即便將其打開,用網銀向那個賬戶裡轉了一筆錢。
“崔哥,你家老爺子不是專門感謝過人家了嗎,你怎麼還給他轉錢呀?”高中生在一邊問道。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救了我女兒,這麼大的恩情,我怎麼能沒有一點表示?”崔哥道,“我不方便見他,就只能這樣表示心意了。”
他並不擔心對方會根據轉賬記錄查到他頭上來,公寓會給與阻撓,公寓住戶在社會上的存在感會被大幅降低,住戶在社會上生活的各種痕跡,也都不會被人注意,除非他主動跑到人家面前去,要不沒人會注意他。
“好了,你的事情處理完了,那就把大家都叫下來,商量一下這次血字吧。”樓長看到崔哥合上電腦,便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