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黎華就睡着了,我也跟着睡了。身體折騰得黏糊糊的,也沒有處理。
第二天我醒得要早一些,因爲有心事,睡得不太好。起來以後感覺腰痠背痛,可能是太久沒折騰過的緣故。
我去廁所,看到昨晚黎華吐的狼藉,他真的醉的太厲害了,吐都找不準目標了。拖把什麼的都是乾燥的,地面也是乾燥的,打掃起來其實是有點噁心。我從生病以後,就完全聞不來這些味道。
打擾的時候胃裡跟着一嘔一嘔的,不過我昨天也沒有吃東西,嘔不出什麼玩意兒來。
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太差了,乾點活就累得不行,所以活幹起來也很慢。弄了一地的水,打算把廁所的地面多衝洗幾遍。然後黎華也起來了,走到廁所門口,看我一眼。
他大概也是想上廁所的,一看見我,尿意全無的樣子,轉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間。我也不能耽誤人家上廁所啊,趕緊處理完,去敲了敲黎華的房門,小聲說:“收拾好了。”
然後躲到客廳裡去呆着。
我估計他得不大願意見我,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麼心情呢,在他眼裡,我這已經算是結了婚的少婦了吧,且還不是他的老婆,怎麼想想有點偷情的意思。
越想到這些,我心裡就越愧疚,覺得真心對不起他。但是我和沈頌確實沒有任何夫妻之實,黎華會不會很嫌棄我,這個二婚的。他心裡又得多傷心呢。
他在廁所裡呆了挺久,也許在思考人生。我想着他醒了,也該去給他弄點吃的,可是這個家裡什麼都沒有。那麼久沒人住了,我到廚房,擰開煤氣竈,想看看這個東西還能不能用。
大約是太久沒用了,這東西用起來很生頓,我半天才擰開,砰一聲炸了團火,嚇得我急忙往後退了一步。
黎華聽見這聲音了,也趕緊跑廚房門口來看。看見沒啥事兒,又轉身就走了。
我把火關上。不知道黎華又鑽去了哪個房間,回去偷偷把我的手機拿了。昨天晚上這破手機一直在響,我就沒起來管過。
這會兒電也不多了,看到沈頌打來的很多未接來電。他肯定是知道我昨晚沒回家,打來問我幹嘛去了,我纔不會回過去呢,他管不着。
然後我給燕小嫦打電話,我說:“姐你現在有時間麼?”
“怎麼了?”燕小嫦問。
我說:“你知道黎華家在W市以前住的地方麼,你幫我去超市買點菜回來,還有小米什麼的。”
“現在,我得上班啊。”燕小嫦說。
我就求她幫忙,燕小嫦問我爲啥不自己去,我壓低聲音悄悄說,“我怕我出去就進不來了。”
我能看出來黎華現在不願看見我的態度,我又沒他家的鑰匙,我要是出去買東西,回來他很可能不給我開門。或者我一出去,他就跑了,我又不知道上哪裡去找他了。
燕小嫦是好心人,答應了我的要求。
我知道我應該跟黎華解釋點什麼,但是他現在的眼睛根本就不看我,我走到哪兒,他就躲到哪兒。我想還是先給他點時間,讓他也把心情縷縷明白再說,不打擾他休息。
燕小嫦來了,我本來想讓燕小嫦去幫我跟黎華說點什麼,但是人家要上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每天都圍着我們轉。
不管是挽回還是解釋,這都得我自己來。
我做飯的時候,黎華從房間出來想看電視,但有線電視的費用到期了,電視裡只有沙沙的聲音。
他鬱悶地又回了房間。我又打電話求燕小嫦,下班有空去幫忙把費用給交了,我現在就是打算在這裡和黎華長期耗下去。
飯做好端進他的房間,他開了電腦在玩掃雷,寬帶也到期了,只能玩單機。
黎華掃雷特別厲害,我覺得掃雷牛逼的,都是心思縝密的人。我在旁邊默默看了一會兒,他還是不理我,就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然後自己隨便吃了點東西,也不是很有胃口。
除了黎華之外,我現在最擔心的就只有兩件事情,第一,我必須每天吃藥,但我出來的時候沒拿藥,第二,我把我爸扔在沈頌家,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但我真的照顧不過來了,我現在就想先搞定黎華。
到中午,我又做了飯,黎華早上的東西動都沒動,我故意把飯做得很香很香,就算他心裡不想吃,嘴巴上吃點總可以吧。
到晚上的時候,我再去他房間,就打不開門了,這孫子在裡面反鎖了。
我說:“飯做好了。”
過來很久,裡面傳出來一個聲音,“嗯。”
“那我放在外面了。”
他又沒動靜了。好歹他這一點還是吃了點東西的,我無聊地時候,把家裡落了灰的邊邊角角都擦了一遍,能幹的家務都幹了一遍。
晚上也不好去人家房間,就抱了牀被子在沙發上睡,還是睡得不太好,第二天開始有點咳嗽。
但我一直忍着,我本人就特別討厭身邊有人咳嗽,很煩,所以也不想咳給黎華聽。
我們這麼耗了兩天,我也睡了兩天沙發,沒有回過家,沒有吃過藥,我們也沒說過幾句話,好在黎華沒有真的張口攆我走過。
這天晚上我終於受不了了,敲了敲黎華的門,他不開。但我琢磨他應該沒有睡覺,我說:“讓我進去,我們談談可以嗎?”
