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這麼問？”林風奕皺起了眉。
花袖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我記得在此之前，我們一見面不是爭鋒相對就是互看不順眼，從沒有和諧過，但是自從那一晚後，我便感覺你待我的態度就有些不一樣了，你是不是因爲愧對我，覺得奪走了一個女子最珍貴的東西，覺得有所虧欠，所以纔會想要彌補我？不惜許下一生的諾言？”
她的語氣是認真的。
花袖裡雖然有時候不着調，那也是在至親好友面前，在外人眼裡，她有着商人的狡猾和圓滑，做任何事情都是以利出發。
而且她從小便追隨着自己的父親行走在商業之路，耳濡目染，察言觀色，比同齡人早熟沉穩，心性堅定，見識過風華場所，見識過薄情郎負心女，見識過欺詐或報恩，在很多時候，她覺得人與人之間很少有純粹的感情，做事都是帶有一定的目的性。
也許是浸淫商場多年，就算此刻她的心因爲他的話而激盪，她思緒也保持着一半清醒。
不是不信他的感情，而是父親曾說過，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一種賭博，特別是男女之情。
因爲賭注只有一次，輸的話便是賠上一生。
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剖開所有的隱藏，將自己的心拿出來，賭一次。
她很少會有強烈的佔有慾，因爲她是花袖裡，執掌江南一方命脈的少東家，她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富貴，只要不是天上的星辰海底的月亮，沒有什麼是她得不到的，只是她不願意將就。
就算此刻她的心，明確告訴自己，面前這人是她心動的男子，只要她點頭，他將會一生一世待自己好，因爲他是林風奕，一旦作出承諾，便會心無旁騖去踐行。
談生意的時候，每一個條款都伴隨着利益，這是她從小到大都知道的。
可是這是她第一次產生的念頭，她想要知道，面前的人對她的感情是否真摯。
沒有虧欠，沒有內疚，沒有彌補。
她頭一次，想要一份純粹的感情。
而這個，他會給予自己怎麼樣的迴應？
她的心被高高拋起，在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前，無法落到平地。
這也是她與楚傾顏和程煙蘿的不同。
她從來，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喜歡了就去爭取，不留一絲遺憾。
“你這是在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林風奕在她的話語裡聽到了認真的求證，彷彿在叩擊他的內心，執拗想要那最真實的答案。
“你不要轉移話題，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就好。”花袖裡撥開他的手指，後退了一步，直到沒有聞到他身上擾人心神的氣息，才仰頭定定地看向他。
這是談判的最佳距離，她必須保持清醒，不被他的美色迷惑，從而做出最佳的判斷。
林風奕看着面前抱着雙肩，朝他高擡下巴，盛氣凌人的人，忍不住想要發笑，但他生生忍住了，因爲他知道，一旦被她察覺，那麼這場對話恐怕就結束了，而她也將毫不留情地離開。
他默了一會，才慢慢開口，“對於你方纔說的那些，應該都是你自己的錯覺。”
“什麼意思？”花袖裡擰眉看向他。
林風奕淺笑，“針鋒相對的人是你，看我不順眼的人是你，我從未主動挑起對你的不喜。”
花袖裡愣了下，回想着過去兩人的交往，似乎他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對面的人已經上前靠近她，那竹香氣息再一次縈繞在她的周身，她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他語氣帶着曖昧笑意道，“想起來了？哪一次不是你主動招惹我的？”
“呃——”
“還惡人先告狀，”他語氣埋怨，轉而又明快起來，他摸了摸下巴，懷疑地看向她，“難不成在一早你就已經看上本大人？所以正應了那一句，打是情罵是愛？”
聽着他如此不要臉的猜測，花袖裡覺得她以往對他的印象是不是他的假象。
“你胡說八道！”
話音一落，她便落入了一個充滿竹香的溫暖懷抱裡。
“嗯，我胡說八道，你不要生氣。”欠扁的話緊隨而來。
花袖裡氣得咬牙切齒，又被調戲了！
“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早就將你打趴下了！”她十分沒有威懾力地撂下狠話。
林風奕笑着輕撫着她的背，“多謝花少東家手下留情。”
“哼！”
片刻後。
“袖裡。”
聽到他忽然開口叫自己的名字，語氣不復方纔的不正經，她瞳孔微縮，低聲應了一聲。
“我對你的感情，雖然跟那一晚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我會萌生想要和你一輩子的念頭是從那一晚開始。。”
果然如此。
花袖裡覺得有些冷，明明已經快夏天了。
他看到她眼裡的灰敗，這傻姑娘又以爲自己是內疚嗎？
他頓了頓，然後語氣和緩地道，“因爲我早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對你動了情。只在那一晚，確定了自己對你的心思。”
蒼啊天，這冷麪大人不說情話則以，一說就讓人無法招架。
花袖裡已經呈石化狀了。
一瞬地獄，一瞬天堂，說的就是此時的感覺。
“我對你的在意，想要過一輩子的心意，不是因爲虧欠，內疚，更不是想要彌補什麼。”
只是出自於一個男子心甘情願，對一個女子的愛戀。
他伸手，撫過她眼角的淚，內心深處變得柔軟，“傻姑娘，你哭什麼。”
“我有點害怕，父親說，真愛都是要經歷很多波折，才能修成正果。相較於傾顏和煙蘿，我們是不是太順遂了？”有種撿到珍寶的感覺。
她傻乎乎的樣子取悅了他，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珍惜地擁在懷裡，低聲溫柔地說道。
“如果你是害怕，太容易得到，而我會不懂得珍惜你，那你就錯了。”
花袖裡從他懷裡擡起頭，淚眼朦朧，原來他知道她在擔憂什麼。
她怕自己對他的喜歡以及兩人的那一夜，會讓他無所顧忌，輕賤她的心意。
“因爲，太容易得到的，更怕失去。”
在朦朧的霧氣裡，他俯身而來，滿眼是對她的疼惜愛戀，花袖裡不由閉上眼睛，承受着他的溫柔纏綿。