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麗下班回來以後,就把李拜天踢走了,走的時候李拜天跟王美麗說,“她沒吃飯,鍋上做的粥,一會兒讓她吃點,不是給你吃的,聽見沒?”
“誰缺你那二兩飯啊!”
王美麗去把粥盛來給我喝,她今天挺溫柔的,心情也不錯,照顧我照顧得很仔細。其實我也不大生病,很少有這麼虛弱的樣子,此時被李拜天和王美麗輪番照顧,感覺很窩心。
但我確實吃不下去什麼,王美麗把吹涼的粥送在我嘴邊,“一口,最後一口。”
好吧,我再吃一口,然後她賴賬了,又來,“保證最後一口,來來,啊……”
我再吃一口,王美麗可得意了,又來一句,“就剩下最後兩口了,都吃了吧,要不浪費了。”
我真是服了她了。
我說:“美麗,其實你這麼溫柔一個人,幹嘛非對李拜天吹鬍子瞪眼的,他又不是壞人。”
王美麗撇了下嘴,說:“我知道他不是壞人,但我就是看不慣。”
“爲什麼呀?我明明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們關係還挺好的。”我問。
王美麗簡單洗漱,又抱了牀被子過來,和我分被子睡,怕自己睡覺的時候踢到我這邊,害我感冒再嚴重。
我們倆躺在被子裡談話,王美麗說,“你記得張龍麼?”
“以前跟李拜天玩兒的挺好的那個,你倆不是還好過?”
“嗯,就他。初中畢業以後,我們還好了挺長一段時間,後來你知道我們倆爲什麼分手?”
張龍這個人,我還是有些印象的,上初中的時候就人高馬大長手長腳的,在我們當地頗有些小名氣,算個大痞子。那時候李拜天跟他玩兒的挺好,個子矮,幾個人走在一起,會顯得張龍是頭頭,李拜天等人都是小跟班。
小哥幾個稱兄道弟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形影不離,王美麗也被李拜天叫過一聲嫂子。
我只知道王美麗和張龍在一起很久,從初二開始,差不多有三年,直到我上高中他們才散夥。
分手原因,不曉得。
王美麗咬牙切齒地說,“因爲我逮到他嫖1娼!”
“啊?”
王美麗很確定的樣子,說:“他那時候才十七八吧,居然嫖1娼,噁心死了。”
我說:“那關李拜天什麼事。”
王美麗不屑地說,“他們幾個成天在一起,聊些女人啊逼什麼的,那哥幾個基本都去過,李拜天肯定也去過。噁心。”
我眨了眨眼睛,“不會吧……”
我一直沒發現李拜天有嫖1娼這個惡習,他身邊姑娘足夠用,也不至於淪落到出去嫖的地步。作爲女人,有個道理其實我並不是很懂,對有些男人來說,花錢嫖既滿足了生理需要,也滿足了心理上燒錢的快感。
我把這趟出去公幹,遭遇大雨,然後被袁澤救走的事情簡單跟王美麗說了,王美麗問,“那你和袁澤到底怎麼樣了?”
我說:“我跟他沒什麼的。”
王美麗轉過來側躺面向我,微笑着說,“你別騙我,那天我們倆去看電影,袁澤都跟我說了。你不就是怕我覺得沒面子麼,有什麼呀,花癡麼,那三分鐘熱度過了就沒事兒了。”
“真的?”
