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準兒以爲我帶男朋友回來了,但表現得比較含蓄,挺大方地跟袁澤打招呼。我簡單介紹了下,就讓袁澤先走了。
我媽還想留袁澤吃飯,人家袁澤也是要回家看望老母的啊。
把這個大箱子擡回家,哎呀,我也想我媽媽了,趕緊摟了摟她老人家的脖子,嬌滴滴地叫:“媽媽……”
我媽覺得有點肉麻,嫌棄地把我推開,去廚房給我弄飯。
我這邊用刀划着袁澤弄的箱子,包的可真嚴實,打開以後,裡面全是吃的,哎呀呀,可饞死我了。
雖然這些玩意兒不值太多錢,但就像袁澤說的那樣,心意感特別濃厚,我是真的感受到了。拿了袋烤鴨去廚房,找個盤子裝了,我媽問我,“那個小袁,家庭條件怎麼樣啊?”
我說:“那就是我一高中同學,現在都在北京工作,你想哪去了。”
“我沒想哪去啊,這不剛好合適麼,都在北京,老家還是一個地方的,可以就相處下,你要是能嫁在本地,媽媽不要太高興哦。”我媽削着土豆說。
我忽然想起王美麗那句,Z市男人都沒出息。還是有特例的,比方袁澤我就覺得人家很有出息,王美麗也沒再嫌棄人家也是Z市人啊,果斷什麼事情都是有特例的。
我沒搭理我媽,她繼續在那兒絮叨,“你看人家都給你送家裡來了,肯定是對你有意思。”
我說:“你哪來的自信?”
我媽不服,“我女兒哪裡不好!”
我就喜歡我媽這股對我盲目驕傲的勁兒,我媽讓我抽空叫袁澤來家裡吃飯,我說沒什麼理由,我媽說,“不就是朋友在外面相互照顧下,這理由還不夠?”
也對。
於是我跟袁澤商量了下,袁澤表示沒有意見,來的那天還帶了禮物,怪不好意思的。但我跟我媽說的清清楚楚,我跟袁澤絕對不是她所想象或者她希望的那種關係,至少現在還不是。
我媽又不是個糊塗蛋,她就是心裡喜歡袁澤,希望我們朝那方面發展。
飯吃到一半,我去旁邊接了個電話,是李拜天打來的,“你到家了麼,怎麼也不知道給我打電話說一聲?”
咦,我們倆之間還有這規矩呢?似乎以前是有的。
我說:“回家太激動了,給忘了。”
那邊袁澤去廚房洗下手,我媽跟不見外地嚷嚷,“小袁,醋拿來一下,架子上那瓶。”
袁澤應了一聲。
李拜天沉默了一下,“跟袁澤在你家?”
“嗯,”我心裡忽然漏了一拍,像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一般,但我並沒有偷雞摸狗,只能實話實說,“來我家吃頓飯。”
“嗯……”李拜天一頓,而後灑然一笑,說:“好啊,那不打擾你吃飯了,回來的時候路上小心,在家好好玩兒吧。”
匆匆掛了電話,我總覺得有什麼話忘了跟李拜天說,其實就是一句很簡單地話,“只是隨便吃個飯……”
爲什麼要跟他解釋呢,爲什麼一定要解釋呢,算了。
回到飯桌上,我把心事收起來,拿出良好的精神面貌,陪我的爸媽和袁澤吃飯。這倆老人家熱情的,袁澤又大方,好快就混熟了,熟得跟我是個外人似得,根本插不上話。
袁澤吃完這頓飯,沒怎麼逗留就走了,我送他出小區的時候,他跟我評價了下,說:“你爸媽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你想象的什麼樣子?”
“大方,實在,也不多事兒。”袁澤說。
我爸媽確實是挺靠譜的爸媽,就算青春期叛逆的時候,我都沒跟他們吵過什麼架,就是有什麼事情,我們家裡都能說開了,我家是個很和諧的家庭。
袁澤說看看我就知道了,肯定是和諧家庭教育出來的和諧人類。
“那電話李拜天打的吧?”袁澤問。
我說:“是啊。”
站在小區門口,袁澤看天也不早了,不打算讓我接着送,若有所思地問了句,“如果你跟李拜天約好乾什麼,我生病了,你會扔下他走麼?”
我會……我會帶着李拜天一起去看袁澤。
我說:“袁澤你不要這麼小心眼兒吧?”
他說:“我就是好奇,其實他要真在你心裡這麼重要的話,我覺得也沒什麼,我從來也沒打算纏着你,嗯?”