裡面沒動靜。我眼眶紅了紅,說:“那我就在外面說吧。”
我說:“我和沈頌結婚,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們只是領證了,因爲……因爲前段時間事情太多了,他一直在幫我,還幫我照顧我爸,他們家現在要分房子……”
我叨叨了半天,又把分房子這事兒仔細解釋了一遍,這些天解釋這個問題,那套詞兒我都是張口就來了。
“你在聽麼?”黎華還是沒動靜,我說:“算了……”
他沒準兒真的睡了,大不了等他早上上廁所的時候,我堵在廁所門口再說一遍。然後黎華開門了,看我一眼,轉身往外走。
他不招呼我任何,直接出門,我就屁顛顛地跟着出門。在電梯間裡,他也還是不理我。我就想着,可得跟緊了他,別一不留神跑了。
然後黎華打了輛車,我急忙跟着坐進去,然後到了一酒吧。
我很久很久很久沒泡過酒吧了,酒吧如今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爲我不能喝酒。黎華是來喝酒散心的,找個地方隨便坐下,有一杯沒一杯地喝。
我坐在他對面,生怕他再喝多了,我手機現在已經沒電了,他剛回國還沒弄手機的問題,他今天要是撂在這兒了,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把他弄回去。
黎華瞟我一眼,“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搖搖頭,想起點什麼,又問:“你是不是怪我?”
黎華不搭理我。後來黎華跟我說,他怪我,但又不是很怪我,更多的是怪自己。他說:“叢優你別什麼事都想着自己扛,碰到麻煩你找不到我,你找李拜天找燕小嫦,找誰也不能幫你,你以爲自己有多大能耐。這不叫堅強,這叫瞎逞能。”
他讓我陪他喝酒,可是我現在不能喝酒,他說,“你要麼陪我喝,要不現在就走,你這麼跟着我算怎麼回事兒?”
我真的不敢喝,我說:“黎華我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行不行?”
“我怎麼給你機會,我拿什麼給你機會?”他皺眉。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抓起被子來打算喝,一口到嘴巴里,沒忍住咳嗽,直接嗆出來了,咳了對面黎華一臉。
黎華徹底無語了,我趕緊遞紙巾給他,他淡定地抹了把臉上的水,用一種看不慣又幹不掉的目光看着我。
我就抿着嘴做可憐無辜狀。
他現在根本就懶得說我什麼。但我偶爾還得偷着咳嗽兩聲,酒吧是個慢吧,歌手唱的是《我要我們在一起》,黎華靜靜聽了一會兒,結賬走人。
我再跟着跑出去,一直跟到他家門口,他堵門不讓我進,“你幹嘛呀。”
我厚着臉皮從嗓子裡擠出來一句,“跟你回家……”
當初黎華第一次帶我來這裡的時候,就是在醫院外面對我說:“跟我回家。”
他瞪我,問:“這是你家嗎?”
我的家,到底在沈頌那裡還是在黎華那裡呢。但我的心在這裡啊,沈頌那裡有的只是我爸。
我差點哇一聲哭出來,忍下情緒以後,換出另一番淡定,我說:“我知道你很生氣,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接受我,但是不管怎麼樣,不管你還要不要我,我一定會和沈頌離婚。”
說完以後,他還是隻看着我,不說話。我心中微微嘆口氣,“不打擾了。”
我轉身要走,想起點什麼,從包裡翻出那個戒指盒,遞給他,沒擡頭看他的眼睛,“這個,就先還給你。”
黎華氣呼呼的模樣,也沒接我遞上來的戒指盒,沉默大概五秒鐘,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給我滾進來,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