王美麗給我掖掖被子,大方地說,“你可別因爲估計我,就放着那麼好的小青年兒不禍害,過了這村兒可能就沒這店了,我就覺得袁澤挺好,覺得你們倆很合適。你們就在一起吧。”
我依然觀察着王美麗的表情,感覺她是真誠的,當然這其中不乏一點點,大度些挽回顏面。但正如王美麗所說,花癡這種事情,一般花癡無果就不了了之了,那麼短的時間裡,培養不出什麼深情濃意來,說放下就放下了。
王美麗笑着轉轉眼珠,“我都還沒見過你談戀愛的樣子呢,哎喲想想就好奇。”
不管怎麼說,王美麗是一好閨蜜,就是傻了點兒。
第二天我還是起來去上班了,之前就只請下來兩天假。到了工作崗位上,對於去N市的事情我只字未提,我提它有什麼意義,成了,那是我在邀功,不成,更沒有講的必要。
所以我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主要就是做交接準備,也不知道下一個接替我的人是誰。丟了這份工作,我不緊張,我已經開始做接下來的打算。
人生路還很長,每一步都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袁澤從外面打完交流賽回來,到家裡來看望我一回,我的重感冒在收尾階段,已經好了很多。
他說:“你得多運動,要不身體這麼弱,還有王美麗和李拜天,你看你們一個個。”
我們一個個,都是覺得需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恨不得懶死在家裡的人,我還心虛來潮跑了兩天步,那兩個根本不用提了。
我說:“知道知道了,你怎麼跟我媽似得這麼囉嗦。”
他說:“你媽纔不囉嗦,你媽就知道心疼你,慣着你。”
“嘿,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袁澤問我工作的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我說我也不知道,都一個要被開除的人了,最後的結果也不方便去打聽。
袁澤又問我,工作丟了以後打算怎麼辦。我也正在考慮之中,我的想法是還是要考研,要繼續深造,只是礙於經濟問題,不是很想再張口問家裡要錢。我手裡雖然存了點錢,但到底不足以支撐我再讀三年的。
袁澤說,“其實你可以考慮出國去念,國外很多研究生讀一到兩年,工讀的話,費用也不是很高。”
嗯,這個想法不錯,挺靠譜的。
我於是多諮詢了袁澤幾句,袁澤對這方面還是有很多研究,而且我現在想跨系,不考英語了,我現在也想考經濟管理,學點其它方面的東西。
袁澤說:“這樣,我回去給你發點這方面的資料,你可以先看看,有什麼想法咱倆再商量。我在英國和澳大利亞都有同學,如果去這些地方的話,應該能照顧到你。”
靠譜,認識袁澤這麼一朋友太靠譜了,大事兒上比李拜天靠譜多了。
我問:“那你呢,以後什麼打算?”
“我?”袁澤笑笑,“還在國內繼續打球啊。”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依然笑容款款,說:“你是不是在想,我這次會不會再追着你出去?”
呵呵,被他說中了。當初我說要去上海,他就追去了上海,後來我到了北京,他畢業又追來北京,說不準又下次。
袁澤說:“這次不會了,如果追着跑就有用的話,你跟李拜天不也早成了麼?”
我說:“不是這樣……”
“嗯?你敢說你不是爲了李拜天來北京?”袁澤這人太聰明瞭,常常能看穿我在想什麼,就像大多數時候我能看穿李拜天一樣,其實無非是因爲花過太多心思去了解罷了。
我於是承認了,說:“當初考北外來北京,是因爲他,但是不代表我到了北京,他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袁澤點頭,表示認同,“所以你現在也不是我的全部生活啊,加油吧,日子還長着呢。”
我讚歎,“我以前覺得,玩兒體育的都是莽夫,袁澤,你真不是個一般人。”
“想玩兒好體育,光有莽勁兒也不夠,還是得動腦子。”袁澤說。
之後袁澤把資料給我發來,我暫時鎖定了一家在英國的院校,最打動我的原因,還是因爲英國研究生念得快,一年出活。我也不是非想追求快而不精,只是我深愛我的故土,不想背井離鄉太長時間。
之後公司確實發生了一次人事變動,開會的時候,我仍然在做會議記錄,但人事變動的名單裡面,並沒有出現我的名字。
我確實有一丟丟的好奇,難道說,這事兒是被李唯姐給擋下了?不會吧,我跟李唯到底沒多少交情,我覺得她沒必要爲我的事情,一而再地幫忙。
打印機裡緩緩吐出我要的紙張,我將A4紙折起來,裝進信封,對着這個辦公室深深望一眼,有一點點不捨的情緒。
到了宋總辦公室,他似乎有些驚訝我的到來,因爲這會兒不是我來交材料的時候。但宋總今天看我的眼神兒很柔和,他說:“小周,你前兩天請假去N市啦?”
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於是點頭承認。
他說:“訂單走回來了,是自作主張,但是你做得很好啊。我回頭跟財務說一聲,你去N市算出差,費用報銷。”
看來,我這個助理宋總是打算接着用下去了,宋總這麼溫厚的感覺,讓我對他也挺不捨得的。
宋總是個好上司,對工作認真,對下屬也不挑剔,更沒有什麼潛規則之類亂七八糟的惡趣味。跟着這麼個老總幹,心裡也挺踏實的。
可是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我說:“不用了宋總,這是我該做的,這次的事情您已經對我很寬容了。”
宋總說,“年輕人麼,都需要歷練,我也是犯着錯長起來的,吃一塹長一智,放心工作吧。”
我微笑點下頭,上前一步,雙手把手裡的信封遞上去,“宋總,這是我的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