袁澤這麼一說,我挺動容,更覺得自己放鴿子那事兒幹得不地道。
但說真的,我說:“你生病了,我肯定也會去看你的,請假去都可能。”這確實是真的,大家都是背井離鄉的人,有幾個認識多年的朋友相互照顧,生病的時候,那種孤獨感更強烈,有的時候你去照顧,照顧得並不是他的身體,而是感情。
袁澤笑笑,說:“我身體壯着呢,幾年沒感冒發燒過了。”
袁澤是身體好,因爲每天運動量大,身體機能很棒,即便着涼感冒,基本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就是覺得袁澤活得很有生命力的感覺。
回家以後,我媽又跟我叨叨幾句袁澤,我撥浪鼓似得點頭,“好好好,我都知道,這不得隨緣麼?”
看我沒有強烈牴觸這件事情,我爸媽就放心了。
“對了媽,住咱家樓後那個劉舒雨,就是之前大肚子那個,你還見着過麼?”
小區不大,我媽這種不工作的家庭婦女,街裡鄉親的事兒肯定都知道一點,互相看着也會眼熟,我媽可能不知道劉舒雨這個名字,但肯定能見過大肚子的姑娘。
我媽想起來了,說:“那不是你同學麼?生孩子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好久沒見了。”
難道真如王美麗所說,劉舒雨去市區當小姐了?好歹她也是跟過富二代的人,能甘心麼?
這次回來,我就沒見到劉舒雨。
呆了三天,我就回北京了,然後自覺到公司加班,因爲我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我去找了公司法務,請他幫我查一下公司員工的郵件,法務告訴我,不用查了,他已經接到宋總命令,加班查過了,該查得已經查清楚了。
公司裡那個在泄密的人究竟是誰,其實宋總已經知道了。
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攙和到什麼程度。假期結束以後,公司開會講了一筆單子,一筆過去幾年都是交給我們公司,但這次卻被其它公司先一步談下的單子。
這個訂單,佔公司全年業績的百分之二十三,就是比重非常之大,會產生很多複雜影響。會議結束後,我去交報告,宋總跟我說話。
他問我:“知道行程計劃怎麼泄露的麼?”
我點頭,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爲我打印文件的時候,爲了怕文件丟失,習慣性點桌面備份。文件打出來以後,我會把備份扔進回收站,但並沒有清空回收站的習慣,信息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流出去了。
宋總也點了下頭,說:“你還是沒有經驗啊,公司最近有次人事變動,做下心理準備。”
我知道,這是要辭退我的打算了,即便不是辭退,也是扔到一個不如現在好的崗位上。
工作出錯,公司我要處分我,這我能接受。但我回到辦公桌前以後,心裡越琢磨越不是滋味,我不服,不是不服處分,而是不服,這個錯誤就這樣沒有機會彌補了?
即便我要走,我希望也是我辭職不幹的,而不是人家不用我了,我離開之前,也不應該給公司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就這麼不明不白走了,我心裡不痛快。
於是我又去找了下宋總,問他那個單子是不是真的沒戲了,宋總已經知道背叛公司的不是我,倒是也沒怎麼瞞着,說:“業務那邊基本談不上了,那邊報價比咱們低。”
我們公司是個誠信公司,報價有一個不可能再調動的底線,公司不可能犧牲底線去促成訂單。
我問:“是不是那個XX公司?”
宋總看我一眼,目光有一絲疑惑,只說:“這個你就不用關心了,準備準備做交接工作吧,李唯那裡我會抽時間打聲招呼。”
說得我好心痛,爲什麼要提李唯呢,爲什麼一定要提李唯呢,爲什麼一定要把我是走後門進來的這件事情提出來呢。他這麼一提,我更不可能說走就走了。
交接的準備工作,我有在做,但加了一晚上班,把對方公司和競爭公司做了一個細緻全面的瞭解,並且請教了唐鑫很多業務方面的事情。
我知道這家公司的準確地址,也知道他們老總的聯繫方式,第二天請假,直接殺到對方公司所在城市。
即便不幹了,我還是有很多很多話要說,要把這件事情交代清楚。
我是自作主張來的,以公司業務代表的身份預約那邊的老總,但是約不上,我於是開啓死等模式。
等到這邊公司大樓已經關門了,還是沒堵到這位老總,關鍵我也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子。
天很黑了,特別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我孤身殺過來的時候,除了自己整理的關於這筆訂單的資料,什麼都沒有。
氣象局發佈了暴雨紅色預警。
我想了想,決定去找他們的門外大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